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回 正中下懷

說那大方真人乙休,聽徐清語含譏諷,竟絲毫也不畏懼他的身份。要說世外高人就是世外高人,要換個旁人被如此挖苦,只怕早就惱羞成怒,但乙休非但不怒,反倒對面前這年輕人多出幾分欣賞。尤其早聽說徐清在碧筠庵曾與極樂真人對弈,而且戰而勝之。乙休本身也酷愛圍棋,別人都躲著極樂真人下棋,他平日若閑來無事卻還要自己送上門去,只是從無勝記大有些鬱悶。當初一聽極樂真人竟然敗了,很是興奮了一陣,早想會會勝了李靜虛的少年。

說起來這大方真人也是個性格特異之人,他輩分極高,若以師門來看,乃是跟長眉真人同輩的修真。從來都無正邪觀念,只以個人好惡行事,偏偏修為強大背景雄厚,正道旁門諸多門派皆要給他面子。但乙休生性閑散也不立宗門,就算收了弟子也多半記名在妻子的名下。

說到乙休的妻子也是修真界著名的女仙道號韓半清,乃是大荒山大冥真人韓宵的女兒,小須彌山野雲仙子申無妄的弟子。要論師門家族的系脈,乙休與韓仙子的婚姻,幾乎將修真界正邪之外,幾個最著名的道家修真勢力連接到了一塊,其顯赫家世可見一斑。

乙休笑道:「你這小孩伶牙俐齒還跟老夫提孔孟之道,老夫與這姓施的小丫頭母親金針聖母乃是故友。剛才見她受你欺負於心不忍,我又不願明來與峨嵋派為難,就將她匿名救走,沒想到你這小孩還有些本領,竟能追上來了!」

徐清淡淡笑道:「哦?原來如此啊!那晚輩是不是還須得替那不孝的外甥女謝謝乙真人呢?」

而那施龍姑一聽到乙休的名字,立刻眼睛一亮,驚喜道:「您真是大方真人前輩……」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那乙休名頭太大,那是徐清能比的。施龍姑心裡只想為母報仇,若能靠上乙休這棵大樹,豈不比盛氣凌人的徐清強上百倍!

「閉嘴!」徐清處心積慮坑蒙拐騙的,總算唬住了施龍姑,哪會讓她再生出異心,冷冷斷喝一聲已經用上了精神轟擊。施龍姑只感覺腦袋「嗡」了一聲,彷彿要炸開似的,滿眼金星,絞痛難忍。不過那劇痛來得快去的也快,瞬間就消失不見,彷彿根本就不曾有過一樣。又見徐清眼色森然的盯著她,由來心間一顫,趕緊閉上嘴巴再不敢多說。

乙休哈哈大笑道:「小友真是好手段啊!想當初老夫如你這般大小時,可使不出如此精熟的元神妙法。峨嵋派還真是代代都人才輩出啊!只不過小友就不嫌以此手段來對付個小丫頭,有些不光彩嗎?」

徐清微笑道:「算起來乙真人乃是與我家長眉祖師同輩的高人,晚輩的師父醉道人還要稱您一聲前輩。難道前輩化影伏行,從我這個小輩手上搶人就光明正大嗎?」也不等乙休說話,徐清微微一頓又接道:「再說龍姑雖然年紀不小,卻自小不曾與外人接觸,心思單純,哪知世間諸般微妙?剛才她一聽乙真人的名頭,心中高興也是人之常情。若乙真人真有心收為弟子的心思,日後好生教導,我這個舅舅自然也願成人之美。但恐怕這丫頭命苦,沒那個福緣,乙真人就敢在此拍著胸脯說,將她帶去是想留在門下收為弟子嗎!」

這下施龍姑才如夢方醒,自怨自哀的想到:「是啊!我怎麼就豬油蒙了心,人家乙休乙真人是什麼身份,我一個旁門女子,又壞了童身,他老人家怎會收我為弟子?」那乙休卻臉色一僵,嘴唇努動了兩下,終於沒說出話來。這時候英瓊和孫凌波也飛行過來,正好聽見剛才那話,才知道將龍姑摞去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大方真人乙休!二人趕緊小心見禮,之後都站在了徐清這邊。

徐清又說道:「據我所知乙真人平時最厭麻煩,從來不收弟子,就算傳授法術也都記在尊夫人韓仙子名下,或只算個記名弟子。龍姑雖然有些靈氣,卻遠算不上驚才絕艷,莫非乙真人願意為她破例?」

此刻乙休心裡也有些後悔,剛才為何要突發奇想,竟然要化身搶個小丫頭過來。到如今非但被一個小輩追上攔住,還被人言辭譏諷,偏偏自己還沒站在理上,更無駁斥之言。原來這乙休自從聽說徐清以圍棋勝了極樂真人之後,就對他甚是感興趣。但前番提到那司徒平時,曾說他遇上了一個前輩高人,助他恢複了法力。此中所言高人就正是這位大方真人,非但如此乙休還收了司徒平為記名弟子,那烏龍剪便是他賜下的法寶。

