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正氣一身昭萬代,清風兩袖感千年

此時正是十一月初。

三更時分,葉昊天抬頭望向窗外,外面黑漆漆沒有月亮,四周萬籟俱寂一片安靜。

他收拾停當,飛身來到蒼靈宮外,凝集功力發了「風、雨、雷、電」四道法印,片刻之間電閃雷鳴,風雨大作,將飛霜殿外的燈燭全都吹滅了,讓屋外守護的人一時間睜不開眼睛。

他腳不沾地飄入飛霜殿,打開暗門進入地宮,伸手將鐵鎖一個個捏碎,請三位大儒出來。

三位老人本來一直在焦急的等待著,看他果然守信來了,不由得喜出望外,立即從小屋裡走出來,卻不知他怎麼將三人一次運走。

葉昊天無暇解釋,低聲道:「請諸位前輩委屈一下!」說話間一抖乾坤錦囊,將三人收了進去,然後飛出地宮,躍在空中,風馳電掣般飛向雁盪。

外面守衛的妖人已經將燈燭重新點上,恰好看到一道人影從面前掠過,知道大事不好,急忙一邊搖鈴一邊隨後追趕。無奈對方去勢極快,等肥頭大耳的蒼靈宮主和一眾高手飛到空中時,早已不見了葉昊天的影子。

葉昊天不敢大意,一邊疾飛一邊取出龜鏡察看,卻見一條極濃的黑影和四五條顏色稍淡的影子齊齊飛向蒼靈宮,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判斷得準確,若有絲毫耽擱,只怕就走不脫了!」

九陰教主快如閃電般的趕到蒼靈宮,剛剛落下身形,就得到報告:「大事不好,關在飛霜殿的三個老傢伙都不見了!」

他氣得一跺腳,急忙掐動靈訣尋找三人的位置,結果卻一無所獲!

正在這時,蒼靈真君渾身顫抖著上前叩頭:「教主,屬下一時不察,竟然給人劫走了三人!」

教主惱上心頭,冷冷看他一眼,一腳將其踢翻:「我早就告誡過你,讓你好好看著三個老烏龜,結果還是給人劫走了!還不快去尋找!若是找不到,你真君的位子就別坐了!」

蒼靈真君立時打了個冷顫,心內如冰,口中應道:「是!屬下調集兩萬教徒明察暗訪,一定將他們抓回來。」然後怯怯地看了九陰教主一眼,道:「請主人指點,如何尋找三人?」

九陰教主猶自恨恨的道:「那三個老龜,妄想逃出我的手去,簡直是白日做夢!你記住,那三人都煉有紫儒之氣,只要在某地待足半天以上,就會升起一道紫氣,高達數丈。你讓所有教徒注意,只要看到紫氣升起的地方,立即前來報告。」

蒼靈真君一聽心花怒放:「有這麼明顯的標誌再找不到,我可以一頭撞死了!」於是傳令下去,找到大儒者升職兩級,賞銀萬兩。

等了好幾天,終於有人回報,說見到蘇州一處大宅子上空有淡淡的紫氣升起。蒼靈真君聞言大喜,急忙調集數十人前去,結果捉來一看,卻是個年約五旬的儒士,根本不是逃走的三人之一。正待將其一刀兩段,卻被九陰教主攔住:「這也是寶貝,押入黑牢,仔細看守,別再讓他跑了!」

蒼靈真君聽了,親自將其押入黑牢,專門派了兩個高手時刻盯著,又將自己的住所搬到樓上。

卻說蘭兒在乾坤錦囊中靜坐,忽然看到三個老人從外面飛進來,趕忙起身上前見禮。

三個老人從黑暗的地宮一下來到珠光寶器的大廳,入目是幾間晶瑩剔透的玉室,然後看到玉室中端坐著一個極其美麗的少女,不由都呆住了。看見少女向自己施禮,連忙手忙腳亂的還禮。

蘭兒對他們微微一笑:「老人家請坐下歇息,我是葉公子的人,公子會把你們安置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孔修文用非常擔憂的口氣道:「姑娘有所不知,天下雖大,只怕難有我們的藏身之地了。」

朱璨聽了也道:「是啊,我已脫離官場三十年,隱居在人煙稀少的小山村,竟然也被妖人找到,看來我們身上的『紫儒』之氣已經很難掩飾了。」

程守禮也搖頭嘆息:「古語云『中隱隱於市』。我隱居在鬧市之中,結果也不管用,看來就算躲到天邊,也會被他們找到。」

蘭兒本來還有一絲埋怨,以為公子過慮了,竟然將雁湖仙境讓出去,聽了此言才明白是自己錯了,於是一面自責,一面寬慰三人:「老人家不用擔心,公子會找個仙境讓你們住下,那裡除了天神沒有人能進去打擾。」

三人半信半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是否在說笑。

朱璨忽然問道:「請問姑娘,葉公子是何來歷?為何會身懷儒家的浩然正氣?」

蘭兒聞言雙目放出異彩,很是自豪的道:「我家公子熟讀百萬經書,博聞強記,過目不忘,乃是正宗儒學的傳人。他的浩然正氣是在觀看長安碑林的時候自己領悟的。他還是前科殿試探花,目前仍有功名在身。」

