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十四章 胡惟庸案(一)

李越前從宮中出來,便直接回到沈萬三的舊宅中。今天府門前張燈結綵,柳含紫與東方天珠三女正指揮著府內的仆佣忙活得不可開交。李越前看到這情景微覺有些迷茫,便拉著柳含紫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們怎麼都這麼高興?難道有什麼喜事不成?」

柳含紫卻伸出嫩如春筍般的食指在李越前的額頭上狠狠地戳了一下,笑道:「哪裡有什麼喜事?今天是除夕,你明白不明白?本來大姐是讓李總管將大門前布置一下的,而我和東方姐姐都說若是讓李總管來布置,肯定難看死了,還不如讓我們來布置。所以我們三個就將這活包下來了。」

柳含紫這一下戳得李越前挺疼的,可是他也不敢向柳含紫發火,只是揉著痛處,問道:「除夕是什麼?」柳含紫聽到了越前竟連除夕都不知道是什麼,不禁大失所望,沒好氣地道:「除夕就是年三十,你知道了嗎?」李越前笑道:「年三十我當然知道了。原來這是要過年了,過年怎麼不算是一件喜事?」

柳含紫撅著小嘴想了想,道:「嗯,你說的也對,過年也能算上一件喜事了。不過今天還真的另有一樁喜事,我剛才忘記告訴你了。我和東方姐姐還有展家妹子結拜成姐妹了。」

李越前一怔,過了一小會才反應過來,笑道:「那還真是一件好事情。你們怎麼突然想起來要結拜成姐妹了?」柳含紫道:「我們大家年歲都差不多,彼此也可算得上情投義合,更何況日後三妹是要嫁給林大哥的,她一去南荒,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就不多了,所以我就想與她們結成姐妹。愣子哥,以後有機會,我們也去南荒去看看林大哥和三妹,好不好?」

「好啊!」李越前對柳含紫的請求從來不曾回絕過,其實他也不知道南荒究竟在什麼地方。說到這裡,李越前突然間想起什麼來,叫道:「對了,那天小烏鴉說起過,讓我到了過大年時帶他去買煙花爆竹的。你若不告訴我今天是除夕,我倒忘記了這件事情了。小烏鴉在哪裡?我得趕快找到他。再晚,街上的店鋪就該關門了。」

一旁的東方天珠聽到這話,卻道:「秀賢弟弟正在練字呢,只怕他這一會沒那個空閑。」李越前聞方奇道:「練字?小烏鴉什麼時候喜歡起寫字了?」東方天珠笑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李越前帶著滿腹疑問找到了烏秀賢,卻見烏秀賢將一張巴掌大的薄紙釘在牆上,正拿著一根毛筆在紙上奮筆疾書。他寫的字可真叫難看,歪七扭八,一點間架也沒有。而也不知是因為書寫方式不對,還是什麼原因,他的身上和臉上都沾著大塊大塊的墨跡。沖著烏秀賢這種德性,李越前稱他為小烏鴉,倒是一點也沒錯。

李越前瞧著烏秀賢那副模樣覺得挺滑稽,不過他卻沒笑,也沒有打擾烏秀賢,只是靜靜地在一旁觀看。終於,烏秀賢被這篇《劍經》弄得筋疲力盡,氣喘吁吁地敗下陣來。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李越前竟已到了他的身邊。

烏秀賢見李越前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以為李越前在嘲笑自己,臉色微紅道:「愣頭青,你笑什麼?吳大哥的這篇《劍經》可難寫了,有本事你也寫一遍給我看看!」

李越前道:「當然難寫了,那麼高深的功夫,我也沒有那本事在片刻之間練成的。」烏秀賢道:「什麼?你說這是極為高深的功夫?可是吳大哥對我說這只是練習使用力道的方法。」

李越前道:「這當然是練習使用力道的方法了。可是其中還包括了劍理、眼力和極為高深的劍法。」烏秀賢奇道:「你說什麼?你說這《劍經》里還有極為高深的劍法?我怎麼沒有看出來?」李越前道:「你現在看不出來也沒有什麼,隨著你對這《劍經》的認識不斷加深,日後自然可以領會其中的奧妙的。所以,這《劍經》你每天都要寫上一兩遍,你寫的次數越多,你所能夠領會到的劍法就越多。」

烏秀賢聽李越前並不把話說清楚,便有些不高興了,道:「愣頭青,你怎麼也學會賣關子了?這可不像你的為人啊?你快說說,《劍經》里的這套劍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我現在就要學。」

李越前道:「什麼叫作這套劍法?明明就只有一劍。《劍經》里的所有筆劃都得一筆而成,當然是一劍了,又怎麼能算作一套?」

烏秀賢聽到李越前的話只覺得深奧無比,抓耳撓腮地想了一會,才道:「《劍經》上的筆劃如此繁複,到頭來卻算作一劍。這樣一招劍法使出來,可比一套劍法的變化還多,怎麼與別人交手?」

