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一天,與往常一般,庫里提奧斯,或者說漢名趙秦的羅馬使者剛剛洗漱完畢,正準備跟往常一樣,去圍觀一下現在正在舉行的漢朝考舉。
在漢朝這麼久。
庫里提奧斯最關心的事情,除了找到破解自己祖國鉛毒厄運的方法。
就是這個漢朝的考舉了。
不分貴族、平民,除了罪犯外,所有人,全部都有資格參加這場盛大的宴會。
依靠知識和才能,而不是血統和背景,成為官員,踏入仕途,改變自己與家族的命運。
在庫里提奧斯眼裡,這是這個東方國度,最讓人著迷的地方。
可惜,羅馬共和國的元老院,是永遠都不可能答應實施這樣的政策的。
也唯有在這個東方的國度,這個自由和平等的土地上,才能結出這樣燦爛的果實!
想著此事,庫里提奧斯就不免嘆了一口氣。
來到漢朝這麼久後,庫里提奧斯的思想和行為,早已經不可避免的漢化了。
他現在能說一口流利的漢朝官話,還能用毛筆寫字,甚至,他還能背誦《詩經》的許多篇章。
自然,他也就再非是那個剛剛受命於羅馬執政官,踏上前往東方道路的使者。
他思考問題的方法和態度,也因此變得更接近漢室。
「若我能回到羅馬共和國,我一定要將我在東方的所見所聞,告知我的同胞們!」庫里提奧斯在心裡想著:「讓他們知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可惜,這似乎是永遠不可能的夢。
北方那個強大的蠻子帝國,阻隔了東方的漢朝與西方的羅馬之間的道路。
任何企圖穿越那個名為「匈奴」的國家的人,都必死無疑!
正嘆息著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一個大鴻臚的官員走進來,對他道:「趙兄,給你送來了兩個同鄉,或許你們認識也說不定……」
然後,兩個男子走了進來。
當頭的一個膚色比較深,穿著一件簡單的布衣,赤腳而行,見了庫里提奧斯,他雙手合十,做了一個禮儀,說道:「緣起緣滅,皆都有因,施主有禮了……」
居然還是正宗的希臘語!
庫里提奧斯對這種人並不模式。
在巴克特里亞王國時,他就見過這樣的僧侶。
這些僧侶與西亞的瑣羅亞德斯教和羅馬的奧斯匹林諸神的祭祀不同。
他們似乎很提倡苦行,講究的是什麼緣法和四禘。
而且,相比起瑣羅亞德斯教和奧斯匹林諸神的祭祀,這些僧侶,更熱衷於傳播他們的所謂的「浮屠法」——反正發音是這麼一回事。
具體如何,庫里提奧斯並不清楚。
而在這個僧侶身後的那個人,卻讓庫里提奧斯大吃一驚。
「歐科拉提!」庫里提奧斯吃驚地說道:「您怎麼來了漢朝了?」
那人正是從大宛冒險穿越了整個大漠,來到漢朝的大宛副王歐科拉提。
「愛奧尼亞王國被野蠻人入侵,我是來絲國求援的……」歐科拉提看著庫里提奧斯也非常驚訝。
這位據說身負羅馬執政官使命的羅馬貴族,真的抵達了傳說中的絲國!
