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掎角之勢

三千漢軍精騎從烏桓右軍大營殺進,在中軍大營前面轉了個彎,最後從前軍大營身側風一般衝出,整個動作十分流利當真行雲流水四個大字。

三千漢騎從烏桓大營衝出之後,烏桓右軍大營的火勢已經達到了頂點,帳篷被燒毀無數,還有些軍士也全身著了火,和衝天火海不分彼此。物件燃燒的爆響和軍士的慘叫,在黑夜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妖異感覺。

烏桓右軍大營雖然算是廢了,此戰漢軍少說也斬殺了他千餘騎士,但是其他大營都完好無損,穩如泰山。秦城畢竟只有三千精騎,無法踏破整個烏桓大營,若是他有一萬精騎,此時烏桓王查木錯就不會從容站在王帳前了。

不管如何,秦城今夜的襲營行動到最後取得了大勝,先前設想的成果也已經達到。在秦城率領三千精騎衝出烏桓大營之後,烏桓大營中有人氣得跳腳罵娘,也有的人鬆了口氣。

秦城從烏桓前軍大營身側一箭之地外衝過的時候,三千漢騎身後兩百丈之外,幾千烏桓輕騎在為首一名萬夫長的帶領下,殺氣騰騰的追過來。黑夜中他們「嗷嗷」的喊叫聲格外憤怒,他們像在草原驅趕牛羊一樣,驅趕著漢軍。

不過很顯然,如今這幅景象,這些烏桓騎士不再是牧羊人,而漢軍也不是牛羊。

沒有哪群牛羊可以殺死如此多的牧羊人。

秦城如今已經習慣了渾身浴血的樣子,月色下閃著點點猩紅光芒的環首刀自有一股煞氣,只是秦城的臉色依舊平靜。

為將,秦城不能不平靜,就算內心實際上不平靜,他也必須將那些躁動和興奮壓下去。只有保持一顆冷靜的頭腦,才能有效應對後面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

「將軍,烏桓騎兵追上來了,離大軍後隊已經不足兩百丈!」紀鑄在秦城身後向他報告著軍情。

秦城回頭看了一眼後面黑乎乎一片的烏桓騎兵,淡淡道:「不必管他們,他們會自己回去的。」

烏桓騎兵自然會自己回去,追出大營三五里,眼看短時間內無法趕上漢軍後隊,領頭的萬夫長便下達了回營的命令。

黑夜中人的視線本來就不好,孤軍追擊誰知道會遇到什麼突然情況,這個萬夫長不是個腦子一發熱便什麼都不顧的人,要不然查木錯也不會讓他做了萬夫長,他知道今夜這種情況下最重要的就是冷靜。既然漢軍對烏桓大營的損失已經造成,現在這些烏桓騎兵能做的,就是將有可能出現的損失降到最少!至於報復,等到明日大軍齊出不是更好?

「哈哈,將軍,烏桓騎兵果然退回去了!」紀鑄今夜很痛快,先前的屈辱被他連本帶利討了回來,他如何能不高興?

見追兵已經退回,秦城下令道:「傳令,輕騎左右曲,重騎左曲回城,其他部隨我在陽坡紮營!」

「諾!」傳令兵領了軍令,立即拔馬回頭,在大軍身側來回奔走,傳達秦城的軍令。

「將軍有令,輕騎左右曲,重騎左曲回城,其他部隨將軍陽坡紮營!」

「……」

在堡城前方,三千精騎一分為二,一半回堡城,一般隨秦城繼續向前奔去。

騎兵分隊之後,在秦城正前方約五里之外,突然亮起一大圈火把。

秦城直奔這圈火把所在的位置而去。

打出這圈火把的不是別人,正是先前秦城領軍出城時緊隨騎兵身後出城的一千步卒,這個時候,這些步卒差不多已經將營地搭建完畢,此時見秦城得勝而還,自然舉火引路。

進了大營,秦城隨即下令道:「游騎出營五里,軍醫救治傷員,其他人等一律入帳休息。李敢,今夜你辛苦一下,由你值夜!」

「諾!」李敢抱拳而退,去安排今夜輪值。

「柳木,你隨我進帳!」秦城下了馬,走出沒幾步,又道:「步卒校尉隨我一同進帳。」

自這回去長安之後回來,今夜襲營還是秦城第一回見柳木,柳木依舊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樣子,此時臉上有不少血跡,或許是先前伸手抹過,那艷紅的鮮血像是胭脂一般塗抹在他臉上。秦城看到柳木雙頰映紅,忽然覺得這柳木此時倒是頗有幾分女子的美艷。

不過此時秦城可沒心思想這些,他進了大帳,將長刀取下放到將案上,轉身對步卒校尉說道:「本將讓你準備的可都準備好了?」

「稟報將軍,弓箭和火油已經按照將軍的吩咐安排好,拒馬寬溝軍士們正在加緊趕做,預計天亮前可以完成。」步卒校尉回答道。

「好,務必在黎民前完成,不能讓烏桓哨騎看出端倪,退下吧。」秦城想起方才進營之時看到的沙土橫飛的場景,想了想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就對步卒校尉如此說道。說完,又招進一名親兵,對他吩咐道:「傳令游騎,加大搜索範圍,尤其是左邊山林小道,不能讓一個烏桓騎兵出現在那裡。」

