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四百二十六章 南北三千里

大名城外的陣戰已經結束了兩日,這兩日以來,比之大戰那日的喧囂,大名城內外都顯得分外安靜。一場大戰下來,無論是城外的兩王聯軍,還是城內的南軍,都有些疲憊,許多傷員需要安置。雙方默契的將動作都停了下來。當然,這種消停只能是表面上的,在內里,雙方到底做了些什麼動作,至少對方是不得而知。

大名城內,大戰之後,秦城將眾將召集到中軍大帳,對前日的陣戰進行了許多總結。公孫敖沒有參加當日的陣戰,軍事總結的時候卻主動厚著臉皮來參加,本來秦城已經將公孫敖的羽翼消減的差不多,城外的一場陣戰也算是確立了自己的威信,公孫敖便顯得無足輕重起來。但公孫敖自己跑著來參加這個會議,秦城也懶得說什麼,只不他來與不來的區別並沒有太大區別。

會議結束之後,各軍各部將領請示接下來的行動安排,秦城只是吩咐各隊按部就班準備守城事宜。前日與兩王聯軍一場陣戰,沒有能將其擊潰,再要陣戰,也不定能夠討到多大的便宜,兩王聯軍的軍師吳懷素確實不是吃素的。

而一旦城外陣戰不能取勝,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進行守城戰,只是如此一來,免不了大名城會遭殃。

午後陽光微暖,大名城內靠近城牆的許多地方,無數民夫和軍士正在熱火朝天的幹活,汗流浹背,一堆堆土被從地下挖出來,然後運往別處,一根根圓木被運往地下。隨著工程的進展,一條條地下通道被挖掘出來。

秦城和柳木兩人從遠處走來,兩人身上的玄甲閃著跳動的點點光亮。大戰之時,大名城內外無一處不處在緊張的氣氛中,唯有這些工地,一直照常運轉,絲毫沒有受到城外沙場震天動地戰鬥的影響。

「叛軍軍師吳懷素,被劉安稱為人傑,深諳兵法,才華橫溢,前日一戰,若不是李延年獻策,你我未必能夠贏得最後的平局,其人著實不容小覷。」秦城邊走邊看邊說,「若是能夠讓吳懷素這個人消失,叛軍便不足為慮了。」

「這兩日各種關於吳懷素的情報紛至沓來,但除卻其人物生平,有用的消息卻是少之又少,要對症下藥將吳懷素擊倒,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柳木輕蹙眉頭,將腦海中的信息細細梳理,「此人出自淮南國一老牌士族,打小便有名師教導,一歲能言,五歲能詩,十歲知兵。年未及冠便被劉安聘請到王府,諸事頗多依仗。這些年來,吳懷素一直在幫著劉安治軍,所以叛軍才能有如今的戰鬥力。現如今兩王聯軍軍事幾乎繫於他一人,劉安對其周全格外重視,幾乎不亞於自己,要想於十萬軍中取其頭顱,沒有半點兒可能。」

「刺殺這種事終究上不來檯面。」秦城無所謂笑笑,「要戰勝吳懷素,何須如此小人行徑?在戰場上正大光明足矣,難不成我還怕了他不成?」

柳木聞言笑道:「自打我認識你開始,就從未見過你如此重視一個對手,也未見過有哪個對手給你帶來如此麻煩,看來這吳懷素確實名不虛傳。」

「那又如何?」秦城眉頭一挑,指著正在緊張施工的工地,「只要我的地道挖通,還怕他吳懷素不乖乖中招?」

柳木稍作沉吟,眸子中閃過一絲異彩,彷彿是對眼下的地道確有幾分信心,道:「當下重中之重,便是不能讓叛軍看出端倪,所以我等必須打好足夠的掩護。」

「那是當然。」秦城道,隨即話鋒一轉,「不出意外,明日叛軍便會攻城。叛軍一路大勝而來,繳獲了無數攻城器械,加之前日陣戰叛軍受挫,吳懷素必定傾盡全力攻城,當下守城的壓力很大啊!」

說著秦城抬起頭,看向高空,有些感嘆,「若是竇非那廝在此,我便不會有絲毫壓力。這廝當年在番禹城憑藉南越萬餘殘兵敗將,硬是將余善數萬大軍抵擋在城外半月,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守城大才。」

「叛軍從淮南國一路大勝而來,軍隊數量急劇膨脹,半途強征民夫更是無數,眼下叛軍攻城,南軍經前日一戰後雖還有七萬將士守城,但比起當年南越以萬餘殘軍面對余善數萬大軍進攻,形勢不利不遑多讓!」柳木嚴肅道,「你可有法子應對?」