李越前道:「大哥的《武學心得》心得上曾說過:張三丰之道由簡入繁,以太極化萬象。而大哥卻是反其道而行之,自繁而簡,以千變通虛無。大哥傳給你的這《劍經》上雖然是窮極變化,最終卻要靠你自己進行取捨,將其化為一劍。而這一劍卻又要將這些變化盡數包括進去。所以我說,既使換作我,也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練成這《劍經》。」

烏秀賢聞言大喜,笑道:「我早就知道吳大哥傳我們這《劍經》不會這麼簡單,原來這裡面還有這樣的玄虛。我早就知道這裡面應該有一門極為厲害的劍法,不然也不會被稱作劍經了!」李越前皺起眉頭,反問道:「既然你早就知道,還要問我作什麼?」

烏秀賢被李越前問得一怔,心知李越前的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當下,他也不就這個問題說下去,只是道:「愣頭青,既然你知道《劍經》里藏有十分精妙的劍法,你是不是也要練上一練?」

李越前卻搖頭道:「大哥的武功和我的路數不合,我想練也練不了的。」烏秀賢奇道:「吳大哥的武功同你的武功不是一個路數嗎?吳大哥的武功是自繁而簡,以千變通虛無,那你是什麼路數?」

李越前道:「我是由簡化簡,以一易變無窮。其實武功到了大哥和張真人的那種地步,他們對武學的招式已經不再看重了,而他們看重的卻是武功的……」李越前說到這裡突然卡住了。

烏秀賢並不明白李越前要說些什麼,見李越前說了一半便住口了,不禁急急地問道:「吳大哥和張真人看重武功的什麼?」李越前瞠目道:「那個詞我忘記了。」烏秀賢皺著眉頭道:「是武功的氣勢?」李越前則愁眉苦臉地道:「不是。」烏秀賢又一連說了五六個詞,李越前卻只是搖頭。只將烏秀賢急得抓耳撓腮,頸項上被自己抓出一道道的紅印。

當烏秀賢說到「境界」這個詞時,李越前這才雙睛一亮,道:「對那個詞是意境。和對武功最根本的認識。我想大哥給你師父的那張紙上應該非常清楚地說明了這一點。當然以你現在的武功境界可能還不明白這一點,待你的武功到了我現在的地步,自然會豁然開朗。」烏秀賢聽得如墮雲霧之中,他的確聽不懂李越前所說的武學道理。

李越前見烏秀賢雖然聽不明白,可是卻是一臉好奇的模樣,於是沉吟道:「記得《道德經》上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而張三丰的『太極拳劍』含陰混陽,以太極化萬象,想來便出於此說。」

「《道德經》?」烏秀賢沒讀過什麼書,暗道:「原來道德也有經哇,沒想到這才幾個月不見,愣頭青的學問也是大有長進,這麼一比,我不僅在武功上不如愣頭青,讀書識字一道上也得甘拜下風了。」一想到這裡烏秀賢不禁對李越前刮目相看起來,同時心中又是好一陣不服氣。

李越前介面道:「不是錯,《道德經》上還說:『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烏秀賢道:「那吳大哥的武功是以千變化虛無,照著《道德經》上說的生於無,那麼吳大哥的武功豈不是比張三丰張真人來得還要高明些?」

李越前卻搖頭道:「也未必,《道德經》上講:『道可道也,非恆道也。名可名也,非恆名也。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故恆無欲也,以觀其眇;恆有欲也,以觀其徼。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又玄,眾眇之門。』以此看來,大哥的武功也未必比張真人高明,大家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

烏秀賢聽了滿耳的什麼道啊,名啊,究竟李越前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卻沒搞清楚,不禁傻傻地問道:「愣頭青,你剛才在說什麼?」李越前見烏秀賢聽不懂,只得耐著性子解釋道:「那是說:『道』如果可以用言語來表述,那就不會是真正的『道』。『名』如果可以用詞語來命名,那也不是真正的『名』了。『無』可以用來表述天地渾沌未開之際的狀況;而『有』,則是宇宙萬物產生之本原的命名。因此,要常從『無』中去觀察領悟『道』的奧妙;要常從『有』中去觀察體會『道』的端倪。無與有這兩者,來源相同而名稱相異,都可以稱之為玄妙、深遠。它不是一般的玄妙、深奧,而是玄妙又玄妙、深遠又深遠,是宇宙天地萬物之奧妙的總門。」

烏秀賢聽了好半晌也沒明白過來,果然是玄之又玄,要說妙之又妙,卻也未必,憑著他的腦袋是想不通的。他愣了好一會,方道:「愣頭青,你說的那本叫作《道德經》的武學秘籍是在哪裡看到的?能不能也給我看看?」

李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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