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一百零五章 樓倉鎮

任囂突然來到沛縣,究竟是什麼原因?

聽說沛縣所發生的事情了?所以來勸解?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何至於帶著兵馬來?

真要勸解,任囂只需要派一個人來,一切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李放不敢亂動,劉闞更是要投鼠忌器。帶著五百秦軍……那可是五百秦軍,所為何來?

是彭越?還是因為劉巨?

劉闞這心裡有鬼,不由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

咽了一口唾沫,額頭上頓時滲出細密的汗珠子。如果是為彭越,還好說一些。了不起死鴨子嘴硬,打死不認賬。後世那句話說的挺好: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只要任囂沒有證據,劉闞一口咬死與彭越無關,這件事就還有迴轉的餘地。

可如果任囂是為劉巨來的話……

那可真就完蛋了。現有的基業倒是小事,這所有的人,怕都有危險。

任囂的秦軍在門外侯著,劉闞忐忑不安的跨上了一匹駑馬。

呂嬃的小紅馬不在家,被灌嬰騎走了。殺雍齒那一天,劉闞讓灌嬰騎著小紅馬先隨隊離開,而後在半途中折回沛縣。車隊繼續緩慢前進,灌嬰在協助彭越幹掉了雍齒之後,再連夜騎馬追上車隊……如此折返,普通的馬匹肯定不行,必須要有寶馬良駒方可。

而呂嬃的小紅馬,是一匹來自西域的汗血寶馬,日行千里不在話下,正好能配合行動。

所以,家中現在只剩下兩匹套車的駑馬,還是當初從宋子買來。

劉闞騎在馬上,隨任囂的親兵往兵營方向走,一邊思忖著任囂來沛縣的真正意圖。

應該不是劉巨出了問題!

否則的話,任囂帶兵直接把他家一圈,一個都別想逃走。可不是因為劉巨,又為什麼呢?

劉闞這一路上,心裏面七上八下。

這五百秦軍不同於一般的秦軍,應該是來自於老秦的精銳人馬。不管是從裝備還是從儀容來看,這支秦軍的面貌都和劉闞早先見過的秦軍不太一樣。當然了,和鐵鷹銳士那等精銳相比,自然是有所不如。不過一個個身強體壯,膀闊腰圓,透著一股子殺氣。

沒有上過戰場,沒有殺過人,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精氣神。

往那裡一站,就給人一種威壓。膽小的人,說不定會因為那股殺氣,而嚇得尿了褲子。

劉闞抵達兵營的時候,正見到李放出來。

不過不是走出來的,而是被抬出來,正往馬車上安置。

李放顯然是沒有看到劉闞,被下人們放上馬車以後,有車士駕車,往沛縣急馳而去。

李放這是怎麼了?

劉闞心裡越發忐忑,有點猜不透任囂的來意。

兵營之中,戒備森嚴。

中軍大帳前有一個豎起來的架子,好像門框一樣,下面鋪著一張白絹。一名親兵正在收拾白絹,但是劉闞可以看到那白絹之上,沾染的斑斑血跡,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蒯徹和灌嬰在大帳門口,見到劉闞,輕輕的點點頭。

這兵營中,充斥著一股子肅殺之氣。彷彿所有人都是啞巴一樣,靜悄悄的,讓人發怵。

「啟稟大人,劉闞帶到!」

親兵在中軍大帳外稟報,只聽裡面傳來任囂的聲音,「讓那小子給我報門而入。」

所謂報門而入,就是走一步,要報上一次自己的名字,是現世一種用來羞辱人的手段。

由此可以看出,任囂對劉闞是何等的不滿。

劉闞猶豫了一下,偷眼看了看蒯徹和灌嬰。見兩個人並沒有什麼提示,心知這事情不大。

深吸一口氣,「頻陽東鄉人劉闞,拜見郡守大人!」

說著話,邁出一步。

從這裡到中軍大帳,約有十幾步的距離,劉闞一步一報,來到了大帳門口,這才聽見任囂說:「進來吧。」

天氣挺熱,大帳門口掛著一張行軍竹簾。

劉闞挑簾走進帳中,發現大帳里並沒有什麼人。任囂獨自跪坐書案之後,目光炯炯的看著劉闞。

「怎麼不進來了?這幾天,你小子不是挺威風嘛……又是成親,又是殺人,這動靜鬧得連相縣都傳開了:沛縣有個能人,殺人不眨眼,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你可真出息啊!」

任囂越說越生氣,倒最後忍不住排著桌子咆哮起來。

按道理說,劉闞應該害怕。可不知為什麼,任囂這麼一咆哮,他反而心裡安寧下來了。

前世出生於軍旅世家,對於軍人,劉闞是有些了解的。

似任囂這樣的咆哮,在大多數時候是出於愛護之心。恨鐵不成鋼?大概是這個意思吧……如果很平靜的說話,反而會有麻煩。前世劉闞的老子,也時常是這樣咆哮劉闞的。

「怎麼不說話了?啞巴了?」

任囂瞪著劉闞說:「聽說你那天晚上牙尖嘴利,把李大人說的是啞口無言。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劉闞卻嘿嘿的笑了!