「有什麼難於應對的?」秦城毫無壓力道,「叛軍人數再多,可能與南軍正面交鋒的軍隊就那麼十幾萬,多不過兩倍之數,我還怕了他不成?」

「要守住大名城不難,但要擇機反攻得勝,這些時日你能用於城牆上消耗的南軍,又能有多少?」柳木提醒道。

秦城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守城之事,可不僅僅是你我兩人之事,與其你我兩人在此愁眉不展,不如去找個妙人一起商談,如何?」說完見柳木有些疑惑,便道:「你可別忘了,我還有一位受傷的軍師祭酒。」

「你說李延年?」柳木詫異道,「他可是公孫敖的人!」

秦城抬腳大步向前走進,道:「之前他的確是公孫敖的人,但是現在么……軍師祭酒,說他是南軍的人應該更確切一些。人家為南軍獻策而受了傷,你我難道不該去探望探望?」

……

李延年既然被秦城臨戰任命為軍師祭酒,自然就不可能和尋常軍士在一起養傷,而是有專門的帳篷安置,就在中軍大帳外不遠處。

「延年,你說你這又是何苦?本是好心去獻策,卻被攔在三軍之外,還非得要你自傷身子,才讓你有說話的機會……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可如此糟踐?這秦城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竟然如此對待於你,想你在我身邊時,我縱然有千番不是,也不曾讓你如此受罪過啊!秦城對我不滿可以,大可以對我發泄,沒想到這廝竟然小人至此,如此為難於你……叫我好生痛心!」

李延年半趟在榻上,臉色微白,眉帶些許不耐。在他身旁,公孫敖正痛心疾首的為他鳴不平。

李延年不說話,公孫敖便自顧自的說個不停,生怕事先想好的說辭這時不能盡數倒出。

「此番你獻計破叛軍大陣,拯救大軍於危難之際,將叛軍殺的大敗而歸,如此大功,秦城那廝竟然就給你一個軍師祭酒的職位,你不覺得奇怪嗎?對,你奇怪,我也奇怪啊!秦城這般作態是為何?告訴你,他這是想將你的軍功據為己有!若不是如此,大戰已經過了,他可曾來探望你?延年,我真是為你感到不值……」

公孫敖滔滔不絕說個沒完,李延年毫無反應,只是眉頭微微皺起,眼底的煩躁之色越來越重。

「公孫將軍!」李延年不得不打斷正在忘情演出的公孫敖,聲音清冷,他淡淡看了公孫敖一眼,平靜道:「將軍今日來,莫非就是想跟在下說這些?」

「……」公孫敖聞言稍愣,不好意思的搓搓手,畢竟在背後編排人這種事永遠說不上光明正大。今番他之所以來跟李延年說這些,無非是看到秦城已經讓李延年領了軍師祭酒的職位,心中著急,擔心李延年被秦城挖去。要知道在南軍軍中,向來沒有軍師之職,只有在出戰時才有可能臨時委任,雖說沒有多大的實際品銜,但實際權力,尤其是在軍事行動的決策上,往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南軍沒有軍師,只有李延年一個軍師祭酒,其地位可想而知。公孫敖人當然不笨,已經看出秦城對李延年的重視之意,若是讓秦城將李延年從自己身邊挖去,後果不堪設想,當下便迫不及待的跑過來挑撥離間,說了一些違心之語,不過是為了讓李延年不被秦城成功拉攏過去。

「你為陛下為大漢社稷為南軍遭受此難,我心裡很是挂念,此番過來,主要還是探望你。順帶說的這些話,不過是你我之間的個人之語,但也算是我對你的肺腑之言,還望你好好考慮。」公孫敖道。

「將軍對我有知遇之恩,若無將軍,延年不過是一個連自己的老母都不能照料的廢人,將軍的話,在下自當銘記。」李延年閉上眼睛吸了口氣,睜開眼睛的時候直視公孫敖,問道:「將軍的意思是,要我如何做?」

公孫敖沒想到李延年在這個時候會跟他說這些暖心的話,心中頓時振奮不已,忙道:「離開秦城,不要再給他出謀劃策!」說完,公孫敖才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些不妥,於是補充道:「秦城乃小人也,居功自傲,不值得先生為他鞍前馬後!」

「非是在下自大,若無李某秦城便要兵敗,在下又該當如何?」李延年繼續問道。

「南軍並非只有秦城一個將軍!」公孫敖一字一頓,注視著李延年,那神態就差沒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如若不然,我往哪兒擱?

「在下明白了。」李延年長吐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公孫敖見李延年面露疲態,而自己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起身告辭,「先生好生休息,我告辭了。」

走出兩步,公孫敖猶自不放心,回身道:「先生乃是人傑,某對先生之心,日月可鑒!」

……

公孫敖前腳剛走,秦城和柳木後腳便踏進了李延年的帳篷。

示意李延年不必多禮,秦城在李延年身側坐下,關切道:「本將聽醫官說先生並未傷及肺臟,只是失血過多,需要靜養方能恢複。先生膽識,本將佩服之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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