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回 渾水摸魚

話說徐清收了布魯音加的東西,倒也沒再好意思翻臉,就將他攝在身後,直往拉薩飛去。直等能隱隱約約的看見布達拉宮時才將其放下,返身揚長而去。雖然徐清是收了東西才送他回來,也依然算是一個不小的恩惠。否則若等那布魯音加拖著殘軀飛回去,還不止要碰上多少危險麻煩,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還不一定。而此處廢了諸多筆墨的番僧布魯音加,日後還有大關節,在此便不細說。

雖然說藏東到拉薩,一來一回不下千里之遙,但在修真者眼中卻只一蹴而就罷了。徐清另外還有急事,也未曾去拉薩細看一看難得一見的雪域風情,又往藏東趕去。飛在天上逗弄著白靈,又隨手抽出一隻烏鳩刺,這才得出功夫好好看看這新得的法寶。就見那尺多長的鳩嘴刺上密密麻麻,刻畫的全是蠅頭大小的梵文。徐清洒然失笑道:「庵嘛咪嘛哩哄,這東西怎麼看也不像個佛門法寶,就算刻上佛紋也是個凶物。」言罷將法力韻在掌上,從那烏鳩刺尾上向前一擼,就把那些刻畫的佛紋全都抹去。

卻見那烏鳩刺上精光一閃,竟忽然劇烈跳動起來,彷彿要飛出徐清的掌握!徐清微微一皺眉,趕緊灌注法力壓制,許久方自靜逸下來。再看那佛紋之下竟還有字:『烏鳩神鳥顯化翎羽』。徐清心中疑惑:「莫非這烏鳩刺也能如同司徒平那烏龍剪一樣顯化成型?顯化之法自比尋常飛劍流光還精妙,那藩僧又為何用佛紋將其封住?」趕緊又將另一隻烏鳩刺取出來,將那佛紋消去果然也有一行小字:『天靈嗜下掠影流光』

徐清上上下下的看著那兩隻烏鳩刺,心裡愈發的疑惑起來。又四下望去,見周圍無人,尋了一處背風的山谷,就將劍光壓了下去。簡單布置了一個陣法,又讓白靈在旁邊山頭上瞭望放哨。估計大約萬無一失,徐清便靜氣凝神,將元神侵入了烏鳩刺中。赫然發現其中的陣法布置,竟然比碧目神針也不遜色。尤其在這烏鳩刺的最中心還有兩個封禁元靈的所在,不過此時已經空無一物了。

徐清趕緊灌注法力,就順便將這雙烏鳩刺祭煉一遍,正能運用由心。同時心裡亦喜不自禁,暗道:「想不到這烏鳩刺竟還有這等隱藏的玄機,看來此寶也曾經封禁過兩隻烏鳩神鳥的精魄,但凡使用之時就能幻化神鳥。後來卻不知為何原因,那封禁的神鳥精魄竟然沒了。」

就在此時天上忽然飛過一列「嘎嘎」南去的雪雁,就在經過徐清頭上之時,忽然數聲哀鳴便全都墜了下來。徐清還以為是遇了敵襲,幸虧已將法寶祭煉妥當,趕緊起身上望。卻只看見落下十多隻雪雁,又有數道淡淡的虛影迎來。手上一雙烏鳩刺猛地一顫,已經化作兩溜綠火脫手而出,在天上一搖就將那些虛影吸納不見。烏鳩刺再飛回徐清手上,就與剛才完全不同,彷彿多了一股淡淡的生氣。

其實剛才徐清一看見烏鳩刺上的佛紋,就以為是布魯音加的所為卻太武斷了。原來那些佛紋卻是出自藏北一位著名的宗咖大喇嘛之手,其目的就是為了封禁這烏鳩刺。說那鳩盤婆本身以鳥為姓,就有一些異類血統。剛剛出道之時並無那些體悟,總想如何能增強修為加大法力,就練了這雙烏鳩刺。那時完全不知上體天心,非但拘了兩隻烏鳩神鳥的魂魄,還使這烏鳩刺能自動收攝周圍的飛禽精魂以補充靈氣,端是凶戾無比。只等後來鳩盤婆修為日漸加深,才如夢方醒,感覺這雙寶物有傷天和,這才釋了其中的兩隻烏鳩精魂,又親赴藏北,請好友宗咖大喇嘛以密宗佛法,封禁了吞噬禽魂的功能。

後來這雙烏鳩刺又落在布魯音加手上,他看出拿上佛紋乃是封印,卻多次想要解封都未能成功。卻沒想到天地五行,法術相剋,那宗咖大喇嘛用的封禁之法,正好被凌渾所用的道門法術克制。前日一戰就將烏鳩刺上的封印佛紋打的鬆動,這才被徐清輕鬆破去。其實當初鳩盤婆對布魯音加盜走二寶不聞不問,也是有意將此物布施出去,也好與他人共同承擔那烏鳩刺所造的罪業。

閑言少敘單說徐清看著手中的烏鳩刺,又看一眼旁處的死雁,也不由心中一驚。上去細細一看,果然身上全無半點損傷,卻已經生機全無,早就魂飛魄散。徐清心裡知道這一定跟烏鳩刺有關,也不由得暗嘆道:「真是好凶戾的東西!還是等回去給師父看看,若由著它這般收攝飛禽魂魄,只怕過不了幾年我就得遭了天誅。」趕緊將那烏鳩刺收起來,又看了看修羅金刀的劍囊,再一算計時辰,只能暫且放棄將其煉化的心思。畢竟此刀乃是魔教至寶,太過凶戾,雖然並不齊全,想要煉化也絕非三五十日之功,別再耽誤了霞兒吩咐的大事。