「笑,你還敢笑!」任囂怒道:「別以為我沒有證據就奈何不得你,信不信我砍了你的頭?」

「信,小民當然相信!」

劉闞連忙說話:「只是一晃一年多,未曾聽大人的訓斥和教誨,猛一下子,讓小民感覺,感覺……大人,這一年來,您一向可好?小民幾次想去拜訪,但又總覺得不合適。」

任囂是真想臭罵劉闞。

可聽了劉闞這番話,到了嘴邊的話,卻不知道為什麼,罵不出來了……

原本點著劉闞的手,不知不覺的握成了拳頭。許久,任囂說:「你這混小子,為何不能安分一點呢?」

說完,忍不住笑了!

「坐吧!」

任囂又坐下來,示意劉闞在一旁落座,「其實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已經聽蒯徹說了……也怪不得你,小人作祟。只是你的手段太過於毒辣,就算是自衛,也不能……唉,這件事到此為止吧,莫要再鬧下去了。否則的話,李放不會有好下場,你也是一個樣。

剛才,我已斥責李放,並處以刑罰。

在出發之前,我還派人親往咸陽,呈報奉常,從今以後這杜陵老酒的名號,歸你劉家所有。你死了,你兒子繼承,你兒子死了,你孫子繼承……什麼時候你後繼無人了,朝廷才會收回杜陵老酒的名號。任何人再擅自打你家業的主意,都將被朝廷予以重罰。」

劉闞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大人……」

任囂擺手,示意劉闞不要插嘴。

沉吟了一下,他接著說:「總之,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也消停一下吧!陛下即將自琅琊返回咸陽,途經魯縣,命我等前去接駕。你再這樣鬧騰下去,傳到陛下的耳中,沒好果子吃……記住我的話,事情到此為止,不要再節外生枝……阿闞,聽明白沒有?」

劉闞面頰一抽搐,心中老大的不情願。

可也知道,任囂這是出於一番好意。對任囂,劉闞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和自己非親非故,過往幾年中,卻給了他許多的照顧。能有今日這份家業,任囂可說是功不可沒。

「我這次來沛縣,一共有兩件事。」

任囂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劉闞心裡咯噔一下。兩件事?還有一件事,是什麼?

「第一件,就是阻止你繼續折騰下去;第二件,和你也有關係!」

任囂說著話,站起來拍拍手。兩名親兵抬著一卷牛皮從帳外進來,在大帳中央懸掛起來。

是泗水郡的地圖!

劉闞茫然的看著任囂,有點不太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百越之戰,有些不太順利!」

任囂沉聲道:「隨著戰線拉起來之後,我軍輜重糧草的供應,出現了一些問題。阿闞,你應該清楚,泗水郡和泗水郡以南各郡,曾經是故楚的治下。楚國雖然已經不存在了,但總是有一些不肯安分的傢伙,在各地搗亂……今年陛下在博浪沙遇刺,也是如此。

由泗水郡而南,淮水以南,楚人的力量就越是強大。

反賊多匿於淮水以南各郡……九江、衡山、會稽、廬江各郡,楚人雖不敢明目張胆和我大軍抗衡,但同時也不配合我大軍行動……而且,我們也不能使用過於暴烈的手段,以免激起暴動,為反賊所乘。為保障百越戰事糧草輜重的正常運轉,陛下將著手修建糧倉。

泗水郡將設立三個糧倉,以中轉各地運來的物資。

其中,靈璧(今安徽宿州市靈璧縣)、下城父兩地,已經開始修建。但相對而言,位於泗水郡、東海郡之交,淮水北岸的倉廩,卻最為重要。因其位於樓亭,故而名為樓倉。」

劉闞不明白,任囂和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任囂說:「丞相已下令,在各地倉廩設立曹官,名為倉令,秩比三百石,由各郡郡守任命。

阿闞,當年蒙內史曾想讓你入藍田大營歷練。

可是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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