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日暮黃昏聽鬼雨,其樂融融有誰知

乍聽噩耗,葉昊天耳邊響起晴天霹靂,心中一震,滿腔柔情化作冰霜:「不!不會的!怎麼會這樣?」

老人一任淚水掛在臉上,用令人心碎的聲音說道:「前天子夜,小女彌留之際,說有人今天會來,讓我把這個交給他。」說著用顫抖的手從衣袖中取出一封信,艱難地遞過來。「她一直沒說你的名字,只說來人會攜帶佩玉。咽氣那一刻,她的臉上是那麼的無助和遺憾……昨天已經葬在玄武湖中的櫻洲……她最喜歡那裡的櫻花……」老人嗚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眼淚嘩嘩地流著。

葉昊天接過信箋,心中痛極,當即一言不發轉身騰空而去,轉眼飄至玄武湖上。低頭看時,只見有一個小洲滿布櫻花,通紅一片,於是按下身形落在花叢里。放眼望去,周圍萬紫千紅,落英繽紛,萬花從中一座新墳,泥土還是新的,墳頭滿是落花。花兒入土,兀自不減沁人的芬芳。

他打開手裡握皺了的信箋,入目是一行行娟秀的小字:「賤妾為六王爺之女,名為朱蘭兒。自幼身懷六陰絕脈,幾度生死垂危。八歲蒙恩師皓梵神尼收歸門下,十年來功力漸增,六陰絕症眼見緩解。去年重陽時節郊遊茅山,有一道士出言無狀,遭我呵斥猶糾纏不休,爭執之間被我揮劍斬殺。當是時也,忽見烏雲翻滾,遮天蔽日,忽然一道冷風拂過,頓覺渾身無力遍體生寒。隨即有嘯音傳入耳際:『犯我門下,絕不輕饒,七月十五,預備後世!』自那以後,賤妾全身功力蕩然無存,六陰絕症日甚一日,雖有師傅和諸位師叔全力相救仍無絲毫緩解。師傅言我為妖物所禁,回天乏術。賤妾自知命不久矣,故而出遊天下美景,但望死而無憾。二月西湖得遇公子,琴笛和鳴,足慰平生。公子且莫傷懷。來生有緣,縱為奴為婢,亦願常伴公子。切記,切記。」信箋斑斑點點,似乎曾為淚水打濕。

葉昊天心中狂怒,睚眥俱裂,一掌揮出,萬花摧折:「九陰妖道,血海深仇,你等著,我就來!」他放聲狂呼,心中在滴血!

良久之後怒火稍減,眼看落花滿地,心中無比凄涼:「昨日的千嬌百媚,成了今朝的墳前花落;昨日的萬語千言,化成今日的隨風鳥語。蒼天啊!你為何如此殘忍!」

他獃獃地立在墳前,淚水涔涔,心如刀割。

「蘭兒的魂魄現在哪裡?」他心中忽然一動,急忙取出龜鏡運起十成的三昧真火察看。

過了好大一會兒,鏡中慢慢出現一個女子,裊裊婷婷,孤苦無依,在無人的荒原上跋涉,她似乎走了很久,柔弱的身子非常疲憊。前面出現一棵大樹,樹下坐著個眉目慈祥的老嫗,面前有一杯斟好的茶水。女子走過去坐下,端起茶來欲飲。葉昊天心中猛然一頓,口中大叫道:「不!不能喝!」女子端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頓時濺出一半,剩下半杯拿在手裡,猶豫著不知該喝還是不喝。

葉昊天心裡焦急萬分!那老嫗必是孟婆!那茶乃是玉帝親賜的孟婆茶,喝下去縱使是大羅金仙也無法逆轉。情急之中,他忽然凝集功力對著鏡中的蘭兒畫了一道華陽生死符。就見蘭兒手中的茶杯「砰」地掉在地上,然後慢慢站起來向來路走去!她走得極其緩慢,似乎比來時吃力百倍。

葉昊天持續加強功力,蘭兒走得似乎稍微快了點。葉昊天眼盯著龜鏡,凝聚的功力不敢有一絲放鬆。蘭兒走了一會兒,似乎越來越快。然而前路漫漫,不知到底有多遠。

一個時辰過去了,葉昊天感覺好生吃力。又一個時辰過去,他的口角滲出血絲。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他眼中的神光逐漸暗淡下來。這時候,蘭兒已經來到一條小河邊,想跳過去卻又怕落入水中。水裡正有一條條的蛇來回遊著。

葉昊天已經快到了精氣耗竭的邊緣,他明白那條河便是人鬼兩途的生死河,過了河才有復生的希望。

他運起最後一點功力,同時口中喝道:「跳!」就見蘭兒飛身跳了過去,一隻腳踩在河沿上,差一點就掉了下去,晃了兩晃才勉強站穩。眼見以後的路她已經認得。葉昊天心中鬆了一口氣,忽然眼前一陣眩暈,整個人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醒過來的時候,首先聽到悅耳的琴音,琴聲歡快,似百靈在歌唱。睜眼看時,四周卻空無一人,只有一張琴擺在面前,琴弦起伏,分明在自動演奏。正在狐疑之際,忽然一個甜美的女音傳來:「公子,你醒了!」葉昊天看不見人影,只能問道:「蘭兒,是你嗎?」