徐清收起寶物飛身而起,帶著白靈就直往東方飛去。只見天上碧藍如洗,地上雪峰連綿,轉瞬之間就到了數百里之外。遙遙看見雲霧下面就有一片藏族村落,一壓劍光便飛落下去。雖說徐清並不懂藏語,但在川邊較大的村落之中,都有專職讀經的長者。大多都是出去見過世面的老人,自元明以來數百年間西藏都在北京朝廷的控制之下。若曾去拉薩學經,大約能懂幾句漢文也並不稀罕,而徐清就很幸運的遇上了這麼一位老人。一問靈犀寺的丹增嘉措,那老者頓時就想了起來,指點西北方向二百里有一座立在高山上的大廟便是。只不過前些年主持喇嘛已經換了人選,並不是丹增嘉措了。

徐清千恩萬謝別了那老者就直往靈犀寺趕去,想必那丹增嘉措卸下主持之職,也是為了躲避俗事,應該是還隱居在寺廟附近苦修佛法。果然又飛出百十里就看見前方一座巍峨的雪山之上,坐落著一座氣勢不凡的喇嘛大廟。鎏金的廟頂直插雲霄,四周方圓能有十餘畝,只見紅牆金頂,同崖而立。門前只有一條通天青石階極為陡峭,幾乎直上直下,貫入寺門,傾微微看著就讓人心驚膽戰。這一座壁壘森嚴的大喇嘛廟,看著竟還像軍事要塞更多些。

要說徐清也真來的巧,此刻那大廟山門之處可也真熱鬧。兩邊匯聚了不下二十來人,全是紅袍黃衣的喇嘛,正在互相對峙。看那精氣神應該還都有些修為,並非凡人滋事。

只見那立在山門之前的六個喇嘛全都身材高大,眼神凌厲,個個紅臉大漢,彷彿那佛門護教的金剛。手全都按在腰間戒刀之上,肅穆森森,讓人不寒而慄。中見為首一個中年喇嘛,手裡舉著一隻黃金法輪,緩緩轉動,雙眼微闔,彷彿旁事皆不放在心中,紅潤的嘴唇輕輕念動經文,真有一番高僧的意態。

就在山門之下的對面也擁來的一群,則要人多勢眾許多,老的少的喇嘛不下十多號。全都面目凶戾,手提戒刀禪杖,怒目而視,彷彿有多大仇恨。

說那廟上為首的喇嘛站在山門之前向下望去,緩緩道:「空桑師兄又何必為難於我!我繼任主持之位,乃是師父他老人家的法諭,並非我要當這個住持,爾等前來恣意胡鬧,莫非真的不將恩師放在眼中了不成!」

對面那眾喇嘛臉色一滯,彷彿甚為畏懼那人口中的『師父』。就見一個年紀稍長的喇嘛分人群出來,想必就是那位空桑師兄,喝道:「央及答措!你也不用動不動就用老住持來壓人,如今他老人家已經卸下大位,專心修持靈禪妙法,哪有心思管這些俗事。常言道『天下事,有德者居之』,你原不過寺中的小師弟,修鍊佛法才幾年,能有多大本領。當初老住持乃是受了你的花言巧語的蠱惑,這才由著你胡鬧。如今我等師兄弟回來住持大局,乃是眾望所歸,理所當然。我看在以往同門學法的分上,勸你不要再一意孤行,免得毀了這一寺的弟子同門。早早讓出住持之位,免得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那央及答措氣的臉色發青,怒極反笑道:「如此顛倒黑白天理何在!當初聽你在師父座下言之鑿鑿,要輔佐我將靈犀寺發揚光大,如今言猶在耳,你卻反戈一擊!前番多次你帶人來騷擾,我念在同門一場的緣分,便不欲以你為敵。誰想你竟得寸進尺,又糾集同黨無端滋事!若再無論進退,不知悔改,小心多年苦修毀於一旦。空桑師兄!若是你還認是靈犀寺的弟子,還認是丹增嘉措的徒弟,就趕緊俯首歸附。我念你修行不易,同門一場,還允你長老之位,決不虧待。若是不然,只怕動起手來,引動師父震怒,便要與你這一干同黨死無葬身之地!」

那年長的喇嘛赫然變色,復又哈哈大笑,道:「果然伶牙俐齒!我就說師父好好的,怎麼就非要將住持傳給你當,只怕就是被你這張嘴給說的不知所以了吧!」

那央及答措允自嘆息一聲,道:「哎!你說什麼也罷,如今我才是靈犀寺的住持,爾等前來逼迫就是不尊師命,欺師滅祖,若還不知進退,可就不要怪我這當師弟的翻臉無情了!」

徐清這才看的明白,原來是這靈犀寺自家鬧起了內訌,也不知那丹增嘉措心裡是怎麼想的,竟然壯年就卸下住持之位,還廢長立幼,引出這些纙濫紛爭。徐清心中暗道:「看來那丹增嘉措是沒在寺里,否則那些人也不敢前來造次。我且與他們推波助瀾,倒看看這一般弟子全都打起來了,那丹增嘉措還能不出來。」

那年長的喇嘛冷笑道:「好不知羞的夯貨,就憑你那幾分本事也敢口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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