「運氣可真好!」歐科拉提在心裡說道。
他這次,可是經歷了千辛萬苦,一路上只敢走小道和山路,穿越高山和密林,經過一個多月的艱難跋涉才抵達了長城腳下。
然後,他就被絲國的官吏丟在了距離漢朝首都數百里的一個名為「晉陽」的城市。
直到前不久,他才被准許,來到長安。
這一來一回,就是兩個月之久。
歐科拉提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的王國是否依然存在。
但,他知道,哪怕愛奧尼亞王國已經滅亡。
但他依然需要向這個東方的絲國,自稱「中國」卻寫作「漢朝」的龐大帝國求援。
以寄希望於漢朝皇帝能夠大發慈悲,救救可憐的,被野蠻人馬蹄襲擊的中亞希臘城邦。
當然,漢朝皇帝要是能夠進一步幫助希臘人重拾塞琉古帝國的勢力範圍,那就更好了。
不過……
現在看來,漢朝人對自己域外的事情,並不是那麼上心,也沒有那麼聖母。
所以,在見到庫里提奧斯後,歐科拉提迫不及待的想從庫里提奧斯口中得知有關這個帝國的更具體的信息。
那位大鴻臚官員看著這三個「夷狄」,對著庫里提奧斯,拱手道:「趙兄,既然這兩人都能與趙兄交流,那就麻煩趙兄教一教他們中國禮儀和語言了,陛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召見呢!」
「尤其是這個身毒來的人,請趙兄務必儘快教會他語言和禮儀!」
庫里提奧斯聞言,連忙拱手道:「諾,仆必幸不辱命!」
目送著那位大鴻臚的官員離去,庫里提奧斯將房門關上。
然後,他就看著自己眼前的僧侶和貴族。
他首先對歐科拉提說道:「副王閣下,您是否已經將您的身份準確告知了漢朝的官員?」
歐科拉提點點頭,說道:「這是自然,我一到絲國,遇到絲國官吏,就告訴了他們,我的來意……」
「可惜,這絲國的官吏和貴族,似乎並不怎麼看重我……」他遺憾的搖搖頭,然後,殷切的看向庫里提奧斯這個老熟人,說道:「閣下來到絲國,應該有不短的時間了吧,您能否告訴我:這絲國與那名為『匈奴』的蠻子帝國,誰強?」
庫里提奧斯聞言,笑道:「去年,漢朝與匈奴發生了一次曠世大戰,雙方投入的兵力,以萬來計算!」
「結果如何?」歐科拉提緊張的問道。
「漢朝軍隊,用兩個月,全殲了入侵的匈奴騎兵,足足四萬人!」庫里提奧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驕傲地說道:「現在,漢朝的戰俘營里,還有兩三萬的匈奴俘虜!」
這句話,不僅僅讓歐科拉提眼前一亮。
一直站在一旁,嘴裡念念有詞的僧侶也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雙手合十,贊道:「世尊在上,此地當是我教大興之地,合該讓我來此傳法!」
庫里提奧斯和歐科拉提聞言,就像看精神病一樣,看向這個僧侶。
尤其是庫里提奧斯。
在這個東方的國度,生活越久,庫里提奧斯就越清楚,這個帝國的驕傲和強大。
在這個國度,想要傳教?
問過官府和地方上的名流沒有?
沒有被官府批准的傳教行為,都被稱為「淫祀」。
但這僧侶卻似乎沒有看到庫里提奧斯和歐科拉提的眼神,他對兩人合十一禮,說道:「兩位施主,我是世尊的傳法人喬科達摩!」
……
「陛下,那個身毒僧侶和自稱大宛副王的夷狄,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送去給了那位大秦使者教導……」
劉徹躺在塌上,閉著眼睛,聽著汲黯的報告。
「派人嚴厲監視,日夜都不要停!」劉徹聞言,做出批示:「尤其是那個僧侶,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踏出大鴻臚衙門一步!」
劉徹也沒有想到,江都國報告發現身毒商船,最後,送來長安的,居然是一個原始佛教的僧侶。
在得知了這個情況後,他就馬上命令江都國立刻將這個禍害送來長安。
這是防止某些不河蟹的思想傳播出去,毒害國人。
什麼今生受苦,來世享福,那一套,劉徹素來不是很感冒。
當然了,不可否認,佛教思想有其進步的一面。
但其落後和腐朽的東西,卻實在太多太多了。
況且,現在的佛教,可不是後世的佛教。
沒有經過三武滅佛的調教,佛教自然沒有本土化。
所以,劉徹自然不可能讓它在中國的土地上傳播。
「什麼今生孽報……來世福報……」劉徹搖搖頭。
中國人的宗教觀,自古就很樸素。
天破了就自己連石頭來補,塌了就斬下神龜的四肢,重立天柱。
上帝發大水要滅世,我就到處鑿渠泄洪。
疾病襲擊,不求鬼神,自己煉藥自己試藥,哪怕毒死也無怨無悔。
在東海淹死,就把東海填了。
被太陽暴晒,就把太陽射了。
天帝不公,哪怕是死了,腦袋都沒有了,我也要肚臍為口,雙乳為眼,雙手持械,殺上九重天。
天子不公,冤殺了我,那就變成厲鬼,將他帶走!
誰愛做放牧的羔羊,XX的奴僕,就讓他們去做吧。
誰愛做逆來順受的奴隸,也讓他們去做吧!
反正,在中國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從來都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國有道,君子自強以不息。
國無道,吾可取而代之!
神器,唯有德者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