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我已經在拉斯維加斯給你簽了一個演出合同,」克里夫敦·勞倫斯告訴托比說,「我已安排迪克·蘭德利協助你演出。他是夜總會這一行里最好的導演。」

「好極啦!在哪個賓館?弗萊明戈?還是雷烏?」

「綠洲。」

「綠洲?」托比看了一眼克里夫敦,看他是否在開玩笑,「我從來沒有——」

「我知道,」克里夫敦微笑著說,「你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賓館。好極啦。他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你。實際上,他們預約的並不是你——他們預約的是我。他們接受了我的意見,說你很好。」

「別著急,」托比答應了,「我會是很好的。」

托比在他就要離開的時候,把他簽約在拉斯維加斯演出的消息告訴了阿麗思·坦納。

「我知道你就要成為一個大明星了,」她說道,「那是你的天下。他們會崇拜你的,親愛的。」她把他一抱,說:「我們什麼時候離開?在一位年輕的天才喜劇演員首次演出的那天晚上,我該穿什麼衣服?」

托比悲傷地搖了搖頭:「我希望我能帶你一同去,阿麗思。問題是我得日以繼夜地工作,還得考慮一大堆新的素材。」

她盡量設法掩蓋她的失望。「我理解,」她把他摟得更緊了,「你要去多久?」

「我現在還不清楚。你知道,這似乎是一種不定期的演出。」

她感到心中一陣刺痛。但是,她知道她有點傻。「一有機會就給我打電話吧。」她說。

托比吻了吻她,手舞足蹈地出了大門。

看來,內華達州的拉斯維加斯就像專門為托比·坦波爾的幸福敞開了大門。他一看到這座城市,就感到了這一點。這個城市具有一種與他合拍的奇妙的活力,一種搏動力,它與他內心所迸發出來的力量一樣的強烈。托比、奧哈倫和萊因格爾乘飛機飛進了這個城市。當他們到達飛機場時,綠洲賓館的一輛大轎車正等待著他們。一個奇妙的世界即將屬於托比,這是他第一次的嘗試。他很自在地向後一靠坐在這輛黑色大轎車裡,由著司機問他:「坐飛機一路上還不錯吧,坦波爾先生?」

托比心裡想,往往是一些小人物在成功還尚未實現之前,就已嗅到成功的氣味了。

「老樣子,沒什麼意思。」托比漫不經心地說著。他看見奧哈倫和萊因格爾交換了一下微微的笑意,於是扭過身對他們笑笑。他覺得和他倆很親近。他們都是一夥的,屬於表演這一行里最上乘的一夥兒。

綠洲賓館地處豪華地段之外,距更為有名的賓館很遠。在大轎車駛到離賓館不遠時,托比發現,綠洲賓館的規模和豪華程度不亞於弗萊明戈或雷烏賓館,共至在某些地方更優越,強得多。在它的前面,有一個巨大的帳幕,上面寫著:

〖九月四日正式開演

麗麗·華萊士

托比·坦波爾〗

托比的名字是用耀眼的字母寫成的,看上去簡直有一百英尺高。世界上再沒有比這個景象更為壯麗的了。

「往那兒看!」他不無敬畏地說。

奧哈倫瞥了一眼那個廣告,說:「咦!怎麼搞的?麗麗·華萊士?」接著笑道:「別在意,托比。開幕式之後,你就會在她的前面了。」

綠洲賓館的經理是個中年人,臉色灰黃,名叫帕克爾。他一面向托比表示歡迎,一面親自陪送他到他的那一套房間。一路上不斷地說著奉承話。「我沒法告訴您,您能到我們這兒來,我們有多麼高興,坦波爾先生。如果您需要什麼東西的話——任何東西——您只要告訴我一聲就行啦。」

托比知道,這樣的歡迎是沖著克里夫敦·勞倫斯的。這是這位傳奇代理人第一次惠顧這個賓館,為他的當事人預訂演出。而賓館經理真正希望的是,它可以接待勞倫斯的某些真正的大明星。

套房很寬綽。共有三間卧室、一個很大的起居室,還有廚房、酒吧間和陽台。起居室的一張桌子上,擺著分類的飲料,還有鮮花、一大盤新鮮水果、干乳酪等表示敬意的禮品。

「我希望您能感到滿意,坦波爾先生。」帕克爾說。

托比把周圍打量了一下,想起了他曾經住過的那些又小又臟、滿是蟑螂跳蚤的小客店。「可以,挺好。」

「一個鐘頭以前,蘭德利先生來查看了一下。我已經安排了。下午三點把『海市蜃樓廳』打掃出來,供你們排演用。」

「多謝。」

「請記著,如果您需要任何東西的話——」這位經理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托比站在那兒,欣賞著他周圍的一切。從現在起,在他今後的一生里,他都會住在像這樣的地方了。他將擁有一切——女人、金錢和掌聲。最主要的是掌聲。人們坐在那裡歡笑,喝彩。大家都喜愛他。那就是他的吃的和喝的。別的他一慨都不需要。

