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山城論戰(下)

孫百里接著說道:「根據目前敵我雙方的態勢來看,華北、華東兩地是敵強我弱,華中地區和華南則是我強敵弱,因此,統帥部的意思是想先從華南入手,由南至北,先收復江南國土,然後再向北發展。」說到這裡的時候,孫百里笑了笑,解釋道:「這些只是初步的設想,還沒有形成最終的決議,大家如果有不同意見的話,儘管提出來,我希望能夠找到最好的辦法。」

薛岳急忙問道:「孫總統,如果從華南開始,肯定要先收復南寧,然後才是廣州,對不對?」

孫百里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薛岳馬上說道:「我認為這個計畫幾點問題!首先,儘管從整個華南地區來看,我軍兵力佔優,但是在南寧戰場上優勢並不明顯,這一點,白總長可能更清楚!」看到白崇禧點頭表示同意之後,薛岳繼續解釋道:「其次,南寧至廣州之間的陸路通道仍然控制在日軍手中,海路咱們更是無法染指,這樣一來,即使咱們以優勢兵力切斷南寧守軍與廣州之間的陸路聯繫,日軍仍然可以從海路增兵,很難在短期內解決戰鬥,搞不好還會把陣地戰持續下去。最後,南寧和廣州都是近海地區,守軍很容易得到日本海軍艦艇的火力支援。日本海軍雖然遭到重創,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應付我們還是綽綽有餘的!」

聽到自己親手制訂的計畫被批駁的體無完膚,白崇禧當即反駁道:「現在咱們的空軍已經能夠掌握華南地區的制空權,自然能夠應付日本海軍艦艇編隊的威脅;如果廣州日軍增援南寧,必然造成廣州的兵力空虛,剛好可以順便收復廣州,廣州拿下之後,南寧還能守的住嗎!」

薛岳沒有被白崇禧說服,繼續說道:「自抗戰爆發以來,空軍還沒有擊沉過一艘五千噸以上的艦艇,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能把寶全部押在這個不確定的因素上面。」

聽到薛岳指出空軍的不足,劉志航並沒有任何不滿的表示,反而對薛岳的意見表示贊同:「攻擊艦艇不但需要專門的武器,飛行員也需要專門的訓練,以我們空軍有限的對艦攻擊經驗,想完全壓制日本海軍在短期內很難實現。」

陳納德補充道:「日本海軍航空兵配備的戰鬥機性能遠遠超過陸軍航空兵,其飛行員素質和飛行經驗也都是一流的,美軍太平洋艦隊的飛行員都比不過他們,確實很難對付。」

薛岳看到空軍都支持自己的看法,頓時腰桿挺直,理直氣壯地說道:「既然空軍無法完全壓制日本海軍,收復南寧和廣州必然會付出慘重的代價,所以我認為應該讓第九、第四、第六戰區已經集結起來的部隊,挾長沙會戰勝利之餘威,一鼓作氣,收復武漢三鎮,殲滅日軍第11軍!」

薛岳精瘦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紅色,炯炯有神的眼睛掃視會場,興奮地說道:「一旦拔掉武漢這顆釘子,湖南、湖北、河南三省就連成一片,作為人口密集和重用產糧區的淮河流域將大部分落入我軍手中,對今後的作戰將有非常大的作用。而日軍失去武漢之後,只能控制津浦路沿線的狹長地區,漫長的防線處處是漏洞,在我軍的強大壓力下,可能沒有招架之力!」

白崇禧問道:「日軍本來就擅長防禦作戰,其構築堅固工事的能力和抗打擊能力相當強悍,再加上武漢日軍數量空前,重兵密集,且大部分都是日軍的精銳,我軍需要出動多少軍隊、花多長時間、付出多大的犧牲才能夠將其殲滅呢?你不要忘了,日軍佔領武漢已經整整五年了!這麼長的時間,日軍完全可以把這裡變成銅牆鐵壁似的堅固堡壘,其長江艦隊同樣能夠提供火力支援,絕對不是塊好啃的骨頭!」

反攻廣西,收復自己的家鄉,這是白崇禧的夙願,自然不想放到最後。

薛岳不為所動,繼續陳述自己的理由:「國軍既然全面轉入反攻,日軍作為防守的一方,自然會據險死守,負隅頑抗。咱們不能因為懼怕犧牲就撿軟柿子捏——日軍知道咱們害怕打攻堅戰的話,肯定會更加起勁地構築工事。反之,如果咱們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重兵密集的武漢,顯示國軍頑強戰鬥,不懼犧牲的精神,日軍在進行防禦戰的時候,恐怕就不會那麼堅決了吧!」