司徒平拜師之後,斷臂廢功的因由,自然不能不跟乙休說明。只是他懾於齊霞兒的家世背景,不敢說她壞話,把大半責任都推到了徐清身上。雖然大致情況相仿,卻讓乙休感覺徐清這人太過刻薄寡恩,對徐清印象大打折扣。

正巧剛才徐清教訓施龍姑的時候,乙休從旁經過就看見了。他當初乃是金針聖母夫婦的朋友,對於施家的族系還有些了解,從沒聽說還有什麼親戚。便料定徐清十有八九在胡說八道,要誆騙施龍姑。但乙休跟金針聖母也只是尋常的朋友,犯不上為了她閨女跟峨嵋派起衝突。這才仗恃修為高強,施展遁術將施龍姑給搶走。

但乙休生性散漫,卻不願平添許多羈絆,也沒想過要收徒弟。就想將施龍姑送到一個信得過的朋友處寄居,既能脫離那些魔道的狐朋狗友,又能不受徐清的誆騙欺侮。卻沒想到徐清的『琮離遁光』竟如此厲害,更沒料到徐清膽大包天,追上來之後明知他是大方真人,還敢大放厥詞狂言囂嘯。

徐清彷彿沒看見乙休難看的臉色,繼續道:「乙真人,若是我所料不錯,真人此去多半要尋一個朋友的洞府,將龍姑拋下再自己雲遊天下,不知可對否?」

這下乙休終於矜持不住,臉色微微一變,道:「嗯!你竟知道我的打算!」即又恍然大悟似的,哈哈大笑道:「呀!真是好精明的娃子,以言語激我詢問,便可句句牽在老夫前頭。罷了!既然老夫事先就低估了你這小孩,便再問你一句,你若答出就將這小丫頭還你,前翻你斬斷司徒平一臂之事也一筆勾消。」說罷猛地臉色一變,冷然道:「若是答不出,就休怪老夫無情,非但要將小丫頭帶走,還要去你一臂抵償給司徒平。」

眾人一聽此言全都大吃一驚,雖然乙休為人正義,終究也出身旁門,手段狠辣,言出必鑒。「前輩……」英瓊心中大急,這次乃是她拉著徐清出來,若是出了事,豈不要悔恨一輩子了。但她剛要說話,卻被徐清攔住。

徐清微笑道:「哦?前輩還要給司徒平討個公道,他乃是五台派的萬妙仙姑許飛娘的弟子,又不知跟乙真人有何關係?而且要說討回公道,當初斬斷司徒平手臂的乃是優曇大師門下的齊霞兒師姐,彷彿也算不到我的頭上吧。」

乙休臉色微微一變,心道:「嗯?他怎說是齊霞兒霞兒,莫非平兒騙我不成?不過一細尋思,彷彿當初平兒也沒明說是誰砍的他手臂,只說徐清如何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倒是我想當然的以為就是徐清行兇。哎呀!真是好小子啊!竟然連師父都敢忽悠。」但又一想齊霞兒的身份背景,就算司徒平實話實說,他又能如何?難道還能去斬了齊霞兒一條膀子?再說那都是司徒平遇上他之前的事,以此為由出面算賬,倒有些強詞奪理了。

徐清又道:「不過既然真人紅口白牙說出來了,我這個小輩也只能從命了,還不知乙真人要問何事?」

乙休笑道:「哦?難道你不怕我真取了你一條膀子?還是你自以為是峨眉弟子,老夫就不敢動你?」

徐清淡淡道:「只怕天下還有什麼事是乙真人不敢做的嗎?不過現在就說怕與不怕還為時尚早,真人不妨先說說所問何事,若是晚輩答不上來……」講到這裡徐清微微一頓,就朝遠處雲霧之中的峨眉山望了一眼,續道:「所幸此處離凝碧崖還不太遠,我一個小輩便也不認什麼願賭服輸,就往家裡逃去。若真人憑本事將我手臂拿去,也只怨晚輩學藝不精。」

乙休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孩果然有趣,竟將這話說在明裡。剛才你說老夫不可能收這小丫頭為弟子,要將她送到一個朋友處,我就問你可知我想將她送到何處?」

李英瓊一聽可著急了,喊道:「前輩所言不公!你心中所想有誰知道,明顯就是刁難人,不行不行!定要換個題目才行。」

乙休笑眯眯的望著英瓊,道:「哦?竟要換個題目嗎?你這小丫頭就能替他做主了。」

英瓊怎會聽不出乙休話中曖昧,羞得臉蛋兒一紅,卻把牙關一咬正要稱『是』,又被徐清拽住。徐清沉吟片刻,道:「乙真人金口一開,還焉有再變的道理。這問題說易不易,人心難測,要想猜透別人心思談何容易。但說難可也不難,只要了解乙真人的性子和交往朋友的圈子,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乙休眼睛一亮,笑道:「哦?莫非小友心裡竟已有了大概?老夫倒要聽聽你這『說難不難』到底有何機妙。」

徐清微笑道:「那您就且聽是我說說,首先龍姑乃是個女子,想必前輩要將她送給此人教導,大約也應該是個女修真。」乙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全等徐清下文。「再說金針聖母乃是旁門修真,當初憑藉一套玄女針結怨不少,施龍姑又不思進取也交了不少邪道朋友,那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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