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回 元江取寶

葉繽聞聽徐清之言不禁微微一愣,疑惑道:「道友要煉『玄冰神砂』,莫非想跟我討些兩極玄冰么?」

徐清點了點頭道:「葉仙子所料不差。」說著就將前日擊殺蔡德得來那兩隻劍坯取了出來,道:「說來也巧,前日我就在前方山林之中遇上幾人打鬥,一方乃是東方魔教的黑煞天尊蔡德,另外一群人皆是南海散修,大約就是仙子追擊那伙盜劍的賊人。兩方打的兩敗俱傷,卻被在下僥倖得到兩隻劍坯。」

葉繽微一皺眉道:「莫非孔德那廝已死在道友劍下?」

徐清搖頭笑道:「非也,人常說『人為財死,鳥為死亡』,真乃至理明言啊!我非愛多管閑事之人,也不認識那賊人是誰。乃是他們分贓不均起了內訌,正在爭鬥之時被黑煞天尊給遇上。聽說話那意思,彷彿蔡德還與葉仙子有仇,聽見他們偷了寒光劍,就想奪來參悟其中玄妙,研究破解之法。」

葉繽又問道:「蔡德那魔頭竟也現身了!」雖然葉繽修為強悍,但才殺了黑丑,已與九烈神君夫婦結了死仇,若再添個蔡德就更難應付。

徐清微微笑道:「仙子勿憂,那蔡德多行不義,已被我斬在劍下。得來這兩隻劍坯本應歸還失主,不過我看此皆南北兩極極寒玄冰所制採集十分不易。又是島主煉廢之物,大約留著並無用處,就想跟島主討個人情。日後練成『玄冰神砂』也不敢獨享,就與葉仙子同分寶物如何?」

葉繽想都沒想就笑道:「無妨無妨!其實那本也不是什麼精貴東西,當初孔德若上門討要,我念在鄰里鄰居的情分,便給他一隻也無妨。奈何此寮竟心懷叵測,偷偷上島行盜,將我金鐘島視為何地!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我千里追擊也就為討個說法。且道友乃是從賊人手中奪來,本也不用再與我相求,如此高風亮節,著實讓葉繽佩服。既然於道友有用,只管取用就是,若還不夠我金鐘島還有不少。」

其實那寒光劍坯能讓羊頭老祖心動,絕沒有葉繽說的那麼不堪。她如此大方多半也是看重了徐清的修為和出身,有意與之結交朋友,若換個旁人來要還會這般和顏悅色!葉繽又道:「道友所言『玄冰神砂』我也曾聽人說過,乃是取用先天癸水所煉寶物。我那劍坯都是精鍊的兩極玄寒極冰,雖然也屬癸水,卻太過陰寒,若無與之調和之物,只怕法寶難成。聽說貴教前日在南海紫雲宮得了天一真水,若能索來些許煉入其中,方能事半功倍。」

徐清微笑道:「多謝仙子提醒,不過我已有調和之物。」說就見他袖子一抖,便閃出一個拳頭大的黑色小球,內里光暈流動,不正是數年前在地下石窟中所得的『玄寒水墨』。

葉繽微露愕然之色,道:「竟是玄寒水墨!」復又細看徐清幾眼,微笑道:「早聽說近年峨嵋派出了一位後起之秀,時有驚人之舉,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這玄寒水墨乃是極深海溝之下所生天物,早年間紫雲宮的天一金母為煉製天一真水,幾乎跑遍天下,將所有玄寒水墨收集一空,只怕萬年內不能產出,沒想到道友手上還有。」

徐清也不解釋來路,微笑道:「有此二物,再等回山跟師父要些小料,大約不久就能練成,待神砂煉成之日,必親自送往金鐘島與仙子平分。」

葉繽微微一笑並不推辭,應道:「那我就等候道友佳音了!我尚有一盜劍賊未除,且今日擊殺黑丑已與九烈夫婦結成死敵,還需多做些應對準備,就不與眾位再敘,不日必有緣再見,後會有期。」話音落去,一片彩霞,騰雲天際,流光掠影,不知所蹤。

且說那黑丑一死,一路過來再無事端。眼見船行百里,遙望西岸遠山突兀起一座高峰,竟比周圍山巒高出一倍,沖霄雲影,山石嶙峋。山腰一片祥雲彩照之下,循著山勢建了一片庵院,青頂白牆,曲徑通幽,甚有江南水鄉人家的意境。人臂粗的毛竹圍攏在外,旦有風起就聽沙沙竹音,恰如音律。若再細看那青竹排布,竟暗合五行變化,衍生陰陽玄機,乃是一座極玄妙的護山陣法。

徐清同雲鳳眾人驅船到了大雄嶺下,就從山上飛縱下來七個玄衣少女。為首一個年紀稍長的女子就是大顛上人的大弟子吳玖,待相識見禮之後就將眾人引上苦竹庵。至於剩下六個女子將大船接去如何處置便不細說。

