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陳先生嗎？您好。」我感覺到自己有些不自在，畢竟我對陳先生並不熟，唯一的一次見面就是三年前，算不上有什麼交際，所以說起來自然有些拘束，「我……叫楊建東，是三年前，您聯繫過我說要收養一個小女孩的。」
「噢……」聽到我一口氣說這麼多，陳先生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電話的那頭，一時間非常安靜，聽不到一絲聲音。
我也感覺自己的喉嚨乾澀，心跳加速。陳先生到底還記不記得當年的事呢？他會怎麼回答我？如果他不肯答應我要尋找一份工作的要求的話，那我恐怕就得另謀出路了。更何況，我更擔心的是如果我找不到工作的話我的姑父會給我找一些更難以讓我拒絕的工作來給我，那時候我就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噢，原來是你啊……楊建東是吧？」電話那頭沉默了大概5秒，終於再次響起了陳先生有點客氣的聲音，從語氣聽來，他顯然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怎麼，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那個孩子……是不是還在你那裡？」
我頓了頓，慢慢地說道：「是的，陳先生，嘉琪還在我這裡。」
「這麼說……她已經有五六歲了吧。你是想把孩子給我寄養是不是？」
陳先生的語氣有點奇怪，似乎有點不滿的情緒在字裡行間，似乎他認為我是像三年前那樣再一次地反悔了。
「不是的，陳先生。」我急忙解釋，免得誤會再加深，「是這樣的，陳先生，我想在您這裡找一份工作……三年前，您說過如果我要工作的話，可以聯繫您……」
向別人提出要工作的要求，不管怎麼說我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而且對方又是身家千萬的大老闆，我和對方的年齡閱歷差距又這麼大，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真的有些尷尬。
但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還是提出了這個要求。
「是這樣……」陳先生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次只是稍稍沉默了一會兒，陳先生就再次問我：「你現在……家裡是什麼情況？你詳細說一下吧，還有你的學歷和工作經驗，我好考慮給你安排工作。」
聽到陳先生答允給我找工作，我心裡頓時有些驚喜，但是很快，我的心又是一沉。
我連大學都沒有去上，學歷也不過只是高中畢業……這樣的我，能找到什麼好的工作嗎？
心裡斟酌了一下，最後我還是決定把我這幾年的家庭變故簡單地告訴陳先生，這樣一來的話，或許陳先生會考慮我的家裡情況而深思熟慮而給我安排一份相對較好的工作。
我相信，陳先生應該還是比較有涵養的人。
「陳先生……我爸爸，已經死了。」
抿了抿嘴唇，我還是把這件我最不願意提起的舊事提了起來。
「啊？」
聽到我的自述，陳先生果然是有些驚愕，語氣也帶著几絲的失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梳理著自己有些複雜的心緒，緩緩地把三年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全都告訴了陳先生。
那個時候，我居然已經忘記了想要向陳先生找工作的念頭，那一刻我只是想找一個傾述對象來排解我壓抑了三年的苦悶。
我不知道陳先生是不是那個合適的傾述對象，但是我依舊說了出來，嘴巴像是打開了閘門的水壩，源源不斷地傾瀉著心流。
在電話里，我終於還是把三年前那場車禍，以及之後三年里我照顧嘉琪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陳先生，當然，中間略去了我的「後媽」的那段鬧劇，重點還是在於我爸爸因車禍去世和我找不到工作同時要照顧嘉琪這兩點上。
我講的時候，陳先生始幾乎沒有說話，而是聽著我的講述，只是偶爾會問我一兩點問題，以及問問我關於嘉琪的狀況，比如她有沒有去幼兒園，或者她身體狀況怎麼樣。
我告訴陳先生，嘉琪的身體狀況很好，但是因為沒有戶口，嘉琪一直都沒有上幼兒園，聽到這個，陳先生沒有罵我，但是他平靜地對我說，你耽誤了嘉琪的前途知道嗎，你真是個蠢貨。
那時候我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像是火燒一般。
當我說完我這三年的故事時，我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問陳先生：「陳先生……我能在你公司工作嗎？」
