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十一章 踏浪逐波(九)

柳含煙平生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它是如此的暢快,可是整個人的身心也隨之進入一片空靈之境。身外的狂風暴雨,驚電狂雷對柳含煙來似乎已成為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她淡然面對,視之怡然。這樣的感覺真是太過奇妙了,實在是令人終生難忘。到了這個時候柳含煙突然間明白了,吳天遠的雙眸中為何總是充斥著那種既似與世無爭,又似傲視世間萬物的神色。而與此同時,柳含煙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身軀竟然輕若無物一般,似乎便要隨風盪起。若不是自己的纖腰掌握在吳天遠那堅實的臂彎中,自己隨時便有可能乘風而去。

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柳含煙發出了一聲驚呼。立時間,她只覺一股清氣從自己的口中飛泄而出,身體再度變得如先前一般濁重,沉沉實實地踏上了地面。吳天遠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早說過讓你不要說話,真氣會泄掉的。你就是不聽。」吳天遠話語雖略含責備,口氣卻是那樣的輕柔,使得柳含煙聽不出一點責備的意味,倒像是在與她說著情話,足以令她面紅耳赤。

柳含煙用笑容掩飾著自己的窘態,又畫蛇添足地作了一個鬼臉,道:「吳兄說得是,下次小妹不敢了。」而她的內心卻面前的江水一般波瀾起伏,渴望著再次擁有那種奇異的感受。

吳天遠永遠不會讓柳含煙感到失望的,那股柔和的內力,和那種奇異的感覺再次進入了她的體內。到最後,那股內力化成了滾滾洪流在她的體內運轉不息,卻又無跡可循。她這時的感覺與先前又大有不同,只覺得自己與天地萬物已融為了一體,方圓數里之內的絲毫變化都直接進入她的心田之中。如此繁雜的訊息一股腦地湧入,她卻並沒有那種紛繁雜沓的感覺,似乎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沒有什麼可以驚奇,也沒有什麼可以擾亂她寧靜的心扉。而這時吳天遠的身體似乎也與自己的血脈息息相連。似乎吳天遠在想些什麼,想要做些什麼,不用吳天遠說起,自己也可以清晰地感知。此時,她不用再說些什麼了,她只想細細地體會這種難能可貴的一刻。

吳天遠沒有作勢,可是卻帶著柳含煙如同怒矢一般,迎著疾風驟雨,迎著驚濤駭浪,直向江面疾射而去。吳天遠的足尖在浪花與水面上一下又一下地輕輕點擊著,不曾擊起一絲水花。他們倆便如有形無質的幽靈一般在江面上疾滑而過。柳含煙並不覺得吳天遠的速度有多迅捷,耳畔也沒能聽見呼嘯的風聲。可是他們卻只是在轉眼之間,便到達了長江的彼岸。直到自己的雙腳踏上實地,自己卻還如在夢中。

那種奇特的感覺消失了,柳含煙跌回到了現實之中。她沖著吳天遠燦然一笑:「以前我聽愣子說武功練到極至,便可以飛渡水面,當時小妹還不太相信。卻沒想到小妹今天能親身經歷一次。」

「梁武帝時,達摩老祖便可以一葦渡江。千百年過去了,難道我們這些後人還不能做得更好嗎?」這樣的言語充滿了自傲,可是從吳天遠的口中說來卻顯得自然而然。

「那麼吳兄能不能攜小妹如呂純陽那般飛越八百里洞庭呢?」柳含煙已經恢複了常態,開始打趣吳天遠。

吳天遠想了想,才笑著回應道:「遣泰山輕如芥子,攜凡夫難脫紅塵。」

柳含煙與吳天遠相視而笑,這一刻,柳含煙卻從吳天遠的眼中看到與以往不一樣的神采。那是一種飽含愛意與欣賞的目光,那種愛意並不是如火一般炙熱,可是卻更加深刻,也更加意味深長。這時柳含煙所見到吳天遠為數不多的真情流露的時刻。

本來柳含煙以為吳天遠會在此時向自己坦露心扉,可是吳天遠卻沒有開口。她不知道上一次吳天遠向馬玉鳳示愛的時候,馬玉鳳所給他的打擊也太大了,直接動搖了吳天遠的自信。是以,吳天遠縱然深深深地喜愛著柳含煙,他卻始終不敢向柳含煙道出口。

而柳含煙卻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奇女子。她只覺自己的心裡一熱,突然間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伸出雙臂摟住了吳天遠的頸項,雙腿卻盤在吳天遠的腰際,櫻唇在吳天遠的左頰上留下了一個輕輕的印記。柳含煙做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後,只覺得自己的面頰如紅炭一樣滾燙,一顆心幾乎將從口中跳出。即使如此,她仍然緊緊地盯著吳天遠的雙睛,勇敢地說出了那句已經埋藏在內心中許久的話來:「你娶我,好不好?」

吳天遠雖然知道柳含煙是一個敢作敢當的奇女子,卻也沒想到柳含煙會如此大膽,竟然先行吻了自己,還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超出了他的想像。而這句話卻同樣也是吳天遠暗藏在心中,卻一直未敢說出的話。他的心頭一陣狂喜與歡暢,這種兩情相悅的感覺是他從來也沒有享受過的。這一刻,他忘記了一切,甚至於忘記了運功抵擋身外的狂風暴雨。

雨滴打落在吳天遠的臉上和身上,使他那被喜悅沖暈了的頭腦清醒了過了。沒有一丁點多餘的思考,他便道:「好!」說完之後,吳天遠也同樣在柳含煙的嬌靨上留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在這一時刻,吳天遠與柳含煙只覺得他們倆心心相印;在這一刻,他們覺得自己二人息息相關,甚至是血脈相連。這一刻,他們的情感如乳水交融,縱然他們之間的情感演繹算不上轟轟烈烈,可是他們的情感卻醇濃如百年陳釀,令人沉醉,蕩氣迴腸。這一刻,他們沒有什麼海誓山盟,也沒有急於傾訴自己對對方的愛慕之意,而是靜靜地體會著這種兩情相悅的微妙而又令人無比愉悅的感覺。這使得柳含煙忘記了羞澀與矜持,而吳天遠也同樣盡情地放縱著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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