孫百里見白崇禧低頭沉思,接過薛岳的話頭,說道:「國軍的確缺乏攻堅戰的經驗,這當然要從戰場上,用鮮血和生命來換取,統帥部想從日軍兵力相對較少的南寧入手,就是希望藉此鍛煉隊伍。但是,如果首戰選取武漢,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呢?」

薛岳說道:「我不這樣認為!如果我軍能夠攻克數十萬日軍據守的戰略要地,會給侵華日軍的士氣造成多大的打擊?這種效果可不是攻克南寧所能夠比擬的!」

聽薛岳這麼說,陳誠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何應欽問道:「根據敵我雙方的態勢,和日軍在防禦戰中的表現來看,國軍至少需要出動百萬大軍才能夠確保勝利,另外還要有數十萬軍隊來阻擊日軍的增援,規模可以算得上空前絕後。統帥部雖然有淞滬會戰和武漢會戰的大規模作戰指揮經驗,但是都不是成功的經驗,後勤補給的保障,各部隊之間的協同,通訊的暢通等等,都面臨著巨大的挑戰,所以我認為還是先通過一個規模較小的戰役來演練一下較為穩妥——國防軍整編剛剛完成不到半年的時間,磨合期還沒過!」

孫百里說道:「何部長,這個問題倒不是很大——咱們的參謀部在此前的歷次作戰當中都表現非常出色,規模大些應該也能應付的來。」

陳誠補充道:「眾所周知,日軍的戰鬥意志非常頑強,只有將他們的肉體全部消滅,才能解決問題。因此,今後的作戰應該以大規模的殲滅戰為主,必須開個好頭,武漢是個不錯的選擇——我支持仰岳兄!」

與會者見原本持不同意見的統帥部成員也轉而支持薛岳,立刻開始仔細審視他的計畫,然後紛紛發表意見,而其中的大多數人選擇支持他的看法。

這時候,斯茲皮爾曼再次站了起來,說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理由,從而促使會議做出了最終的決議。他說道:「目前我們的計畫無一例外地從國軍的立場來考慮問題,認為日軍沒有能力發動新的攻勢,這一點我深表贊同,但是這並不代表日軍不會採取任何應付措施,所以我們在做出最終的決定之前,必須想想日軍可能採取的措施。」

孫百里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你認為日軍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呢?」

斯茲皮爾曼顯然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隨即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根據太平洋戰場和中國戰場的形勢,日軍的當務之急不是採取攻勢,而是收縮防線,通過堅固的陣地防禦削弱盟軍的力量,然後再尋找有利的時機和地點進行決戰!」接著他指著地圖上代表南寧的黑點說道:「南寧日軍進不能攻,退不能守,完全是個雞肋,如果我是日軍統帥的話,肯定會把這裡軍隊撤退到廣州,以加強那裡的兵力,同時也避免被我軍分割包圍。」

孫百里笑著說道:「如果日本統帥部夠聰明的話,應該連廣州、武漢、京滬杭三角地帶全部放棄,集中全力防禦華北和東北,這樣一來,我們就很難有機會發動殲滅戰了,只能一點點向前推進,進行硬碰硬的消耗戰了!」孫百里也考慮過這個可能性,但是最終還是否決了——日本統帥部似乎做不出這種大丟臉的決定。

斯茲皮爾曼說道:「這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但是我認為日本統帥部沒有這種魄力,所以最可能的還是撤退南寧守軍!」

白崇禧說道:「現在雖然戰場的形勢對日軍不利,但是斷言日軍失敗還為時尚早,日本統帥部也不會輕易承認這一點的,應該不會主動撤退的!」

孫百里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就先把國土防衛軍調幾個師到南寧,造成大兵壓境之勢,同時空軍加強對南寧的打擊力度,測試日軍的底線。國防軍的主力仍然向武漢集結,著手準備收復華中!」說完之後,他看了看與會的軍政首腦們,問道:「大家有意見嗎?」

「沒有!」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孫百里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咱們就開始商議組建野戰兵團和武漢會戰的事宜——這兩個問題相互關聯的,請大家一定要認真對待,每個人都要發表自己的意見!」

孫百里話音剛落,白崇禧就統帥部草擬的野戰兵團編製方案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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