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八回 興師問罪

芷仙一聽明娘所言,此事竟有可能是針對徐清的陰謀,眼中立時閃出兩道陰獰凶戾的厲芒,那一瞬間彷彿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要說天生媚骨的女人可絕不僅僅是長的漂亮,會魅惑男人的花瓶。若沒有通天的智慧,又如何禍國殃民?蘇妲己能讓英明神武的帝辛國破家亡,武則天能在一代雄主唐太宗的眼皮底下竊國立周,她們哪個是簡單的人物。而芷仙骨子裡也擁有著和她們同樣的堅強和決絕。

明娘看著芷仙的模樣,心裡驚愕之餘,卻暗自嘆道:「莫非芷仙妹妹真的愛上徐清了?剛才她自己受了委屈,也沒見如此憤怒。但一提到徐清,她卻顯出這般模樣。女人啊!總是逃不出情愛二字,哎!卻不知徐清對她又是個什麼心思,難道真的僅僅有師徒之恩?」

芷仙盯著趴在地上的言安,沉吟半晌才緩緩道:「這賊子死不足惜!但不能因讓他害了師父!」說著走過去一腳就將趴在地上的言安給提出去兩丈多遠,撞在一棵樹上,吐出一口淤血這才蘇醒過來。噤若寒蟬的看著芷仙,生恐她一生氣,就一劍結果了小命。

「你真是笑和尚的義弟?那是他讓你來的?」芷仙緩緩走過去,笑眯眯的問道。

言安慌忙道:「是!是!小的真不敢撒謊,這事同門中還多人都知道。也確實是他讓我去碧筠院看著。」

芷仙眼神如刀,惡狠狠的盯著,彷彿能刺進靈魂,冷冷的問道:「哦?他讓你看什麼!」

「這……沒!沒什麼……啊!」言安只是稍微有些猶豫,忽然感覺肩膀傷口一陣鑽心的劇痛,慘叫一聲之後,緊接著一股真元沖入他右臂,將經脈攪得一塌糊塗。此刻芷仙指尖剛閃出一縷淡淡的黃光,正從他肩膀傷口刺了進去。「仙姑饒命!我說!我說!」言安哪裡受過這等苦痛,立時就服軟,將笑和尚讓他監視碧筠院,注意徐清出入行蹤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

芷仙與明娘一聽,這才鬆了一口氣。芷仙臉上也不似剛才那般兇狠,彷彿如釋重負,笑道:「原來是我們多心了,若只是一個笑和尚,師父應該還能應付。」說著輕蔑的瞟了一眼奴顏媚骨的言安,冷笑道:「笑和尚竟然與你這等小人交友,真是有眼無珠啊!還不給我快滾,難道還用八抬大轎送你回去?」

言安如蒙大赦,一轉身飛也似的衝進了草叢中,「沙沙」一陣輕響之後,如地鼠般就不見了蹤影。芷仙見他走遠,卻收斂了笑容,道:「此等無恥小人,回去之後定要搬弄是非,想必那笑和尚用不多時就要找上門來。我們還是速速回去稟報,也好讓師父有些準備。」

明娘也搖頭嘆道:「想不到峨眉仙山上,竟然還有這等害群之馬存在!」

芷仙笑道:「姐姐何必唏噓於此?韓非子早就說人性本惡,利害使然。就算是那些慈悲的佛門高僧,若不為了佛門正果,又真能『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嗎?」

明娘微微一愣,沒想到一向善良溫順的芷仙,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勸道:「妹妹啊!那韓非之言乃是帝王之術,其中固然有些道理,卻與我們女兒家不相干,日後還是少讀為好。」

芷仙微笑道:「知道了!我的好姐姐,芷仙日後不讀就是了!……只是早都讀了數變,記在心裡頭了!」當然後面那句只藏在了心裡頭說的。

卻說徐清早晨正在屋裡看研究那『三陽十龍大陣』,就見芷仙連門都沒敲,就急惶惶的跑了進來。灰頭土臉的,衣服也撕破了,外邊圍著一條絲絛遮掩,樣子可真狼狽極樂。他放下描繪的草圖,笑道:「你這丫頭又幹什麼去了,弄得這般模樣回來。」

芷仙一舉手裡捧得竹罐,道:「昨天明娘發現了幾株長在山間的茶樹,正好抽了新芽,就趕早給你摘了點嘗嘗。」此時只有他們師徒二人,芷仙也不一口一個師父的叫,只稱呼『你、我』也輕鬆隨便。

「哦?到了這時候還有新茶!」徐清接過竹罐一看,果真是新嫩的綠芽,一開蓋子就有股清新的氣息涌了出來。嘆道:「果然是『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想不到此時山間還有新茶!」

這時芷仙已經捧著一隻巴掌打的小茶壺,緩緩輸出真元,一股熱力涌在壺底,不下片刻就燒出了一壺開水。微笑道:「我就先給師父泡上一壺嘗嘗。」几上的茶具都是現成的,芷仙就忙和起來了。

徐清笑眯眯的欣賞她素手舒抒,有條不紊的動作,鬆散的袖口隨著手臂上下划動,不時顯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更美的不可方物。不多時芷仙燙了茶具,倒掉了頭湯,已經將黃綠色的茶湯傾入茶盅,一股淡淡的清香,隨著熱氣散出。雖然不濃郁,但勝在清新自然,更能沁人心脾。

