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初次接觸

老河口是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子,村子西面兩公里的地方就是第六戰區第32軍第415團的防禦陣地,而村子東南面不足千米的地方就是日軍第11軍第三師團石原旅團之工藤聯隊的指揮部所在地,這個特殊的地理位置,導致村民們每天都在震耳欲聾的槍炮聲中渡過,好在村子四周的地形非常平坦,無險可守,顯得無足輕重,故而中日雙方都沒有在這裡派駐部隊。當中國軍隊攻克宜昌之後,戰線趨於穩定,槍炮聲逐漸平息下來,村民也已經習以為常,開始照常下地幹活,人畢竟還是要吃飯的。

1941年11月15日上午,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村子外面就響起汽車馬達的轟鳴聲,幾名早起的村民探頭一看,卻發現兩支隊伍從村子的東西兩頭同時開了進來:幾輛卡車停在村子東面的打穀場上,數百名端著步槍的士兵簇擁著兩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緩緩向村子中間走來,打穀場附近的墳地和水渠上面架著十幾挺機槍,頭戴鋼盔的士兵嚴密地監視著周圍的動靜;村子西面過來的隊伍全部配備衝鋒槍,簇新的鋼盔上面塗著青天白日的帽徽,一個身穿長袍馬褂年輕男子在一個身著少校軍服的軍官陪同下,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在他們身後的樹林裡面,停放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幾十匹戰馬拴在四周的小樹上,樹林邊緣的田埂後面隱隱露出黑洞洞的槍口。

感覺到大難臨頭的村民們慌忙躲回房內,頂住房門,讓老弱婦孺躲到床上去,男人們拿起菜刀和扁擔,緊張地注視著房門,等待著不速之客的到來。

兩支隊伍在村子中間相遇之後,汪偽政府的代表衛子虛主動上前一步,自我介紹道:「鄙人衛子虛,是南京政府行政院秘書長。」接著他指著自己身邊的日本人說道:「這位是日本中國派遣軍司令部特高課長圓谷英二。」然後他問道:「不知道二位怎麼稱呼?」

中國方面的年輕男子回答道:「我是外交部外務司長曹志連。」然後把身邊的軍官介紹給對方:「這位是第六戰區軍情處長陳修少校。」

簡單地磋商之後,雙方代表決定在村子東面的祠堂裡面進行會談。

日本代表圓谷英二用流利的漢語說道:「從華北事變爆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年多的時間,日本政府曾經通過不同渠道向貴國政府表達自己的善意,但是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政府在英美等國的煽動下曲解了日本的真意,導致戰事曠日持久,給兩國帶來巨大的損失,令人感到非常遺憾!現在,孫百里將軍當選總統,和平的障礙應該已經不復存在,故而中國派遣軍司令部和東京統帥部委派鄙人前來談判,商討停戰事宜。」

曹志連問道:「貴國開出的停戰條件是什麼?」

圓谷英二回答道:「第一,中國政府正式承認滿洲國;第二,中國政府正式放棄對台灣的主權要求;第三,重慶國民政府和南京政府合併,孫百里擔任總統,而汪精衛擔任行政院長;第三,日本軍隊撤出華南、華中和華北,華北五省和內蒙古為非武裝地區,中國政府不得在非武裝地區內駐紮軍隊,但日軍根據需要,可以在非武裝地帶自由駐軍;第四,廣州和上海由中日共同管理;第五,中國政府賠償日本軍費五億日元。」

聽完了日本政府的條件之後,陳修少校的臉上露出嘲弄的笑容,沉聲說道:「圓谷先生,你們開出的條件非常荒謬,我國政府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如果接受你們的條件,和最終戰敗的結果有什麼兩樣?與其這樣,咱們還是把戰爭進行到底,看看最終鹿死誰手!」

衛子虛急忙說道:「陳先生,國民政府能夠接受什麼樣的條件,可不可以說出來聽聽!」

陳修回答道:「我國政府的條件是:第一,日軍從關內撤軍,恢複到1931年的態勢;第二,取消滿洲國和汪偽政府,這兩個政府的官員可以到日本避難;第三,把台灣歸還給中國;第四,向中國賠償戰爭造成的損失。」

「陳先生,難道貴國政府的條件不荒謬嗎?」圓谷英二說道:「這些條款似乎應該在日本戰敗之後再提出來!請不要忘了,目前戰場上還是我軍佔據優勢地位!」

衛子虛不希望談判破裂,插話道:「我們既然在這裡談判,目的就是要經過磋商來消除分歧,咱們不妨就日本政府提出的條件逐條進行討論,看看雙方的立場有多大的差距,你們認為怎麼樣?」

