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用鍋爐煉劍

江南園林甲天下,蘇州園林甲江南。

都說蘇杭是人間天堂之地,處處有庭院,步步是佳景。位於蘇州城外的「沁園」便是一處風景絕佳的所在。

不過,和別的園林不同,這「沁園」是一處私人產業,不向遊人開放,一道高達一丈的翹檐白牆蜿蜒延伸,將「沁園」的俊秀景色與外界隔絕開來。

「沁園」秉承了典型的蘇州園林風格,紅漆大門之內,按「開門見山」之意,入目即是一座凝重古樸的巨型太湖石山,石山陡峭峻拔,氣象雄渾,土石之上古木新枝,生機盎然。

轉過石山,便是一汪清潭,小孔石橋拱然其上。潭邊拂柳依依,曲廊環繞,通幽之處是一座雕龍刻鳳的樓台,上書「潛淵」二字。

「沁園」佔地十餘畝,乃是司馬家族花巨資在蘇州置辦的產業。近年來,司馬家掌權的老爺子司馬不平連同一乾子弟都把家眷從氣候惡劣的東北遷到了蘇州,這「沁園」也成了司馬不平的別院。

賺錢就是為了更好地享受,在這一點上,司馬老爺子的腦筋倒並不古板,也不會對自己有半點刻薄。

此時,司馬不平坐在「潛淵樓」頂層上那個年生頗久的紫檀大椅里,在他下首,四個中年人分兩邊正襟而坐,神態恭謹。而在距離司馬不平三米的地方,一個穿著灰色長袖襯衫的年輕人垂首肅立,望向地面的目光中隱隱夾著幾分不甘和怨怒,赫然便是前往雙江討貨卻被顏輝「修理」了一番的司馬亮。

司馬不平左手托著一把宜興紫砂壺,眼睛落在面前的侄孫臉上,淡淡地問道:「攀枝花那批貨怎麼樣了?」

老爺子聲音雖不大,聽在司馬亮耳里卻不由得一個激靈,嘴皮翕動了幾下,才嚅嚅答道:「沒……沒了。」

「沒了?」司馬不平語聲稍重,「你去之前不是說准能成么?怎麼就沒了?」

清晨的天氣並不熱,但司馬亮額上卻出現了汗滴,穩了穩心神,這才把自己此行去雙江,非但沒討到貨,反被對方重創受傷之事細說了一遍。

當然,他的言語中不乏添油加醋之處,說完還作勢咳嗽了幾聲。

司馬不平聽完,將手裡的紫砂壺湊到嘴邊呷了一口,閉上了眼睛,似在閑品,又似在沉思。

坐在下右側的一個光頭大漢卻有些沉不住氣了,拳頭一捏,指關節格格作響,怒聲喝道:「豈有此理!」

光頭大漢左邊一個唇上蓄著小鬍子的中年男人扭頭朝瞪了他一眼,沉聲斥道:「老四,連規矩都忘了么?老爺子還沒發話呢!」

光頭大漢似乎有點怕坐在身旁那個「小鬍子」,被他一瞪一喝,再看看安然品茶的司馬不平,雖然臉上還自憤憤然,頭卻低了下去。

堂上很靜,唯有樓外鳥叫蟲鳴入耳。

半晌,司馬不平方始放下茶壺,捻了捻頜下猶自灰白的短須,問道:「這是哪派的功夫?」

司馬不平這話雖是向那四個大漢發問,目光卻望向下首左側一個國字臉的大漢。

那「國字臉」聞言答道:「單憑目力就能令阿亮受傷,似乎是一種類似於禪宗真言的功夫,從功力上分析,至少是鍊氣後期甚至是化神期的高手才能有這樣的修為。」

司馬世家雖說世代從商,但祖上卻一度有人沉溺於丹道之術,也出了一個名為司馬慎仁的修道高手,同修道界的「天狼宗」也頗有些淵源。司馬慎仁隕落前將修鍊心法筆錄成冊,傳與後人,成為司馬家後世子弟修鍊道法的秘笈藍本。

在司馬溫之後,司馬家也曾有幾個資質較高的人按照祖上留下的功法練至化神期。不過後來隨著朝代更替,戰亂頻繁,幾番輾轉之下,高深的道法功訣也散失大半,僅剩一些入門的功法。

司馬家的先人曾和「天狼宗」有約,每百年會送一個資質最佳的子弟去修道界拜山修鍊,不過都未能達到司馬慎仁那種境界。而限於門規,那些拜入「天狼宗」的子弟也不敢私自將「天狼宗」的修鍊心法泄露出來,以至於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司馬家族就只能守著老祖宗留下來的那一星半點「秘笈」勤修苦練,卻再難出一個高手。

此時,端坐在司馬不平下首的那四個中年人,都是他子侄輩中修鍊祖上道法較為出類拔萃的。不過這「出類拔萃」么,也僅僅是勉強達到鍊氣初期的修為而已。

先前那冒然怒喝的司馬雷以及喝止他的「小鬍子」司馬溫分別以行事雷厲風行和八面玲瓏深得老爺子器重。左首上方那個長得像半截黑塔,一直悶不作聲的司馬英看似粗莽,實則城府頗深,坐在司馬英旁邊,適才回答老爺子提問的「國字臉」司馬逍,則是四人中見識最多,也是最博聞強記的一個,被司馬不平倚作心腹智囊。