甜美的聲音答道:「是啊,真沒想到還能見到公子,我簡直太高興了!」接著又道:「公子不要疑惑,我的魂魄在此,只是不能與肉體相合。肉體被妖道以邪術所制,更兼身有六陰絕脈,已經不堪承受了。只有去除禁制,打通六陰絕脈,方可靈肉合一。」

葉昊天有些擔心:「靈體不能相合,會不會再赴生死河?」

蘭兒歉然道:「前時不知公子修為已達如斯境界,故而未尋求庇護。今日見你元罡護衛四周,我只要不離開五丈以外,就不會為鬼物所拘了。」停了一下又補充道:「我的肉體已經為父王放入水晶棺,百年之內不會毀壞。」

葉昊天卻有些擔心,說道:「我想將你的肉體時刻帶在身邊,可好?」

蘭兒笑語傳來:「那當然好,只是每天背著棺木,未免太過於驚世駭俗了。」

葉昊天道:「我有辦法。」說著雙掌緩緩運起罡氣,一陣風將墳頭的浮土輕輕吹散,露出透明的水晶棺。低頭看時,一個白衣素服的女子躺在裡面,面頰紅潤,容貌嬌好,一如往昔。見此情景,葉昊天心中躊躇,說道:「不知能否打開看看……」

蘭兒語音怯怯地道:「賤妾此身已屬公子,一切由公子做主。只是肉體若被驚動,恐怕難以靈肉合一。」

葉昊天知道她可能誤解了自己,急忙解釋道:「我想看看什麼是六陰絕脈,還有妖道是以何術禁制的。」

蘭兒這才醒悟過來,語帶羞赧地道:「公子儘管察看。」

葉昊天輕輕打開棺蓋,探手進去,三指搭定蘭兒肉身的寸關尺三脈,入手一片冰涼。他運功遊走於肉身的全身經脈,但覺手足少陰、太陰、厥陰滯澀難行,每條脈的合穴都有一個小小的缺口,真氣難以通過。除此之外,肉身的髓海深處有塊很大的空間被人禁錮住了,他運功沖了幾次都沖不過去。只好蓋上棺蓋說道:「六陰絕脈還好說,等我修為再過兩重天,應該可以治好,或者我傳你功法,你也可以自己修鍊,靈體修鍊到一定地步,肉體的六陰脈自然能夠打通。不過要想解除妖道的禁制,目前尚無良策,待我慢慢想來,總會有辦法的。」說完將水晶棺裝進乾坤錦囊里。

蘭兒的笑聲傳過來:「哎呀,公子還有如此法寶,我也要住進去。那樣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葉昊天開心不已,笑著打趣道:「是啊!要是被牛頭馬面拖走,又要我拚死拉回來!」說著將墳依樣堆好,要不然,只怕會被六王爺和家人罵死。弄完之後,他笑著對蘭兒道:「跟我到樂清上任去吧。」

蘭兒高興地道:「好啊!我還沒去過雁盪,跟公子一路遊山玩水,簡直太好了!」

下午,葉昊天到了吏部,取了上任的公文。吏部要派兩個兵丁護送,被葉昊天婉言拒絕:「此去樂清不太遠,路上還算平安。護送就免了。」吏部也沒再堅持。

千里行程,時間卻給了一個月。葉昊天想想就覺得好笑。如果全力施為,他可以一口氣御風行空上百里,一個時辰就能趕到地頭。不過,他現在有佳人相伴,寧願按驥徐行,好好遊覽美麗的江南風光。

迤邐南下,先至蘇州,來到神劍坊前。

七個月過去了,劍坊變化不大,只是門內站了幾個彪形大漢,好像是請來的護衛。葉昊天進去的時候,店內人不多,夥計寶生正在給一個顧客介紹鐵劍。葉昊天一眼看出,那鐵劍不是古劍,大概是鐵中堂自己打制的,不過樣式古樸,甚是鋒利,看來鐵中堂鑄劍的功夫提高了不少。

看到葉昊天,寶生急忙將他請入內堂。鐵中堂停下手中正在敲打的鐵鎚,將半成的鐵劍丟在冷水裡,上來問候:「先生您終於來了!」

葉昊天笑問道:「生意如何?」

鐵中堂恭敬答道:「我現在每逢初一、十五賣一次古劍,每次五把。屆時來人很多,競相加價,往往從五萬兩硬抬到十五萬兩,想少賣都不行。七月之內賣劍七十把,凈賺紋銀五百萬兩。」說著領葉昊天去看銀票。

在一個尺許大小的盒子里,放著厚厚的一疊銀票,每張都是五萬兩或者十萬兩。葉昊天想到此次赴任可能要花不少錢,於是抓了一把揣在懷裡,又抓一把遞給鐵中堂,笑道:「這些銀子也是你的,想怎麼花怎麼花,光掙不花別人會覺得奇怪的。」

鐵中堂連忙擺手道:「您還是放那兒吧,我自己打制的兵刃也賣出去上百把,賺的錢足夠花了。老實說我現在只對鑄劍感興趣,為了提高技藝,兩個月沒出去逛街了。」說到這裡,他面現興奮之色:「您來看看我打造的鐵劍,幾乎快趕上古劍了!」說著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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