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回 初見玉珠

徐清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齊霞兒竟然看透了他打的算盤,不由得大吃一驚,臉色瞬間變換數次。齊霞兒似乎非常喜歡看他驚愕莫名的樣子,笑眯眯的瞅著他的眼睛。可惜這種驚慌失措並沒有延續多久,徐清經過最開始的愕然和惶恐之後,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臉色如古井無波與霞兒對視,讓她再也窺不出一點端倪。

徐清定了定神,心中來回思量,發現雖然霞兒看透了他的算計,但事情也許還並沒想像的那麼壞。努力的露出一個微笑,道:「師姐睿智!實不相瞞,小弟確實不想師姐離去,若是再換個旁人來,我真不知日後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齊霞兒微微一怔,瞬間就領會了徐清一語雙關的意思,冷笑道:「你這小賊竟還語含機鋒,是要警告我嗎?你說還能發展成什麼樣子,難道你還想學鄧隱不成?不是我小瞧你,恐怕你還沒有那份本事吧!」

徐清明白霞兒這是在試探他的底線,不置可否的笑道:「如今我是個什麼情況,師姐最清楚不過。那鄧隱是為情所困,自願入了魔教,而我受的全都是些無妄之災。只是一些人說一句天命使然,就要定我日後數百年的人生,豈不可笑之極!」憤怒的徐清深深喘了幾口粗氣才平復下來,又續道:「我還記得當日入門時,師父曾言仙業飄渺無蹤,為人在世,大凡能過上三五百年的逍遙日子,便已是上天的恩賜。我也知道自己多半難成天仙位業,壓根也沒有那些非分之想,只希望能如極樂真人那樣在人間逍遙。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讓師門如對待犯人般看著!師姐你說這公平嗎?」

霞兒忽然展顏一笑,問道:「行了!你也不要自顧自的委屈了,上次要不是你看見了南明離火劍生出貪心,那又如今這些纙濫!再說人家也沒說馬上就要頓入佛門,雖然剛才你那些話的目的不純,但聽起來還有些道理。青燈古佛的日子我已經過了數十年,那滋味並不好受。」

徐清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心想:「早知道沒吃到羊肉反惹一身臊,我也不碰那南明離火劍。怎麼好死不死,偏偏那天讓我碰上了呢!」當然這話他也只能在肚子里嘀咕。洒然笑道:「小弟還要多謝師姐顧全。」

齊霞兒似也放下了一番心事,嗔笑道:「呸!哪個會顧全你這黑心賊,滿嘴的歪理邪說,幾句話就將人家好不容易下的決心冰消瓦解了。」

徐清笑道:「師姐可莫要抬舉我了,那所謂的決心,只是師姐一時走入了誤區,並非真格想要出家。我也只是幫師姐明悟本心罷了,否則以師姐的道心,又怎可能受了我的影響。」

霞兒忽然面帶戲謔的問道:「你說那個『催眠術』真的對我無效?剛才我是不是被你催眠了?」

徐清曖昧的笑道:「若我真有那本事就好嘍!」

此刻霞兒剛剛放下縈繞心間多時的心事,正是心情大好之際,是以徐清這略帶些緋色的戲言倒也沒令她生氣。二人又閑言片刻,霞兒看看天色,道:「今晚索性也不趕路了,只待明日天命再東去,也好沿路領略一番江南秀美婉約的山景水色。」

徐清笑道:「若師姐真想賞景,可得飛的慢些,今日我可只看見下面山水變換,與走馬觀花尚且還要快上三分。」

霞兒也未置可否,又道:「今晚咱們就上嶽麓山谷王峰去坐坐,順便引你認識一下鐵蓑道人。此人乃是中山南著名的修真眾樂真人的弟子,修為極強。眾樂真人飛升之後,自成一家,在嶽麓山修行,與嵩山二老,俠僧軼凡等人平輩論交,交情莫逆。」

徐清笑眯眯的從霞兒身前的碗里抓了一隻炸元宵塞進嘴裡,道:「還要多謝霞兒姐幫我引見這等前輩高人啊!」

齊霞兒淡淡道:「想必你應該知道,有些心思一旦開啟就會如洪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當你跟我說出要創造自己的天命,就像捅開了一層天窗,你我就都不能再回頭了。」

徐清感嘆道:「人心本就如此,若是未曾想過也就罷了,但一旦心裡開了一道縫隙,再想闔上可就難了。」

齊霞略有些無奈的嘆道:「既然不能回去,就只能向前走下去了。如今你的修為太弱,名聲也小。修為只能你自己努力,我也不能幫你。至於名聲,我倒還認識些修真同道,正可藉機帶你一一拜訪。也不指望真的成為至交好友,至少讓他們知道徐清這個名字。若日後你一旦有些驚人之舉,則能立刻名動天下。」