沉默。
只是沉默了不一會兒，就有了回應。
「工作的話……我可以給你安排。不過你的學歷有點不夠，在車間實習一段時間成技術員工倒是可以，要是想到管理層的話就有點麻煩」
聽到陳先生的話，我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其實我一開始就沒打算到管理層去，只要能進陳先生的公司工作就行了，至少這樣我在姑父那裡好有說辭。
「沒關……」我剛想說「沒關係，我願意去」這句話，但是沒想到陳先生就先開口了。
「但是如果你努力點的話你工作一段時間我也可以給你想點辦法讓你到管理層。呵呵。」陳先生接下來的這句話，讓我耳朵都是一亮。
「這是真的嗎，陳先生？」我感到自己的聲音都急促了起來。我沒想到陳先生會這麼輕易地就允諾能讓我到管理層。他的公司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啊，能當他公司的管理層，那可需要不低的能力和學歷。
「那要看你自己了，我只能說能給你製造機會。」陳先生慢條斯理地回答我，隨後，他又說道，「你願意做嗎？」
「我願意。」我一口答應。
「那你明天來我的公司吧，你先當一個月的實習生，了解一些我們廠里的藥品基本的常識，一個月後再給你當正式員工。之後做幾個月如果你表現好的話我會考慮給你其他的安排。對了，你最好那筆把地址記一下，明天8點你就來我的公司，地址是城東開放區xx路……」
聽到陳先生報地址，我立刻默默地把地址銘記在心，每一個字都記得牢牢的，生怕遺忘。
「陳先生我記下了。」
「嗯。那好……哦，對了，關於你那個孩子的戶口……你解決不了的話，我抽空給你辦下吧。」
「啊，這怎麼可以……」我有些吃驚地道，「……那實在太麻煩了。」
「你想讓那孩子永遠關在家裡不去上學嗎？」
「不是的……」
「那就讓我辦了吧，我家裡還留著一本戶口本，是我的女兒的，只要做點工作，過一段時間我可以把你那孩子的戶口轉到我家，以後那孩子要上學和工作都用我女兒的戶口吧。不過你那孩子的名字也要改了。」
「啊，這怎麼可以，那陳先生您的女兒不就沒戶口了？」陳先生居然要把自己女兒的戶口轉給嘉琪，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呵，沒關係，我女兒……她兩歲的時候就得病死了。」
聽到這話，我更是有些震驚，但是同時我也是恍然大悟，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初陳先生一直都想要領養一個女兒了。原來他是想要領養嘉琪以此來代替他心中那個早已去世的女兒啊。
感覺到我的沉默，陳先生嘆了口氣，最後說道，「她叫陳雪綺。」
說完這話，陳先生又陷入了沉默，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回憶當初的女兒。
「她……一定很漂亮吧？」
「呵呵，你怎麼知道？」
「因為……陳先生你這麼帥啊，你女兒一定也很漂亮吧。」我下意識地道。
「哈哈，你也挺會說話的嘛，是很漂亮。好了，過一段日我就能給你家的嘉琪轉戶口，不過你以後最好把她的名字改一下，至少在外人面前，叫她雪綺，而不是嘉琪，知道嗎？」
「嗯……這個……我有數了。」
「那好，這事就先這樣吧，你真要工作的話明天8點來我公司，別遲到，我們公司的管理可會要上班不準時的員工。」說完，陳先生就掛了電話。
握著話筒，我聽著話筒里響著的話筒音，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掛下電話，我才想起自己居然連句感謝的話都沒說，不禁暗罵自己嘴笨。
休息了一陣，調整了一下心態，我又重新拿起了話筒，這一次，我是憑藉著不久前的記憶撥打了家政公司的電話，雖說我相信陳先生有能力給嘉琪辦戶口，但是就算真的辦戶口成功，嘉琪也不可能立刻去上學，如今嘉琪已經6歲了，到了7歲就差不多該上小學，但是在那之前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上小學之前嘉琪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去上幼兒園，畢竟她已經脫落了那麼多年，想要再去補上幼兒園，已經太遲了，所以我的打算是直接找一個稍微年輕點，有點學歷的保姆來教育嘉琪，這樣一來是一舉三得，一來有了保姆的話我就可以安心地上班，二來嘉琪也有了照顧，三來還有人教育嘉琪。
雖說就我所知貌似保姆很少有年輕的，但是說不定也能給我撞上，抱著這樣的打算，我最終撥通了家政公司的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之後就通了，讓我略感意外的是，接電話的是個年輕的女接線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