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龍在田 第一百二十二章 錯過了就錯過了吧

唐厲的主意其實很簡單。

若用後世的話來解釋,那就是四個字:利益均沾。把那泗水以西的兩千頃土地,讓出去。

當然了,肯定是不可能按照原先的價格。

四百鎰黃金,換一千頃土地。這樣一來,於劉闞身上的壓力就能大大的減輕,同時陽武陳氏、睢陽灌家,就算是綁在了劉闞這條戰船上。特別是灌嬰,唐厲能看出,劉闞對他很欣賞。

而灌嬰也確實有大將之才!

四百鎰黃金,不管是對於財大氣粗的陳家,還是剛緩過氣的灌家而言,不多不少,剛剛好。多了,這兩家都會產生猶豫;少了,就達不到聯盟的要點。這個數字,正是兩家的底線。

若論琢磨人,劉闞可真比不過唐厲。

當下劉闞也不遲疑,立刻派人趕赴睢陽和陽武兩地。不過在同時,他也要著手準備一下。萬一這兩家不同意,劉闞就必須要湊足兩千鎰。實在不行的話,那必須再想其他的辦法了。

回到樓倉後,曹無傷因為還要回家照顧老父,故而動身告辭。

曹亭長已經不再是亭長了……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無法再顧忌到,而且這亭長,挺累人。

劉闞沒有挽留曹無傷,只是告訴他,回到沛縣之後,多些小心。

如今不管是李放,還是那當上了泗水亭長的劉邦,都不會輕易招惹審食其和曹無傷。可這小心使得萬年船。任囂現在盯著,劉闞不好太過放肆。但這並不代表,他就絕了殺劉邦的心思。

送走曹無傷之後,又和曹參等人商議完了事情,天就已經黑了下來。

劉闞有些疲憊。

這一年來,腦袋幾乎沒有休息過。

一件接著一件的事情發生,如今總算是能鬆一口氣了。不過接下來,移民一批批抵達,怕是還有的忙碌。坐在書案前,劉闞捧起了沉甸甸的木簡,心裡卻在想著:若有紙張,該多好啊!

「阿闞……」

呂嬃捧著一碗熱粥走進了書房。

看見呂嬃,劉闞心裡好一陣子的輕鬆,「怎麼沒有去休息?這兩天,想必你也是忙壞了吧。」

呂嬃的確是很忙碌。

家裡的事情,還有外面的一些瑣事!

如今,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整日里無憂無慮的少女。她現在是劉闞的妻子,必須要學會為他分憂解難。而且在這一點上,呂嬃做的的確是很不錯。至少在劉闞眼中,她做的非常出色。

呂嬃把粥放在劉闞面前,「看你今天回來,一直都沒停下來,先吃點東西吧。」

劉闞也的確是有點餓了!

端起熱粥,吸溜了一口……有點燙。

他放下粥碗,看著呂嬃笑道:「好了,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我知道,你這麼好,肯定是有事。」

「那你是說我以前對你不好了嘛?臭闞!」

呂嬃做勢要打,被劉闞一把攫住了手腕,「當然……是好了。不過男人嘛,總是有些貪心的。」

「恩恩恩,就知道你貪心,還養了個小女娃回來。」

劉闞忍不住笑道:「看你,怎麼還和那小女娃較真兒?我只是覺得那孩子可憐,信在家裡又沒人陪伴,所以給他找兩個夥伴嘛。」

呂嬃輕輕捶了劉闞一下,然後從他懷中掙出來,正色道:「阿闞,你是不是恨我爹娘?」

劉闞一怔,「這話從何說起?」

「莫要瞞我。」呂嬃道:「你先前和唐大哥、曹大哥在屋子裡商議的時候,我都聽到了。既然是缺錢,為甚不找我爹娘呢?雖說家裡不如從前了,可二三百鎰金餅子,他們還是能出的起。

再說了,這也不是甚壞事。

在沛縣時他們小心謹慎,怕遭人嫉妒,所以不敢有什麼舉動。可如今這樓倉,卻是你說了算,對不對?讓他們拿出前來買地,父親一定會同意的。其實啊,在沛縣時他就有這想法。」

「啊!」

劉闞輕輕的拍了拍額頭。

說實話,他還真沒有想起呂家的那份資產。

呂家的確是今不如昔,但拿出來幾百鎰黃金,還真的不是什麼大問題。

只是下意識的感覺,呂文肯定不會同意。現在聽呂嬃這麼一說,劉闞才覺察到有些不太好。

再怎麼說,那也是呂嬃的父母。

自己寧可找外人籌錢,也不肯找他們……如果傳揚過去的話,只怕那二老的想法會更多吧。

沉吟了片刻,劉闞說:「阿嬃,這件事的確是我考慮不周。

不如這樣,你找人回沛縣一趟,詢問一下二老的意思。如果他們願意……三百鎰黃金,我可以給他們一千頃田地。再多……估計他們也出不得那許多的錢絹。恩,你看這樣可不可以?」