迪克·蘭德利約有二十八九歲,瘦瘦的,細高個子。頭上已有點禿頂。兩條長腿長得很好。他原本是百老匯的一個自備貨運卡車司機,畢業於合唱隊之後,做過舞蹈演員、芭蕾舞動作設計者,然後從事導演工作。蘭德利知道觀眾需要什麼樣的趣味。他不能把一出壞戲導成一出好戲,但他起碼可以把壞戲導得看上去還不錯。而且,如果他能得到一出好戲的話,他可以使這齣戲轟動一時。直到十天以前,蘭德利還從未聽說過托比·坦波爾這個人。而且,他之所以在他那百忙之中插上這一項,來到拉斯維加斯並排演坦波爾的戲,唯一的理由就是克里夫敦·勞倫斯要求他這麼辦。而使蘭德利得以起步的,也正是克里夫敦·勞倫斯。

迪克·蘭德利會見托比·坦波爾十分鐘之後,就意識到了,他是在同一位天才一起工作。蘭德利聽了托比的獨白後,他發現自己竟大笑起來——他很少會這樣的。不過與其說是那些笑話奏了效,不如說是托比講笑話的那種令人感動的渴望的表情。他那真摯的表情,真的會打動你的心。他是一個值得讚賞的小東西,使你生怕頭頂上掉下點什麼。你會願意跑上去抱起他,向他保證一切平安無事。

托比演出完畢之後,蘭德利盡最大力量才剋制住自己沒有鼓掌。他走上舞台,托比站在那裡。「演得很好,」他熱情地說,「確實很好。」

托比高興地說:「多謝。克里夫常說,你會告訴我怎樣成為一個偉大的演員。」

蘭德利說:「我會儘力的。您的第一件事是學著使您的才能多樣化。如果您總是站在那裡說笑話,那您頂多不過是個站著的滑稽演員而已。您唱支歌讓我聽聽。」

托比笑了:「租一隻金絲雀吧,我不大會唱歌。」

「試試看。」

托比試了試。蘭德利高興了:「您的聲音不是很好,可是您的樂感很強。如果歌選對了,您完全可以冒充一下,他們會認為您就是辛納特拉 。我們將設法找幾位作曲家給您提供一些特殊的素材。我不想讓您只像一般人那樣,總是唱那幾首歌。您再走動一下,讓我看看。」

托比走動了一下。

蘭德利仔細研究了一下,說:「還好,還好。您不會成為一個舞蹈家,可是我要使您看上去像個舞蹈家。」

「那為什麼呢?」托比問道,「能歌善舞的人不是比比皆是嗎?」

「喜劇演員也是如此,」蘭德利反駁道,「我是想試圖使您成為一位喜劇表演家。」

托比笑了笑說:「讓我們挽起袖子干吧。」

他們開始幹起來。奧哈倫和萊因格爾每次排演必到。他們幫助添加些內容,創作些新的常規表演。並且看著蘭德利訓練托比。那是一種使人精疲力竭的訓練。托比每項排練,都要練得全身肌肉無處不疼為止。他掉了五磅肉,變得漂亮而又結實。他每天都有唱歌課,天天練聲,練到夢中還在歌唱。他除了和其他一些青年人排練新的喜劇劇目外,還學習新歌曲(這些歌曲都是專門為他創作的)。然後,一切再從頭排練。

托比幾乎每天都可以在他抽屜里發現一張紙條,阿麗思·坦納打來了電話。他想起了她曾怎樣拖後腿。條件還沒有具備。好了,他現在已經具備了,而且,正由於他不顧她的阻攔才有了今天。見她的鬼去吧!他把紙條隨手一扔。最後,紙條停止了。但是,排練還在進行。

突然,開演的夜晚來到了。

一個新星的誕生,是一件神秘的事情。看起來它就像某些心靈感應一樣,一瞬間傳播到表演這一行的各個角落。通過某種神秘的幻術,傳到了倫敦,傳到了巴黎,傳到了紐約,傳到了悉尼,哪裡有劇場,消息就傳到哪裡。

托比·坦波爾走上綠洲舞台的五分鐘之後,消息就傳出來了:一顆新星從地平線升起來了。

克里夫敦·勞倫斯飛來參加了托比的首演儀式,並且觀看了夜場演出。托比很高興,克里夫敦不顧他的其他委託人,專程前來看他。當托比演出結束,他們倆進了這家賓館的日夜咖啡館。

「你看見了所有在那裡的那些名人嗎?」托比問。

「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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