那苦竹庵外面看著乃是一片宅院,實則半宅半洞,身後還有一條洞穴直通大雄嶺山腹靈脈。進了大門之後,只見一座高聳巍峨的大殿立在山邊,面東背西,平開七門。圓柱大門全用硃砂紅漆粉刷,一尺高的門檻更見規矩井然。再往殿內望去,前邊還是磚木結構,到了裡頭就成了青皮岩石,石柱也是一體開鑿。更難得而這風格迥異的兩邊合在一塊竟沒有突兀之感。大殿正中並無座椅也無神像,只擺了一張紫檀木的香案,上放一尊青銅古鼎,燃起三柱高香。左右兩隻四角柳紋花瓶架子,上面擺兩隻青花琉璃美人瓶,內插三根碧綠的孔雀翎。香爐背後山牆掛了一幅水墨牡丹迎春圖,畫工精湛,揮灑寫意,款下提『大顛上人』字樣。

大殿左右分別擺放黃綾子包裹的蒲團,左邊首位上盤坐一個三十多歲的青衣道姑。觀其慈眉善目,五官精緻,肌膚如玉,姿容淡雅,唯獨眉宇之間微現執著之色,想必就是此間主人大顛上人鄭顛仙。對面客位上盤坐一個美麗的緇衣尼姑,便是前日險些動起手來的玉清大師。在二人下面還立著四人,那模樣俊美,氣度從容的正是追雲叟白谷逸的大弟子岳雯,其下白衣如雪臉色冷淡的是白俠孫南,還有長沙曾見過的戴衡玉、戴湘英兄妹。

見眾人進來鄭顛仙面色平淡,吩咐落座,又聽辛青簡要將一路經過敘述一遍。徐清乃是峨眉弟子,雖然跟孫南不相熟,也上前喚一聲師兄坐在了下手位置。孫南微微點了點頭,不禁多看了他幾眼,卻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待片刻後大顛上人道:「此番有勞眾位小友遠道籌集蛛糧,此乃關係取寶重中之重。今日蛛糧一到,元江寶船出水在即。除我正道仙俠之外,在旁窺視的魔門宵小不計其數。如今前輩群俠各要事職難以照顧周全,恐怕有人為破壞取寶來禍害蛛糧,我等還需小心護著才是。」

一旁的玉清大師又接道:「尤其最近妖屍谷辰聯絡了廬山神魔洞的白骨神君,二人同惡相濟又召集遼東二鬼,燕山四魔等一眾邪魔外道,正欲圖謀不軌。那白骨神君乃是與妖屍同樣兇惡之人,修為更不在其下,若萬一遇上一定小心應付。尤其如今還有不少貪心之人,雖然沒附在二妖羽翼之下,也妄圖窺竊金船寶物。一旦來襲恐怕聲勢不小,我等還需小心布置。」

大顛上人又道:「今夜月食正是吊起金船的最好機會,還需眾位道友精誠合作。一旦金船出水,內藏廣成子遺寶何止百件,屆時人人有份必無虧欠。」之後大顛上人又安排眾人各有去處,唯獨徐清到來乃是意料之外,先前並無布置就跟白俠孫南一同。又談了一些細節,大顛上人就帶著幾個弟子同去查看蛛糧,一眾後輩也各自聽命準備。徐清正要跟孫南同去,卻被玉清大師叫住說話,殿中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玉清大師將徐清讓到對面,似笑非笑的打量半天,不禁嘆道:「沒想到才三日沒見,似乎你修為又有精進了許多,真是難能可貴啊!」

徐清微笑道:「玉清師姐過獎了!托您洪福,前日分手之後,小弟又遇上一番機緣,斬了東方魔教的黑煞天尊蔡德。替天行道,非但平白得了好些功德,更引出了『小心劫』。幸虧還算道心堅韌,有驚無險安然度過。苦心修鍊多年,如今也算取得一點成績,大約能與大師兄比肩。」復又朝玉清大師一抱拳:「其實還得謝謝師姐,若非二位師姐中途相邀,只怕我還遇不上蔡德。人力有窮竭,天道自無限,冥冥之中全有定數啊!」

玉清大師微笑道:「其實你與我說這些含沙射影之言都沒用。我修道數百年,先從旁門道家,後入佛門禪宗。所求者無非一個飛升的機會,至於其他諸般卻不大關心的。師尊智慧如海,所作所為自然有她的理由。你乃是個後生小輩,有些事未必看的通透,至於前翻所提之事日後依然有效。」話說到此玉清大師忽然停下片刻,彷彿想起了重前往事,復又嘆道:「如今你還年輕,等過了三五百年之後,經歷所有悲歡離合,方知世無所戀,彷彿只有飛升一途可走。」

徐清微笑道:「本是逍遙人,何苦做神仙!我若真有那一日……」說著已起身往外走去,淡淡笑道:「還是等到時候再說吧!」

玉清大師沒想到面對如此嚴峻的問題,徐清竟如此洒脫。那超然的心態,甚至比她修鍊多年的佛心還清淡。徐清深知一切負面情緒的根源全都來自慾望,但反過來說若沒了慾望,那人也就不能稱之為人了。因此徐清無論如何也不能認同,佛家斬除七情,立地飛升的理念。

至於道家清靜無為,也未必就強多少。只是手段不同,目的都是斬除凡俗飛升極樂,但真有所謂『極樂世界』嗎?成了仙佛就真能得大解脫?只有當初入門時,醉道人那句話算是說到徐清心窩裡去,『日後也不要追求什麼飄渺無蹤的仙業,大凡能過上三五百年的逍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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