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托比·坦渡爾正在走紅。他今年四十二歲,整個世界都屬於他。他同國王們開玩笑,同總理們一起打高爾夫球。但是,崇拜他的千百萬普通人,對此卻毫不介意,因為他們知道托比仍是他們當中的一員,是他們的鬥士。他可以擠下一切神牛 的奶,諷刺那些高高在上,有權有勢的人,他可以打破所有禁區的一切清規戒律。千百萬人熱愛托比,正像他們知道托比也愛他們一樣。

托比每次公開露面時,都講到他的母親,越講越使他的形象更為神聖。當然,托比也只能用這種方式寄託他的哀思,並與她分享他成功的喜悅了。

托比在貝爾——艾爾買下了一處美麗的房產。這是一座都鐸 式的住宅,裡面有八間卧室和一座巨大的樓梯。牆壁上的嵌板,是英國手工雕制的精品。

住宅里有一個電影廳,一個遊戲室和一個酒窖。院子里還有一個大游泳池,一間管家住的平房,和兩間客人住的平房。此外,他還在棕櫚泉買了一套豪華的住宅,一批賽馬,還有三名小丑。托比把這三名小丑都叫「麥克」。這些小丑很崇拜他。他們替他跑腿,替他開車,不管白天黑夜,替他去找小妞兒,跟著他去遊覽,替他按摩。總之,不論主人要幹什麼,這三名「麥克」總會一一替他辦到。他們是國家級小丑手下的三名小丑。托比有四名秘書,其中兩名專職秘書,專門負責處理托比仰慕者給他寄來的大批信件。托比的私人秘書是個二十一歲的漂亮的金髮女郎,名叫謝莉。她的身段極其性感。托比讓她只穿一條短裙,這樣兩個人都可以節省好多時間。

托比的第一部影片,首次放映非常成功。薩姆·溫特斯和克里夫敦·勞倫斯都出席了這次的首映儀式。放映後,他們一齊到柴森飯店,討論這部影片。

托比在交易談成後,曾同薩姆見過面。「如果當初你回了我的電話,這次你勢必可以少付給我一些了。」托比說。他對薩姆講了自己曾如何設法同他取得聯繫。

「算我倒霉。」薩姆怏怏地說。

此時,他們正坐在柴森飯店裡。薩姆轉身向克里夫敦·勞倫斯說:「如果你不分肥太多的話,我還想同托比再簽一項拍三部影片的合同。」

「我只要四分之一就夠了。明天早晨我給你掛電話。」代理人對薩姆說。他看看錶。「現在我得走了。」

「去哪兒?」托比問。

「去會見另一位委託人。我確實還有別的主顧,親愛的孩子。」

托比異樣地向他望了望,然後說:「當然。」

次日早晨的評論是一片讚揚聲。所有評論家都預言說,托比·坦波爾在電影界將同在電視界一樣是位超級明星。

托比讀了所有的評論,然後同克里夫敦·勞倫斯通電話。

「恭喜你!親愛的孩子。」代理人說,「你看《報導》和《名利場》了嗎?它們的評論簡直就是情書。」

「不錯,全世界是一塊生乾酪,我是一隻大肥老鼠。還有比這更開心的嗎?」

「我說過,總有一天你會佔有全世界的,托比,現在你成功了。世界屬於你。」代理人的話語中,流露出極其滿意的神情。

「克里夫,我想同你談談。能請你來一下嗎?」

「當然。我五點鐘以後有空,而且——」

「我是說現在。」

克里夫敦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我有個約會,要到——」

「哦,要是你太忙,你別放在心上了。」托比掛上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克里夫敦·勞倫斯的秘書來傳話:「坦波爾先生,勞倫斯先生已經動身到您這兒來了。」

克里夫敦·勞倫斯坐在托比的長沙發上。「看在上帝份上,托比,你知道,我為你從來不怕麻煩的。我沒想到你今天要見我,不然,我就不會同別人約會了。」

托比坐在那裡兩眼盯著他,故意讓他焦慮不安。克里夫敦清了清嗓子:「快點吧!你是我心愛的委託人,這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這是真的,克里夫敦想。我造就了他。他是我的成品。我同他一樣為他的成功感到由衷地高興。

托比微微一笑。「我真的是嗎?」他可以看出那個身材矮小、臉上有斑痕的代理人的緊張程度正在放鬆。「我開始懷疑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有那麼多的委託人。因此,有時候,我想你對我並沒有給以足夠的重視。」