徐清端起茶盅輕輕嗅了嗅茶香,小小品味一口,不由嘆道:「沒想到這無名野茶,竟比從師父那討來的黃山毛峰也不遜色!」說著放下茶盅,笑看著芷仙,道:「看你今天這麼乖巧,恐怕是還有其他事吧!」

芷仙小臉一紅,嬌嗔道:「師父就會胡說,人家何時不乖巧了。看看人家為你采些茶葉,將自己弄得這般樣子,師父竟還如此編排人家,讓人好不傷心呢!」說著竟凄然若泣,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但徐清卻不吃她這套,笑道:「你這丫頭哪次過來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算急著顯唄你的茶葉,也不至於急得穿著撕破的衣裳過來。是不是為了讓為師知道,你采了這些茶葉吃了不少苦頭?」說著又沉吟道:「不過你賣乖的本事應該不止於此,又何必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呢?恐怕還有別的事吧!」

芷仙立時嗔惱道:「師父!說什麼呢!人家好心為你採茶,受了別人的委屈不說,師父還這樣欺負人家!」

徐清微微一愣,驚道:「受了別人欺負!誰欺負你了?」

芷仙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剛才事發時還未覺如何,但此時一聽徐清問起來了,忽然心頭酸楚,竟怎麼也忍不住,「哇」的撲道徐清懷裡就大哭起來。她這樣子卻把徐清嚇了一條,也不知何事,只能輕輕撫著芷仙的長髮,等她哭夠了再慢慢說。芷仙哭了半天,才紅著臉抽泣著起來,將剛才的事情講述一遍。

徐清聞聽之後也不由得露出驚容,沉吟道:「你是說笑和尚派人在咱們碧筠院外頭監視?」

芷仙雖然收住了哭聲,但雨帶桃花的俏模樣更是憐人,輕輕點了點頭,道:「嗯!這是那登徒子親口說的,明娘也在場,絕不會有假。」

徐清疑惑道:「笑和尚?咱們與此人素無瓜葛,他又為何要派人來盯著碧筠院,還指明了要注意我的動靜?莫非是苦行頭陀的意思?」沉思片刻之後,又否定了此種想法,暗道:「雖然那日苦行頭陀好像對我殺機甚重,但他乃是當世名僧,就算真有所行動也絕不會弄這些雞鳴狗盜的伎倆。」

芷仙見徐清面色嚴峻,問道:「師父,會不會真是苦行頭陀下的圈套?我放了那廝是不是錯了?」

徐清輕輕拍拍她肩膀,笑道:「什麼錯不錯的,這世上本也沒有什麼對錯,只要憑著本心行事即可。放了也就放了,至於到底是不是苦行頭陀的計策,這……我想應該不會,畢竟他乃是師父的師兄,且凝碧崖上還有掌教真人。同門相殘可是相當嚴重的問題,苦行頭陀絕不會給人落下這麼大的把柄。」說著又扯了一下芷仙身上的衣服,笑道:「還不回去換了衣裳,也洗洗臉梳梳頭,好好一個漂亮姑娘,卻自己糟踐自己。」

芷仙道:「剛才人家可是一劍差點把那廝手臂砍斷了,若是笑和尚真找上門來,見我乾淨利索,豈不被他們反咬一口?」

徐清洒然笑道:「你這丫頭心眼還挺多!不過他笑和尚來了又能如何,我卻不用自家徒弟裝可憐博得人同情。行了回去梳洗打扮,若如你所言,想必過不多時就會有人過來找茬。」

女兒家總是愛美,芷仙回來沒收拾乾淨,也真是如徐清所言,若萬一笑和尚帶人找上門來,也能據理力爭。但她聽見徐清如此說,心裡更是甜絲絲的,哪個女兒家不希望有個能擔待的依靠。徐清說的輕描淡寫,但聽在芷仙耳中,比任何豪言壯語都打腰提起。

看著芷仙離開,徐清的臉色卻沒剛才那般輕鬆了。喃喃道:「看來此次與笑和尚的衝突,恐怕在所難免了!不過既然你笑和尚敢來找茬,那咱們索性就鬧得大點!」說罷猛地站起身來,匆匆朝醉道人平時修鍊的靜室奔去。

晴天無雲,明媚的陽光灑在碧筠院周圍的山林翠竹之上,清風襲來,搖曳浮動,帶起一片蔥綠的勃勃生機。碧筠院本來也沒有圍牆,只在正殿前面有一片空地,御劍來往的客人,大多都會在此處落下。

忽然天上精光一閃,就見那片方坪上閃過一片光芒,現出來三個人。其中之一正是剛才被芷仙傷了肩膀的言安,此刻肩上的傷口已經裹了繃帶,神情猥瑣的躲在後頭。前面站著兩人,一個身材不高的佛門童子,長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先天生就了一副笑臉,倒也有幾分可愛模樣。只是此刻一身殺氣騰騰,眼中寒光閃射,彷彿與誰有深仇大恨一般。另一人則穿了一身素色道袍,白衣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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