第二部 第六集 血神化陰 第四章 命理

「不用你假惺惺!」

「放下我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喂,你究竟要怎樣才能放了我!」

在飛行的過程中,顏水月一直叨念著,嘴從來就沒有停過,可李珣卻只當聽不見,甚至連眼神都不往她身上瞥一下。

雖然攜著一個人,但短時間內衝刺,他還可以勝任,一直奔出數百里外,李珣才緩吁一口氣,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將小妮子扔了下來。

踉蹌了一步,顏水月總算站在地上,卻本能地拿著李珣的外袍遮掩,感覺古怪得很。不過,在看到李珣四面打量的神態時,她忽地恍然:「是了,你怕吞陽等人折返……還有,你們宗門的人也快要過來了!」

「總算不笨……可惜還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李珣扭扭脖子,一臉譏誚:「美味佳肴是要獨享的,我沒有與人同樂的習慣。」

顏水月身子一震,但很快便拉高了嗓門:「總是這麼說,你煩不煩哪!我不管你要什麼,你給個明話,究竟要怎樣才放我走?」

「啪!」

一聲脆響,顏水月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撫著臉,踉蹌後退了三五步,才止住身形,清澈的大眼直勾勾地看過來,其中的懼色再也遮掩不住。

李珣微微一笑,甩了甩手:「似乎我太順著你了……好了,不要激動,咱們說點兒實際的。我對你們師徒的遭遇很感興趣,你仔細地講給我聽,我便不會殺你。」

「只是不殺?」

「是啊,若你想全身而退,總還要拿出點兒其它的什麼東西吧?想好了嗎?沒有?沒關係,你可以慢慢地想!」

李珣這麼說,其實是不想讓顏水月離開他身邊,免得被吞陽那波人追殺到死。

這個念頭是突發的,或許是在那次大笑之後吧,李珣忽然就硬不起心腸來。當然,若是將之扯上所謂的朋友之義,李珣也沒有意見。

「不用了,我有好東西做交換!」顏水月盯著李珣的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擺了一個略顯生硬的胸有成竹表情:「我可以為你批命理,至少可以救你一次性命!」

李珣忍不住噴笑出聲:「為我批命理?哈,有意思!我記得,你那把扇子上寫得很清楚,天機無限,一半一半;信口胡言,且聽且看─不是嗎?」

「不懂就別亂說!」

在自己所擅長的領域,顏水月一反被動的形勢,而是昂著頭,一副不屑的模樣:「妄議天機,號稱什麼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無視天理變數,自然是討不得好,但若僅僅是對近期的劫數下判詞,我卻是十拿九穩。

「尤其是你這樣的,滿手血腥也就罷了,偏偏還心思內斂,殺機收藏,長期浸染,怕是連心竅都浸得黑了!正是血瞳厲魄……」

說了半截,顏水月忽然停了口,怔怔地看著李珣那張臉,其古怪的神情令人心中發毛。

李珣臉上抽搐一下,正想詢問,顏水月卻自己回過神來,乾咳兩聲,方才道:「相由心生,又回饋生死之機,你灌頂殺劫近在眼前,而且是最要命的三殺格局,只要一時見事不明,殺劫連環而至,連躲都躲不過去!」

這話實在不好聽,李珣心裡跳了兩下,才調整心情,嘿嘿兩聲,道:「真是可惜,你該把我這袍子披上的。」

「嗯?怎講?」

「雖說乳臭未乾,可起碼也是個能掐指算命的妖道!」

顏水月給氣得笑了,她恨恨地將手中的外袍扔在地上,冷笑道:「不要自以為是!你虧心事做得多了,心思必然分而不凝,血氣趁虛而入,已然生根……眼下,怕正是處在關鍵的當口吧?

「你只要一步踏錯,身敗名裂算是輕的,若還能留下個完整的屍首,我從今以後,便跟你姓!」

李珣想笑一聲「危言聳聽」,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顏水月那憤激的言辭,結合著她令人無法輕乎的出身,便像是無數根尖針,直扎入李珣心底最虛弱處。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僵硬到了極點。

最終,還是李珣打破沉默。

「好,我姑且聽上一聽。不過,不只是命理,我還要問你兩件事,你要為我推算一二,若真有靈驗,我保你全身而退!」

「兩件事可以,但必須是一年之內的,否則我做不到。」

「可以。」

「一言為定?」

「那是自然。」

兩隻手掌碰在一起,尾指指尖輕輕一觸,便等於是立下誓約。顏水月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做了一個吐息之後,方道:「你的命理……」