「那不是事實。我用更多的時間——」

「我想讓你只替我辦事,克里夫。」

克里夫敦笑了笑。「你在開玩笑。」

「不,我是認真說的。」他看到克里夫敦臉上的微笑消失了。「我想,我已經有資格擁有自己的代理人了。也就是說,我應當有我自己的代理人。而絕不再需要那種還有別的十來個主顧需要照理,無法為我一人分神的人。」

克里夫敦端詳了他片刻,然後說:「咱們干一杯,定下來。」托比去拿酒杯,克里夫敦坐在那裡沉思。他知道問題的癥結在那裡。那不是由於托比自私,或者自以為了不起。而是因為托比太孤獨了。托比是克里夫敦所認識的人中最孤獨的一個。克里夫敦眼看托比成打地收買女人,用大量的財物收買朋友。只要托比在場,就不會叫別人付錢。克里夫敦有一次聽一位樂師對托比說:「你不用收買愛情,托比。不管你怎樣對她們,人人都會愛你的。」托比眯一眯眼說:「幹嘛冒那種險呢?」

這個樂師從此再也沒有在托比的電視片上露過面了。

托比要求每個人,對他全身心地愛。這是他的一種需要。而且得到的越多,他的需要量就越大。

克里夫敦聽說有一次,托比最多和六個姑娘一起睡覺,為了從一種寂寞與饑渴中解脫出來。但是,顯而易見並沒有成效。托比只需要一位姑娘。可是他始終沒有找到。所以,他只能以多取勝,聊以自慰。

無論什麼時候,他都需要有人在他的身邊。

孤獨。唯一不感到孤獨的時候,就是當托比置身於觀眾面前。親耳聽到觀眾的掌聲,親眼見到人們對他的那種由衷的熱愛。

但克里夫敦認為,對於托比來講,這是再簡單也沒有的事了。托比不上舞台上時,他可以把他的那些觀眾隨時帶在自己的身邊。何況在他身邊總圍著一群樂師、配角、劇作家、歌舞女郎以及窮極無聊的小丑們,還有能圍著他轉的所有的人。

如今他需要克里夫敦·勞倫斯,需要他的一切。

克里夫敦手裡有十幾個當事人,但是,他們的全部收入,比起托比從夜總會,電視和電影所得的收入並不強多少。事實是,克里夫敦替托比談成的交易是相當可觀的。克里夫敦之所以如此為托比賣命,並不僅僅從金錢出發,他這樣做,是因為他愛托比·坦波爾。托比需要他,正像他需要托比一樣。克里夫敦還記得,在托比進入他的生活之前,他的生活是多麼單調無聊。已經有許多年了,他的事業沒有遇到過更新的挑戰。他已在過去的成就上擱淺了。然而,現在他親眼見到托比的周圍泛起驚人的熱潮——處處是激情、歡欣和笑語。還有——兩人之間的深情厚意。

當托比回來把酒遞給克里夫敦時,克里夫敦舉起酒杯說:「為我們倆乾杯!親愛的孩子。」

那是成功的、快活的和祝酒的季節,托比一直在「騰飛」。人們要看他那逗笑的樣子。演員可以靠莎士比亞、蕭伯納或莫里哀的台詞掩飾不足,歌唱家可以求助於格希文、羅傑斯、哈特或柯爾·鮑特等作曲家的樂曲,而喜劇演員是赤裸裸的。他唯一的武器,就是他的機智。

托比·坦波爾的隨機應變,已在好萊塢傳為佳話。在一次為某電影製片廠元老們舉辦的酒宴上,有人問托比:「他真的有九十一歲了嗎?」

「是的。當他活到一百歲的時候,他們還要將他一分為二呢。」

在一次晚宴上,一位負責明星保健的名醫,向一群喜劇演員講一個笑話,笑話冗長而乏味。

「大夫,」托比請求說,「別讓我們太開心了。現在就饒了我們行嗎?」

托比在生活中的惡作劇,更是膾炙人口。他有一個朋友是個天主教徒,為了動一個小手術而住進醫院。當他身體正在康復時,一位美麗的年輕修女來到他的床邊。她摸了摸病人的前額。「您很正常,不發燒。看您的皮膚多柔軟啊!」

「謝謝您,嬤嬤。」

她俯下身來,替他理平了枕頭,她的乳房蹭著了他的臉。這可憐的人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當這位嬤嬤動手去抽平他身下的毯子時,她的手碰到了他的……他一下子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上帝啊!這是什麼東西?」修女說。她掀開被子,露出了他那堅硬的傢伙。

「我——我非常抱歉,嬤嬤,」他結結巴巴地說,「我——」

「不要道歉。這是個大傢伙。」修女說。她開始趴在他的身上。

過了半年,這個朋友才知道是托比把這個騙子派到他那裡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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