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龍在田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陰謀家?冒險家?

從郯城到東門闕的路程並不算太遠,大約三百里左右。

如果快馬加鞭,一天半就可到達。但秦曼等人,卻足足走了四天多的時間。

與其說是在趕路,倒不如像是在遊玩。不知是秦曼刻意為之,還是那小女兒的心性使然,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管見到什麼,都忍不住要詢問上幾句,有時候乾脆不走,停下來休息。

也許吧……

巴蜀風光雖美,但終究和這東海郡的景色不同。

在劉闞看來,秦曼就算是再機靈,再精明,也不過是比自己大一歲而已的小姑娘。初次走出巴蜀,看見什麼都新奇,走的慢也很正常。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劉闞本人呢,也不著急。

但是在呂釋之眼中看來,似乎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信,你看那位曼小姐,是不是看上闞哥了?」

王信撓撓頭,迷茫的問道:「什麼叫看上闞哥了?你是在說主人嗎?我們不也天天在看他嘛。」

算了算了,明知道這是個傻小子,還要和他討論這麼嚴肅的事情。

呂釋之揮了揮手,心事重重的向前面看。這兩天,曼小姐總是喜歡找闞哥討論什麼詩賦。

不過其心……似乎不善。

不行,我可得看緊一點,莫要讓二姐吃虧了。萬一這曼小姐和闞哥勾搭在一起,二姐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呂釋之咳嗽了一聲。

「信,我吟唱一曲,你可願和之?」

這一路之上,荒涼寂靜。藍天白雲,倒也讓人心曠神怡。

王信用力的點頭,「好啊好啊,你唱之,我和之。」

呂釋之清了清嗓子,張口就唱了起來。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音zhi,四聲)彼周行(音hang,二聲)。陟(音zhi,四聲)彼崔嵬,我馬虺(音hui,一聲)隤(音tui,二聲)。我姑酌彼金罍(音lei,二聲),維以不擁懷。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音gong,一聲),維以不永傷。陟彼砠(音ju,一聲)矣,我馬瘏(音tu,二聲),我仆痡(音pu,一聲)矣,云何吁矣。」

呂釋之所唱的,是《詩經·周南》中的一首,名為卷耳。

這是一手妻子懷念遠行丈夫的詩,通過卷耳女子的想像,來表達她對丈夫的思念。

不得不說,呂釋之的歌喉的確是不錯,聲音清亮,輔以王信略帶童稚的和音,更加的悅耳。

劉闞在前面聽得清楚,不由得微微一怔。

而秦曼則臉色一變,扭頭看了呂釋之一眼,嚇得呂釋之立刻閉上了嘴巴。

這小妞兒的眼神實在是太銳利了,銳利的讓呂釋之心生寒意。不過隨即,秦曼臉上浮起紅暈,故作神情自若的和劉闞又說了會兒話,策馬回本隊去了。但臨別時,又瞪了呂釋之一眼。

不管怎麼樣,呂釋之這一首歌的確是起到了效果。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秦曼沒有再去主動的找劉闞說話,行進的速度也悄然中加快。

對此,呂釋之的心裡,還是非常得意。整日的開始盤算著,回樓倉之後,怎麼找二姐領賞。

第五天傍晚,劉闞一行人抵達朐山。

斜陽殘紅,照耀大地。

秦曼命人整點行囊,依溪水畔按紮營寨。同時又帶上了一隊徒附,縱馬疾馳去,查探地形。

劉闞沒有隨從,在營帳按紮下來以後,他就留守在營地中,翻看唐厲留下來的那一卷《尉繚子》。手不釋卷,已經變成了他現在的一個習慣。只要沒什麼事情,就會坐下來看上兩眼。

至於瑣事,自有呂釋之和王信打理,無需他去操心。

待到晚飯時,秦曼探查地形回來,又召集手下的家臣聚在大帳中商議事情,沒再露面。

不知不覺,月上柳梢頭。

連日的奔波,呂釋之靠在營帳門口的席榻上,睡著了。王信也在打盹兒,不過劉闞沒有睡,他也不急著睡。靠在書案旁邊,腦袋一點一點,看上去非常有趣。劉闞放下書卷,伸了一個懶腰。解下大氅披在了呂釋之的身上,然後輕輕推了一下王信:「信,困了的話,睡吧。」