「先說東南林海那邊。」

顏水月瞪他一眼,又「哼」了一聲,這才道:「最初……」

在小姑娘口齒清晰的講述中,李珣漸漸明白了其中的變故。

玉嵐道人師徒與羅摩什見面之初,因為水鏡宗地位超然,羅摩什是相當客氣的,在請求玉嵐道人推算時,不但許以厚禮,而且常紆尊降貴,與她們談玄論道,氣氛倒也融洽。

玉嵐開始並沒有太過推拒,而且也借著西聯的人力,從事她的研究。然而在一次與羅摩什的談話之後,雙方的氣氛便陡然緊張起來。

「當時羅摩什正在請教師父,關於此界的運勢,師父的回答是『連珠格』……」

「連珠格?」李珣摸著下巴,很是疑惑:「聽起來不太像是命理之說。」

便是眼下氣氛糟糕,顏水月仍忍不住笑了起來:「自然不是,這是師父打了個譬喻,意思就是事態發展到今日,實際上是一環扣一環。這一點,從最近兩百餘年的水鏡偈語便能看出來。」

李珣細細回想了一遍,不由點頭:「確有此事。這些年堆積出來的偈語,差不多是幾十首次韻詩了。」

顏水月低嗯一聲:「事實上,此界運勢,從當年諸宗圍剿天妖鳳凰始,至四九重劫,便為一進;天妖鳳凰復出前後,又是一進;再過了這六七十年,最近東南林海事發之時,則再是一進。

「遞進層層,有條不紊,實在詭異得很。師父就是看這運勢古怪,才帶我到東南林海去察看究竟……

「呀,跑題了。嗯,我是想說,羅摩什當時聽了師父的評論,很是贊同的樣子,而且還很肯定地講,近千年來,一切天機變化,都與北邊古家脫不開關係。」

古家?李珣眉頭一跳,卻沒有插話,只聽顏水月說了下去。

「他還說,古氏所謀甚深,必須加以挾制。且認為氣運發端於北,終結於南,應是在翰海之中,求得解脫。師父聽了很是吃驚,也稱讚他上感天心,極具神通。

「當時大家盡歡而散,可是一到晚上,師父就暗中對我說,羅摩什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所謀者,絕非霧隱軒一域……

「對了,百鬼道長應該知道霧隱軒吧?羅摩什他們可是非常肯定,這處洞天落在你手中呢。」

李珣微微一笑,並不作答,但這種表現也就等於是默認了。顏水月小嘴裡喔喔兩聲,顯然很好奇他是如何入主霧隱軒的,還好,小妮子很明白事理,很快又將話題拉了回來。

「雖說羅摩什語焉不詳,但師父估計,他應該是打霧隱玄幽這條小路的主意,也就是說,他的最終目的,是耆老故都,也就是玄海幽明城!」

「玄海幽明城?」

這個名號,李珣是久仰了。可是,除了同屬絕地洞天之列,霧隱軒和玄海幽明城還有其它關聯嗎?

「耶?你不知道『霧隱玄幽』的典故嗎?」顏水月很是驚訝:「連這個都不知道,你怎麼進的霧隱軒?」

李珣的臉色不太好看,顏水月也發現了這一點,忙露出笑臉:「其實這件事多為典籍不載,我也是在看閑書的時候偶然知道的……

「霧隱軒前任主人,是不言宗上上代宗主,這個你知道吧?這屈拙語修為高深、精通禁法,又性好遊歷,傳言中,他是這此界最後一個遍游六大絕地的修士。

「星河、寒嶼、無回境、奈何天等也就罷了,只要能力足夠,走幾個來回都不成問題。

「霧隱軒是他的家,所以也不算什麼。唯有那曲徑通幽,據說比霧隱軒藏得還要嚴實,又有七妖中青帝遺老隱居其間,他能走上一遭,那可是極了不起的!」

李珣嗯了一聲,經過顏水月提醒,他似乎也抓著了一個關鍵處,細思一下,他猛地一擊掌:「等等,不是說曲徑通幽是通往玄海幽明城的必經之路么?」

「就是這樣!」顏水月大點其頭:「屈拙語既然去了曲徑通幽,又怎會忘了玄海幽明城?傳說中,他不但去了,而且畫了一份詳細的路線圖,供後人參考。

「更重要的是,利用這張圖,說不定可以避過青帝遺老那老妖怪的勢力範圍,直達目的地呢!」

「原來如此!」李珣恍然大悟,與之同時,卻又有點兒迷糊:「在霧隱軒時,也沒看過這張地圖啊,甚至連個提示都沒有。難道傳說有誤……咦?」

忽然間,他覺得不勁兒,眼神瞬間凌厲起來,如電光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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