呂嬃聞聽,喜出望外。

一把抱住了劉闞,「阿闞,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呂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自然。

一晃大半年,經歷了兩次血雨腥風,呂嬃真的成熟了很多。當年那些不理解的事情,她現在已經慢慢理解。不管當初呂文夫婦讓她嫁給劉闞,是出於怎樣的一種考慮。可是現在,她一定要證明給呂文夫婦看,他們的決定沒有錯!阿闞是個出色的男人,他真的非常出色。

這一夜,劉闞自又是品嘗了一番那被翻紅浪的銷魂滋味。

※※※

正月十八日,和當初任囂約定的時間,已過去了十天。

灌嬰、陳禹方面還沒有回信傳來,審食其卻讓曹無傷再次動身,將八百鎰黃金安全押送至樓倉。

而在這一天,咸陽方面傳來了消息。

對於泗洪一帶所發生的事情,始皇帝震怒不已。

命人六百里加急,傳達了他的旨意:凡參與此事者,株連三族,滿門抄斬,家資沒收充公。

株連三族,滿門抄斬!

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卻意味著幾千個人頭落地。

就在詔令發送到僮縣的當天,三百餘人被拉到了城郊,處以極刑。為首惡者,如僮縣長一干官員,皆被車裂,五馬分屍而死。那位昔日曾經押送輜重到樓倉,在劉闞面前囂張跋扈的縣丞大人,據說在被行刑的時候,嚇得尿了褲子,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簡直丟盡了臉面。

對於此,劉闞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開懷。

在行刑的那一天,劉闞再次奉召前往僮縣。親眼看到了那血淋淋的景象,心中生起了悲哀。

自己已經被牢牢的綁在了老秦這架戰車上了。

如今春風得意,但數年之後,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況呢?六國後裔的反撲,自己該何去何從?

懷著如此沉重的心情,甚至當任囂宣布他被提爵為不更的時候,也沒有感覺半點愉悅。

此次提爵,並非僅止劉闞一人。

唐厲、曹無傷也紛紛得到了獎賞。兩人同享公士之爵!於劉闞而言,也算是完成了當日的承諾。

所有人都很高興,唯獨劉闞悶悶不樂。

酒宴結束之後,他獨自回到書房中,心不在焉的捧著一卷木簡,思考著未來的事情。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正如後世那部《神鵰俠侶》中楊大俠的一句話:人生不如意事,十居八九啊。

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大秦這艘戰船覆滅之前,儘快的聚集實力吧。

可問題是,還有幾年?

房門突然敲響,劉闞回過神來,沉聲道:「進來!」

「大人,蒯徹回來了!」

「哦?」

劉闞呼的站起身來,連忙道:「速速請他前來。」

不一會兒,就見風塵僕僕的蒯徹走進書房裡。一進門,他就笑呵呵的說:「徹恭喜東主,賀喜東主。」

「老蒯,你這是……喜從何來啊!」

蒯徹笑道:「東主如今被提為四等爵,已邁出了最為堅實的一步。我又聽人說,東主斥巨資買下萬頃土地,實乃造福樓倉一地。不需十年,東主將會成為這樓倉無人可以取代的人物。」

劉闞啞然失笑,「得了,莫說這些沒用的話,快坐下吧。」

「謝東主。」

蒯徹坐下來之後,打開身上的包裹,從中取出一卷木簡。

「當日東主要我打聽泗洪六縣的名士,徹走訪四個月,總算是沒有辜負東主的信任,小有收穫。」

說著話,蒯徹把手中的木簡,放在書案上。

劉闞拿起木簡,展開來掃了一眼。

「項梁?」

當劉闞看到一個名字的時候,不由得心裡咯噔了一下,抬起頭問道:「這項梁,可是那項燕之後?」

蒯徹點頭道:「既然東主知曉項燕,那徹就無需再費口舌。這項梁,的確是項燕之次子。項氏,原本是楚國的貴族,因封於項地(今河南項城),故而取之為姓。項氏出身的項燕,曾苦苦支撐著故楚國運……其人死後,項氏一族分崩離析,其中一支,也就來到了這泗洪下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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