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完全就是一場不對稱的戰爭!
幾乎所有的目擊者,在此刻,內心都是這樣一個想法。
漢軍騎兵,猶如靈活的蝴蝶,用速度和精準的射擊,奏響了一出死亡的樂曲。
不過一刻鐘,林胡人的阻截騎兵,就已經徹底失去戰鬥力了。
超過九百匹戰馬,倒斃在戰場上,上千名林胡騎兵失去了他們的坐騎。
更可怕的是——漢軍毫髮未傷。
「這根本就是大人打孩童……」遠方觀戰的陳須放下了自己手裡的千里鏡,得意洋洋,充滿了自豪。
此刻的陳須,彷彿海灣戰爭時期的米軍指揮官,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而林胡人則徹底崩潰了。
因為,他們發現,他們面對的對手,與他們完全就不是一個等級的。
漢朝的這些騎兵,就彷彿是天兵天將,神話傳說之中的無敵軍團。
他們與風同行,吟唱著死亡,讚美著戰爭。
隆隆的馬蹄聲,每一次響起,都會震動林胡人的心臟,震動的弓弦,好似來自地獄的低吟,每一次拉開,都會讓林胡人的心臟緊繃。
「完了……」斜奴望著自己的軍隊,面如死灰,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整個草原都在傳頌著「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這支軍隊,已經不是任何引弓之民所能對抗的!
他們的騎術,比任何游牧民還要高超,他們是真正的騎手!
他們的射術,更是無與倫比,宛如藝術!
更誇張的是,他們的戰術,簡直不可思議!
哪怕斜奴再不甘心,也只能承認——漢軍重新定義了騎兵這一兵種,並且讓這一兵種臻至巔峰!
而鮮卑人和烏恆人,目睹了這一刻。
他們的心情,一下子就衝上雲端。
從先前的絕望,變成了對勝利的憧憬!
「勇士們!王師來救我們了!」丘可具此刻,就像科威特國王一樣淚流滿面的大聲喊道:「王師很快就會擊破林胡人,我們勝利了!」
「萬歲!漢天子萬歲!」鮮卑騎兵和烏恆騎兵高聲振臂,然後以截然不同的態度投入戰鬥。
林胡騎兵立刻就感受到了莫大壓力。
在冷兵器時代,士氣對軍隊的影響,是絕對性的。
一支擁有戰鬥意志和高昂士氣的軍隊和一支士氣低落,情緒崩潰的軍隊,那是兩回事情!
林胡騎兵立刻就遭受了重挫!
短短几瞬之間,就有上百名林胡騎兵被反撲的烏恆鮮卑騎兵殺死。
……
不過兩刻鐘,儋林蟄從天堂來到了地獄。
他舉目四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前方,他派去阻截漢朝騎兵的兩千騎兵,已然徹底崩潰。
被漢軍重挫的士兵們,驚慌的四散而逃,而整個草地上,倒斃了無數的戰馬。
百十個倒霉蛋,在地上痛苦哀嚎,他們是被自己的坐騎掀翻在地,並且被友軍慌亂的戰馬踐踏重傷的可憐人。
斜奴所部,已經不復存在了。
在草原上,所來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在折損戰力過半後,依然能夠堅持戰鬥的。
而那支魔鬼般的漢軍騎兵,根本沒有理會崩潰的林胡騎兵,他們在數百步外,完成了重整。
整齊的隊列帶著恢弘的氣勢撲面而來。
騎士們高唱戰歌,《漸漸之石》的吟誦之聲,響徹草原。
儋林蟄雖然聽不懂漢軍在唱什麼,但悠揚的旋律和高昂的吟誦聲,讓他明白,漢朝人已經在慶祝勝利!
勝利?
等等!
漢朝人以為他們贏了?
不!
儋林蟄握緊了拳頭,他不會認輸的!