曹志連看了看陳修,見他沒有出聲,就點頭表示同意,然後針對日本政府的第一個條件提出意見:「中國政府不可能承認滿洲國,因為它實際上是在日本的控制下的。」

圓谷英二問道:「如果日本軍隊撤出滿洲國的話,貴國政府會承認它嗎?」

曹志連搖了搖頭,回答道:「不能!假如我們承認它獨立,你們就可以通過這種手段繼續在中國製造國中之國,不過,如果把滿洲國變成中央政府管轄下的地方自治政府的話倒可以考慮。」

圓谷英二說道:「我個人認為這是個非常不錯的提議,但是因為權力有限,我無法馬上答覆,希望你能夠理解。」

曹志連點頭表示理解,接著討論第二個條款:「在中國人看來,汪精衛的行為就是赤裸裸的賣國,他的政府也是賣國的政府,所以絕對不可以接受他做行政院長,也不可能與他的所謂政府進行合併!」說到這裡,他狠狠地瞪了衛子虛一眼。

圓谷英二建議道:「如果日本政府取消在中國的租借,廢除與清政府和北洋政府簽訂的不平等條約作為交換的話,能不能接受汪精衛政府?」

陳修看到曹志連遲疑了一下,知道他沒有預料到日本人會提出這麼個建議,連忙說道:「國民政府即將全面廢除與各國簽訂的不平等條約,這個建議沒有多少實際的意義。」

圓谷英二馬上又提出新的建議,他說:「那麼可不可以把目前南京政府管轄下的地區也改為地方自治政府?」

陳修想了想,說道:「這個問題我暫時不能答覆你。」

圓谷英二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這樣,就先討論下一個條款吧。」他接著說道:「日本政府堅持設立非武裝區的目的是為了保證自身的安全,同時也是為了避免發生衝突。如果當初河北也是非武裝區的話,華北事變也許根本不會發生。」

陳修反問道:「既然是非武裝區,為什麼日軍又可以自由駐軍呢?這樣一來,中國的安全又如何保障呢?」

圓谷英二急忙說道:「日本可以取消自由駐軍的要求,但是必須在非武裝區內派駐觀察員。」

陳修當即說道:「這個沒有問題,但是中國政府可以向非武裝區部署警察和地方保安部隊,以維持治安。」

圓谷英二苦笑著說道:「這個也需要上面首肯才可以。」

陳修毫不在意地說道:「那就先放在一邊吧!」接著又說道:「圓谷先生能不能解釋一下共同管理是什麼意思?」

圓谷英二回答道:「共同管理包括以下幾層意思:第一,日本保有在上海和廣州駐紮少量軍隊,以保護日本僑民安全的權力;第二,中國方面不得駐軍,但是可以派駐警察和保安部隊;第三,城市的管理權歸中國政府所有,但是對日本僑民沒有管轄權。」

陳修聽完之後,立即反問道:「圓谷先生,這個共同管理其實就是變相的不平等條約——駐紮軍隊,保護僑民聚居區,有治外法權。可是我剛才已經說過,國民政府即將宣布取消租界,所以共同管理肯定是行不通的!」

圓谷英二也意識到自己的要求前後自相矛盾,急忙改口:「日本政府可以把僑民撤回國內,但是保留駐軍的權力。」

陳修搖了搖頭,反問道:「既然是和平談判,為什麼卻執意要在中國繼續駐軍呢?日本政府似乎並沒有和談的誠意啊!」

圓谷英二回答道:「我們在這個問題上的立場差距比較大,還是留待以後討論吧!」

最後,圓谷英二說道:「鑒於這場戰爭是由中國方面挑起的,理所應當要向日本政府賠償軍費。」

陳修當即反駁道:「實事恰恰相反:戰爭完全是日本方面挑起的,並且給中國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生命財產損失,必須做出賠償!具體的賠償金額,需要等統計之後才能確定。」

隨後,圓谷英二和陳修圍繞著賠償問題爭執不下,因為誰都不願意承認首先挑起戰爭。

衛子虛看到雙方僵持不下,急忙打個圓場,他說:「戰爭賠償通常是戰敗國向戰勝國支付的,現在既然沒有最終結果,只是和平談判,可不可以取消這個條款?另外,中日雙方實際上都沒有向對方宣戰,只能算是武裝衝突,既然不是戰爭,戰爭賠償自然是不存在的了。」

聽他這麼一說,陳修和圓谷英二終於暫時把這個問題放在一邊,結束了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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