三人都驚奇的看著她,沒想到葉昊天還是進士出身,身兼儒道兩家之長,端的是世所罕見。

孔修文卻道:「我看姑娘也非尋常人物,舉止端莊,溫文有禮,而且胸懷袒盪,大大方方,定然出身於名門望族、王侯世家。」

蘭兒嫣然一笑道:「老人家以後定然知曉,到時或許還要請您老幫忙呢。」

三人看著她花兒一樣的嬌靨,都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一時間彷彿又回到少年時光,各自追憶自己年輕時在做什麼。然而想來想去就剩下刻苦攻讀的慘淡身影,連點風花雪月、兒女情長都沒有,不覺心中暗自嘆息。

嘆息未止,忽然聽見外面葉昊天說話的聲音:「到了,大家請出來吧!」

蘭兒將錦囊打開,率先走了出去。三位老先生也慢慢出來。這時夜幕依然籠罩著大地,只是東方的天空已經有些泛白,看來不用一個時辰天就快亮了。

葉昊天將錦囊中的綠玉房子取出三個,跟原來的小屋擺成一排,然後將眾人讓進小木屋裡。

蘭兒點了三根粗如兒臂的蠟燭,將小屋照得如白晝一般,然後去灶房燒水沏茶。

三位老人看著歡跳不住的燭光,心頭一陣輕鬆,都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葉昊天重新施了一禮,自我介紹道:「晚輩是蘇家後人,蘇洵安是我的外祖父。幾年前家族不幸,本人不得不由儒入道,修習神功,但骨子裡一直是個儒生,所以見到三位大師禁不住由衷歡喜。」

程守禮急忙還禮道:「原來是蘇老的後人,怪不得你的儒家浩然正氣已經登堂入室了。我們三人跟蘇老都是幾十年的好友。」

孔修文也很激動:「蘇老有如此外孫,九泉之下也該暝目了!我被九陰教關了八個月,本以為再也無法逃出生天。這次能夠出來,真是多虧了你!」

葉昊天聽了,感覺有點奇怪:「九陰教殺人從不留情,為何對諸位如此客氣?按說三位乃國之棟樑,儒之根基,九陰教應該殺之而後快,卻為何只是關起來?而且關了那麼久?」

朱璨沉吟道:「原因很多。你是儒家高弟,也用不著瞞你,他們除了希望我們改弦易幟為其效力之外,還想得到我們的丹心鐵!」

「丹心鐵!還真有丹心鐵?」葉昊天十分震驚,暗道:「天地君臣四珍,我竟會一一得遇?」

孔修文抬頭望天,鄭重地點點頭,緩緩說道:「儒家入世修行,達則兼及天下,一顆丹心獻給了江山社稷,如果嘔心瀝血,潛心修養三十年,而且沒有一絲罪惡,就會不知不覺將大半先天真氣轉移到身邊經常所用的鐵器上,或者是鐵尺,或者是鐵筆,或者是鐵杖,或者是別的東西。那鐵器流傳下來受萬民景仰,被稱作『丹心鐵』,上面不但凝結了大量的先天真氣,更有黎民百姓轉寄的佛心。九陰教想讓我們交出丹心鐵,所以才留著不殺、百般逼問。」

程守禮沉默半天,忽然開口道:「先生勿需隱瞞。我們自己的丹心鐵並不重要,最多只有八十年的功力,和十幾萬的佛心而已。他們真正要追問的,乃是凝注數代大儒心血的『汗青丹心鐵』。」

說出這幾個字,三個人都沉默了,相互對望一眼,良久不發一言。停了半天,才聽朱璨道:「葉公子非是外人,儒家的希望或將寄托在他身上。我看此事也到了應該說出的時候,浩劫已成,此時不說,只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孔修文看著房頂沉思了很久,然後收回目光對葉昊天道:「此事說來話長。南宋初年,金兀朮率五十萬兵馬殺過黃河,直逼長江,康王趙構急切之間降下聖旨,令各州各府興師勤王。天下百姓得了消息,皆群情激昂,奮不顧身,爭著投奔岳飛元帥而去。當時有六位大儒不甘落後,商定成立大儒會,決心動用所有的能力幫助岳飛,其中一個重要的舉措,就是每人輸出九成的功力,凝結在一把鐵尺上,然後將鐵尺交給岳飛。岳飛本身修為已是極高,得到鐵尺之助更是功力大進,然後才有兵發牛頭山,大破金兀朮的壯舉,建立一代不朽功勛。可惜岳飛後來為奸臣所忌,康王降旨將其殺害於風波亭。當時以他的功力若是肯走,誰又能將他攔住?可是他為了全忠盡義,選擇了慷慨就死!風波亭前,他將全身功力輸回到原來的鐵尺中,交給當時前去見他最後一面的禮部尚書黃天賜。

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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