而站著的司馬亮則是司馬世家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今年才剛二十齣頭就已經跨入鍊氣期。當然,以他們這樣的修鍊境界,在人間界也可算作高手,但若遇上像顏輝那樣的修道者,卻只會吃大虧。

他們自然不知道,顏輝那凝目傷人的功夫是來自《天機訣》所載功法,且又融合了白起戰魂,這來由便連歸元派、玉虛觀等門派的掌門人也看不出來,是以司馬逍雖作猜測,言語間也不太拿得准。

聽司馬逍說重創司馬亮之人可能達到了化神境界,司馬英等人不禁面面相覷,暗自駭然。

司馬不平托起紫砂壺又對著壺嘴呷了一口。他在商場混跡了大半輩子,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但也還是第一次碰上強搶貨物,失主找上門去還受辱挨打的情況。他司馬家好歹也是世家望族,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再三欺凌,若是傳了出去,叫他這張老臉往哪擱?

丟掉的臉面,非找回來不可!

一念至此,饒是司馬不平涵養再好,托著紫砂壺的手臂卻也微微輕抖,顯是心頭起了怒氣。

這舉動雖小,卻盡落在觀察入微的司馬英眼裡。見老爺子起了怒意,司馬英沉聲問道:「三叔,你看……要不要傳信把阿珏找回來?」

司馬英口中所說的「阿珏」便是那司馬亮的嫡親胞兄司馬珏,也是司馬家年輕一輩子弟中天賦最高的一個,十八歲就邁入鍊氣期,兩年前拜入「天狼宗」門下修習道法,據傳此時已經突破鍊氣後期,正在努力向化神期邁進。

司馬不平「唔」了一聲,復又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前陣子那位來傳話的道長不是說了么,阿珏現在正是練功的關鍵時候,要我們暫時不要去打擾他。呃……最近的單子大家都多留神一下,至於那個飛龍集團嘛,在阿珏下山之前,暫時不要跟他們正面衝突。」說罷,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頗帶疲意地輕嘆一聲,微眯著眼沖司馬亮揮了揮手,「阿亮,你也下去好生歇著吧。」

司馬世家韜光養晦,等待強援,顏輝那廂卻已經仰仗盜來的鋼材提煉出足夠的太乙精鋼,做好了煉製飛劍的準備工作。

由於煉劍所需的銅爐在人間界實在難找,顏輝尋思了半天,才決定就地取材,施展「五鬼搬運大法」把礦廠里用於鍊鋼的一口小型鍋爐搬到距離礦區十里之遙的一個山坳里。

用鍊鋼的鍋爐作為煉劍的銅爐,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估計立馬會成為修道界最近一千年來最大的笑話。

顏輝只求實效,也不管用鍋爐煉劍是否寒磣,徑直指揮二十八名弟子按二十八星宿的方位布下「天罡混元一氣陣」。他自己則端坐於陣眼之中,頌了一通長長的口訣,揚手在鍋爐上布下了一百零八道符咒。

這是他吸取煉丹的教訓,怕煉劍時一個不小心發生意外而傷了弟子,特意在鍋爐上加持的禁法。

抬頭看了看日頭,顏輝按歸元派的運氣法門,三昧真火自指尖激射入鍋爐。但聽爐中發出一聲輕響,場中氣溫頓時高了幾度。

骨龍按照顏輝事前的吩咐,在心裡默數十下後開始往鍋爐里添加太乙精鋼,不敢有半分懈怠。

隨著骨龍添加太乙精鋼,顏輝踏著玄妙的步伐開始圍著鍋爐遊走,嘴裡念念有詞,雙手不斷將各種歸元派煉劍的符咒打入鍋爐。

三個時辰後,鍋爐里隱隱傳出金戈之音。

「發功!」

隨著顏輝一聲令下,一眾弟子瘋狂運轉體內的真元注入鍋爐。

歸元派的御劍之道講究以神御劍,只有人劍合一,才能發揮出飛劍最大的威力。所以這二十八個弟子按照顏輝傳授的功訣,一邊全力煉劍,一邊用神念去感應鍋爐里被三味真火漸漸淬鍊成型的飛劍。

三天後,山坳內突然爆發出顏輝的衝天長嘯。

「成了!」顏輝喝令之下,一群弟子驟然收功,旋即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直喘粗氣。

這倒也怪不得他們膿包,連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運功維持煉劍的陣法,饒是顏輝事前在煉劍現場給他們布下了聚靈陣,補充的靈力也及不上真元的消耗。

顏輝心知弟子們只是真元消耗過劇的原因,打坐運功一晝夜就能復原。當下也不理會,徑直掠到鍋爐面前,手臂一揮,從裡面取出二十八把精光四射的寶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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