吩咐完這些事,秦城在將案後坐下來,招呼柳木也坐下,這才說道:「說說,我此番安排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柳木有將才,博聞強記,一些軍務秦城也樂意問計於柳木,多半是讓他找找自己的毛病。秦城雖然有些自負,但是還沒有自負到狂妄自大的地步,所以他不認為自己一個腦袋就能永遠將所有事情都考慮妥當。

柳木在軍帳中坐下來,對秦城這個千篇一律的問題已經習以為常,他看了秦城一眼,眉頭微微皺起,「將軍此番的安排,屬下本就不甚贊同。」

「就因為我分兵,一部紮營於此,一部駐紮在城中?」秦城笑問道。

「分兵紮營,城外之營與堡城互成犄角之勢,有事能夠相互支援,不至於被困死城中,如此想法雖然沒錯,但與當下實際並不相符。」柳木有些想不明白為何一向思慮周全的秦城會做出這個看似聰明實則愚蠢至極的舉動,他一邊說一邊觀看秦城的臉色,奈何秦城的臉上除了淡淡的笑意外便再沒有任何東西,使得柳木根本就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但這也是柳木最為惱火的地方,所以他的語氣冷了幾分,也惱怒了幾分,「將軍難道連這都看不出來?」

秦城看著柳木惱火的模樣,心裡卻得意起來,他道:「我已經令營中步卒加緊構造防禦工事,這些東西你也看見了,烏桓騎兵要想如我今夜這般衝進大營並不簡單。」

「將軍抵擋得了一時,難道抵擋得了長久么?烏桓騎兵若是舉全部兵力來攻,即便軍營防備嚴密,不到三千人的兵力又能擋得了烏桓騎兵幾回衝鋒?待軍營器械耗盡,大軍想不敗都不可能!」柳木這回是真的怒了,他實在是不理解秦城為何如此肯定,在他看來,秦城明明就是錯了,卻還固執的自我感覺良好,這不是拿萬千將士的性命當作玩笑么?

「……」看到柳木盛怒的樣子,秦城啞然失笑。

……

烏桓中軍大營。

查木錯臉色陰沉,他看著低著頭跪在自己面前的萬夫長,恨不得一腳踹過去,但是他好歹是忍住了,好像現在他已經習慣了忍耐。

「滾下去!」

查木錯將無功而返的萬夫長斥退,強行將內心的怒火壓制下去,走回王椅,眼神觸及到伊雪兒似笑非笑的臉,心中的怒火更甚。他發現他現在越來越討厭眼前這個匈奴公主了,因為這個盟友的公主永遠都是一副極為淡然的模樣。

自己的軍隊遭受了大敗,而自己的盟友一臉淡然,任誰都不會高興的。

就在烏桓王一邊生著悶氣,一邊忍住伊雪兒淡然的神情,一邊思索明日出戰的對策時,撒出去跟蹤漢騎的哨騎回來稟報軍情。

「漢軍在堡城前一分為二,一部進了堡城,一部到了陽坡,在那裡,漢軍已經搭建了一個臨時大營。」哨騎說道。

「漢軍這是想城外之營和城內之營互城犄角之勢,在我烏桓大軍進攻其中一方時,另一方則立馬救援。」烏桓王冷哼一聲,「漢人果然狡猾。」

說罷,他瞥了一眼一旁的伊雪兒和於單,於單被他自動過濾掉,他對一臉淡然的伊雪兒道:「公主,你有什麼對策破漢軍的這個犄角之勢嗎?」

烏桓王一時想不出如何破漢軍這個看似簡單實則極為有效的布陣,問出這個問題,其實也是為了讓伊雪兒吃癟,因為他看見伊雪兒那個神情真心不爽。

沒想到伊雪兒淡淡一笑,對查木錯道:「烏桓王,漢軍這是在給我等盡滅他們的機會,不是嗎?對此烏桓王難道還需要我解說?難道烏桓王是瞧不起大匈奴的智慧,存心考驗我?」

查木錯聽了伊雪兒的話差點兒咬到舌頭,不過他轉念一想,立即想明白了伊雪兒的話中之意,他本身跟笨就扯不上邊,方才要不是存心噁心伊雪兒,也不會問出這個讓伊雪兒反過來嘲笑自己的問題。

只是不能查木錯說出心中所想,伊雪兒就接著說道:「烏桓王您有三萬大軍,漢軍才多少人?漢軍本來兵力就不足,如今卻生搬硬套一個犄角之勢妄圖阻擋阻擋您烏桓大軍的鐵蹄,不是畫地為牢么?您只需要以一部分兵力圍住堡城,使得堡城中的漢軍無法出城,再以主力衝擊陽坡漢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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