「主人您沒休息,信不能睡。」

「那陪我出去走走?」

劉闞說著話,把那書卷收好,帶著王信邁步走出了營帳。

營地里燃著篝火,徒附們大都睡著了。幾個負責守夜的衛士,靠在營寨門邊打盹兒。

站在營寨中央,可以感受到從遠處撲面而來的海風,帶著一股久違的腥味兒,讓劉闞精神一振。

上次嗅到海風,還是前世的事情。

一晃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幾年,劉闞幾乎忘記了這種味道。

扭頭看去,見秦曼的營帳中閃著光亮。他不禁有些好奇的停下腳步,轉身朝那邊走了過去。

這個小丫頭辦事的時候,的確非常認真。

明天一早就要仔細勘測地形,怎麼到這個時候,還沒有休息。

正走著,劉闞猛然停下了腳步。在剛才的剎那間,他彷彿看到一個黑影,在營地中一閃,旋即不見。

「信,看見了嗎?」

王信點點頭,「在曼小姐營帳後面。」

「去找釋之,帶上武器!」

劉闞說著,大步流星往營帳走去。王信也不多說什麼,轉身跑了回去。

一挑營帳門帘,劉闞就走進了秦曼的香帳。營帳里燃著兒臂粗的牛油火燭,秦曼正聚精會神的伏在書案上,查看地圖。抬起頭,看見劉闞進來,秦曼不由得一怔,粉靨唰的通紅。

剛要張口,卻見劉闞把手指放在唇邊,做出噤聲的手勢。

而後,他輕輕抄起放在營帳角落處的銅矟,抬手示意秦曼走到營帳中間。

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秦曼也知道情況不妙。慢慢的起身,高抬腿,輕落腳,同時慢慢的拉出短劍,走到劉闞的身後,面向帳簾,背靠劉闞的後背。心跳……突然間加速。

這丫頭,果然機靈。

居然知道為我掩護身後,的確是個人物。

劉闞深吸一口氣,突然間邁步向前疾走兩步,口中發出一聲奔雷般的巨吼,銅矟帶著一抹青光殘影,呼的穿透了牛皮帳。只聽嘶啦一聲,巨大的衝擊力,把堅韌的牛皮撕裂開來。

清楚的感受到,銅矟似乎碰到了什麼,但絕非是扎到了人。

心中不由得一哆嗦,來人伸手不差啊……銅矟突刺之後,劉闞猛然向後一退,抽回矟桿。

與此同時牛皮帳撕裂,一根沉甸甸的青銅棍呼的探了進來。

那青銅棍一頭是橢圓錘形,鎚頭上還有一根二尺長短的短平鋒刃,掛著風聲刺向劉闞。

也幸虧是劉闞退了一步,否則還真的是兇險。銅矟在劉闞的手裡好像有了生命一樣,呼的一個迴轉,劉闞雙手握住矟桿,向外一崩。鐺的一聲,青銅棍被崩開,但是卻並沒有就此而結束。一個粗壯魁梧的身影踏步衝進了營帳之中,青銅棍一轉,一招橫掃千軍,砸了過來。

「住手!」

自那青銅棍出現的一剎那,劉闞就覺得眼熟。

待看清楚來人,他不禁心中疑惑,大喊一聲。同時銅矟在手中橫里封擋,一招跨澗逐虎,當得撞開了對方的一擊。劉闞口中急忙喊道:「昧兄弟,是我……我是劉闞……快點住手。」

來人,正是鍾離昧。

他這會兒也看清楚了劉闞,不由得微微一怔。

退步收起青銅棍,剛要開口說話,卻聽見營帳之外一陣騷亂喧嘩聲響,還伴隨著兵器的碰撞聲。

劉闞一把將秦曼扯到身後,「別說話!」

秦曼的心,砰砰直跳。不過聽到劉闞的聲音,頓時又平靜下來。

「昧兄弟,外面是你的人?」

「倉令,你怎麼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我不是和你說過,我和巴蜀秦家前來探查東門闕,今日才抵達此地。

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且先讓大家停下來如何?

否則傷了誰,都怕是不好交代。」

才幾日的光景,鍾離昧看上去蒼老了許多,眼中布滿血絲。他警惕的看著劉闞,猶豫了一下,「倉令,你們真的是今天才到?」

「廢話,沒看見這邊還拖著個小油瓶,慢騰騰的……要不是她,我早就到了。」

秦曼眼睛一瞪,用劍柄狠狠的戳了劉闞一下,那意思是說:你剛才說誰是小油瓶?

鍾離昧點了點頭,大步流星朝營帳外走。

劉闞一手護著秦曼,和鍾離昧同時走了出去。此時,營地中已經亂成了一片,幾十個和鍾離昧同樣打扮的青壯,正和秦曼的護隊糾纏在一起。刀槍碰撞,乒乒乓乓,熱鬧的不得了。

「巴羌徒附,全部住手!」

秦曼先出聲喊喝,用帶著濃濃巴蜀口音的方言,發出了命令。

與此同時,鍾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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