「這些漢朝人只會遠射,近戰不行!」儋林蟄看了看被自己糾纏住的鮮卑人和烏恆人,他大聲的對著自己的軍隊吼道:「我們比漢朝軍隊在人數上多了不止三倍!就算三個換一個,失敗的也是漢朝!」
他試圖鼓舞士氣,讓自己的軍隊恢複士氣和信心,他指著被糾纏的烏恆騎兵和鮮卑騎兵說道:「你們都看到了,只要我們抓住機會,就一定能擊敗漢朝人!」
林胡騎兵總算拾起了一些信心,至少,他們在鮮卑人和烏恆人面前,沒有畏懼。
可惜,林胡騎兵的信心很快就徹底崩潰了。
因為,他們的身後,燃起了滾滾濃煙。
數百名漢軍騎兵,在林胡人的側翼,不斷的用火箭,襲擊著林胡人的家園。
這種用鯨油製成的火箭,不斷的散落到了林胡人的穹廬和各類草料、木料之上,立刻就將這些地方點燃。
火勢很快就蔓延開來,林胡部族的營盤內,頓時一片慌張。
「是時候,給與他們最後一擊了!」陳須看到這個情況,揮手說道。
於是,隨著漢軍的將旗所指,數千騎雷鳴而動,如狂風一般席捲而來。
同時,張骨都所部也與包圍和糾纏著烏恆人和鮮卑人的林胡主力遭遇。
精準的箭術和高超的騎術,立刻就讓儋林蟄體會到了絕望!
加之老巢受襲,一片混亂。
儋林蟄只能選擇引兵撤退,但,現在輪到烏恆人和鮮卑人不答應了。
在先前的戰鬥中,損失慘重的烏恆人和鮮卑人,現在迫切需要戰功和首級來彌補自己的損失。
他們死死纏住了林胡騎兵的主力,不讓其脫離。
配合著張骨都所部,讓林胡騎兵感受了什麼叫地獄?
一刻鐘後,漢軍主力趕來,林胡騎兵徹底陷入了絕望之中。
儋林蟄回望燃燒的營盤和恐慌的部族成員。
然後再看著尖叫著奔逃的士兵以及崩潰的貴族們,他獃獃的望著這個世界。
他無法理解,為何前後兩支漢軍,表現如此迥異?
明明先前的漢軍,雖然裝備精良,但是,並非不可戰勝,甚至可以說,完全有希望擊敗。
但後面這支軍隊……
卻強大的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們高超的箭術,完美的騎術,彷彿每一個人都能媲美他曾經見過的匈奴王牌——射鵰者!
一整支完全由射鵰者組成的騎兵!
哪怕是全盛時期的匈奴帝國,老上單于麾下的那支無敵大軍,也曾有過!
更可怕的是——這些漢朝騎兵的戰術無比歹毒。
能射馬絕不射人!
這是一個讓林胡人徹底絕望的毒辣選擇!
失去了戰馬,林胡人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除了等死,別無選擇!
「大王,我們跑吧!」斜奴哭著帶人跑到儋林蟄面前:「再不跑就來不及了!您是儋林人最後的王子,也是右屠奢最後的繼承人!您不能死在這裡!」
「跑?」儋林蟄笑了一聲:「天地之大,本王又能跑到那裡去?」
如今,他的部族,已經在火焰和混亂之中尖叫。
他的軍隊,在絕望和無助之中崩潰。
而漢朝的主力,也已經賓士而來。
林胡部族的滅亡,就在今日!
就算他能跑掉,他又能去向何處?
幕南的祖地,如今已經在漢朝的控制下,南池的游牧地,更是不能再回去了。
去找長林還是投奔蠕蠕?
去這些部族當一個奴才?
儋林蟄死也不願意!
他是儋林人最後的王子,森林中精怪的後代,也是尹稚斜的義弟,匈奴右賢王的養子。
「那我們降了吧……」斜奴說道:「奴才聽說,且之那個混賬,現在在龍城混的很好,樓煩的奴才,也在漢朝過的不錯,以大王的身份地位,就算是投降了,漢朝皇帝起碼也得封一個侯爵吧!說不定,大王還可以在漢朝人的支持下,成為單于……」
「哈哈哈……」儋林蟄仰天長嘯。
投降?
這確實是一個美妙的誘惑!
引弓之民,也從不避諱投降,甚至以侍奉強者為榮。
但是……
他不能降!
他是右賢王的養子,尹稚斜的義弟,是漢朝皇帝仇恨名單列表的前十!
哪怕漢朝人暫時忘記了,總有一天,會有人告訴他們——儋林蟄是誰?
到那個時候,新仇舊恨,一起算總賬,那酸爽……
「只有戰死的林胡王……沒有投降的林胡王!」儋林蟄對斜奴道:「漢朝的趙武靈王,尚且不能讓偉大的儋林人屈膝投降,現在的漢朝人更不行!」
他扭頭對斜奴道:「倒是你,我的忠奴,你走吧!帶人走吧,去幕北告訴狐鹿涉和句犁湖,沒有四十萬鐵騎,不要越過弓盧水!絕對不要!」
雖然儋林蟄到現在都無法理解,為何前後兩支漢軍的差異大到如此地步。
但他已經明白,漢朝騎兵的強大,不是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