徐清道:「多謝師姐關愛。」

霞兒微笑道:「你也不用謝我,我如此幫你,也想看看底是你創造出了屬於自己的天意,還是被那無情的天意吞噬!」

徐清淡淡笑道:「師姐會看見的,也許還比你預想的要更精彩呢!」

霞兒道:「希望如此吧!」說罷起身就出了飯館,道:「今日去嶽麓山過夜,等明日順道再去衡山拜訪。現在追雲叟白谷逸大概也在珠簾洞,成都慈雲寺時你們應該見過了。還有白雀洞的金姥姥也有許多時日未曾見了,聽母親說頑石大師傷愈之後也沒回山,一直在白雀洞將養身子。鎖雲洞的岳琴斌雖然出身五台派,但太乙混元祖師死後,卻不與群邪同流合污,也算旁門著名的修真,你也可去登門拜訪。」

徐清驚道:「想不到一座衡山竟然就有這些劍俠修行!」

霞兒笑道:「這有何奇怪,也是你自己孤陋寡聞,衡山乃是五嶽之秀,七十二絕峰,正是方圓千里之內的靈氣匯聚之地,修行之人又何止這些!只是其餘皆不入流,大凡的都不用理會罷了。」

徐清隨手丟下了些散碎銀子,估量著一頓飯錢只多不少,也趕緊隨著霞兒出去。只等二人走的遠了,那開店的老闆才敢過來收了銀子。百姓大多迷信,這點老闆剛才一看見他們二人一獸,就覺不同凡響,又聽什麼仙劍、正邪、天命的辭彙,還真以為是碰上了神仙。但斗升小民平日拜神雖然殷勤,但真遇上了反倒敬而遠之。

再說徐清和霞兒出了長沙城,就見一條湍闊水急的大江洪流北去,綿亘直上,楔入洞庭。江心一片沙洲突兀而立,上面鬱鬱蔥蔥的儘是綠意盎然的橘子樹,只可惜時令未到,儘是青果。南北通商的貨船接成了長串,將湖廣嶺南的稻米送入長江水道。尚有七七八八的捕魚小舟,零落江上,夕陽沉下,霧起江心。再往西去不過百十丈就是嶽麓山,此山雖然只是南嶽余脈,山峰也無高險,但山中坐落的『嶽麓書院』,始於唐末,盛於兩宋,乃是著名的千年古院。從古至今,多少文人騷客,慕名前來瞻仰文風。嶽麓山因書院而聞名,其名聲之大,甚至更勝於四方名山大岳。

此刻暮色閔冥,山巒蒼然,山間煙嵐與江上霧氣連成一片,隱隱籠罩群峰,更顯山中有靈。霞兒輕車熟路,帶著徐清直將飛劍落在山間。只見山坳上頭,一眼清泉「咕咕」湧出清水,積出一方七八丈許的小水潭。後頭的翠竹茂盛成林,其間掩映著一處清雅精緻的小屋。見那小屋緊靠山石立著,青沿斗拱,木柱白牆,建造的甚為精緻。唯一令人疑惑,就是那屋子實在太小,恐怕僅能容納一張小床,一方書桌,就再無立足之地。

徐清不由得心中疑惑:「若此處乃是鐵蓑道人的居所,容他一人居住已堪堪勉強,我與霞兒再來卻到何處借宿?」

就在徐清心下疑惑時,卻見那小屋門戶從裡頭被推開了,走出一個小老頭來。穿了一身蔵青布的褂子,面容古拙,雙眼半闔,隱含精光,竟然就是前時曾在碧筠庵見過的追雲叟白谷逸!他看見二人卻微微一愣,笑道:「哎呀!這不是齊家的大丫頭么!呵呵,徐清小友也在呢!這時什麼風竟把你這丫頭給吹到這來了?」

齊霞兒笑道:「見過白師伯,今日與師弟下山遊歷,在長沙玩的遲了些,就想到鐵蓑道友這討個住處,卻沒想到師伯也在做客。」

白谷逸笑道:「哦?你這丫頭竟也知道出來遊玩了?」說著又望向了徐清,煞有其事的道:「莫非是讓徐清小友給拐帶出來的?」

徐清一聽,心中暗笑:「上次倒沒看出來,這白谷逸還真是說話沒譜,若是換個旁人敢如此說話,恐怕霞兒早就一劍劈過去了。」

霞兒也知道追雲叟口無擇言,不與他計較,道:「前日聽母親說師伯也在衡山,剛才霞兒還跟師弟說,等明天上珠簾洞拜訪,卻沒想到就在這遇上了。恐怕你老人家又上鐵蓑道友這來,訛人家好酒來了吧!」

白谷逸毫不在意,笑道:「你這丫頭就是聰明,一下就看透了我老人家的那點盤算。」

正在說話這會功夫,卻見天上忽然縱下兩道青潺潺的劍光,正也落到了附近,只看見一男一女兩個人影現身出來。為首的是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極美少女,穿了一身鵝黃色的素花霓裳長裙,玉乾廣帶,飄逸如仙。再一細看,肌膚如雪,身段裊娜,眉如罥煙,眼似星瓊,鬢髮蟬緔,清新如蘭,便與霞兒放在一處相比,竟也不見遜色幾分。只可惜眉宇之間彷彿有股鬱結之氣,照的顏面晦暗,失了幾分明麗的艷色。女子身後跟了一個身材高大,卻不苟言笑的男子,看其恭敬之態低人一等,彷彿是個僕從雜役。但看其劍光精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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