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02章 租船(一)

未央宮想要東宮太皇太后不敢幹政?

那東宮怎麼才會不敢幹政?

當然是要出一個大簍子。

甚至是出一個大丑聞!

以此為由,讓東宮從此不敢再干涉國家政務!

就像當年,太宗皇帝逼死郅候薄昭。

從那以後,整個太宗朝,所有的外戚,全部變成了乖孩子,人人噤若寒蟬,戰戰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

乃至於,當如今的太皇太后,尋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胞弟後,只能眼睜睜看著貴族和大臣們打著教育的旗號,對著竇氏兄弟指手畫腳。

竇長君到死也不能封侯。

太宗於是成為了那個言出法隨,口含天憲的天子。

假如不是晚年栽在了新恆平身上,幾乎就是全無污點的聖人。

當今天子號稱「太宗指定隔代繼承人」,安能不學其祖父故技?

一念及此,袁盎就已經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他看著自己眼前的這位江都王。

江都王想當趙王?

這就是他可以利用和突破的地方!

「大王無須憂愁……」袁盎笑著道:「當今陛下待大王,如先帝之於梁王,如國之佐也!且夫大王仁德恭孝,天下皆知,或許,陛下長久不定邯鄲之主,乃是特意等候大王立下功勛,為大王而留之……」

袁盎可不管自己說的話是否屬實。

他現在只要忽悠住眼前的這個年輕的江都王就可以了。

劉閼聞言,似乎也被袁盎的言論所打動,他喜不自勝的道:「若果如公之言,寡人能得王趙國,必有重謝!」

但隨即,他又消沉了下來。

這功勛,可不好立!

尤其是他的這個江都國,地處大江下游。

本來,周圍還有東鷗這樣的小受可以調教。

但奈何如今東鷗已然變成了東海郡。

據說,再過幾年就要變成東海君的封地。

當然了,現在,這個東海郡還是一個依附在江都國之上的附庸。

其境內的官員、士紳甚至地主,都是從江都遷徙過去的。

正是因為有了東海郡,江都才能實現消滅乞丐這一偉大政績:當年,張釋之為江都國丞相,在風災過後,既下令禁絕乞丐。

理由是「天行健君子自強以不息」。

乞丐這樣的群體,有手有腳,卻不去勞動。

簡直是違反了先王的教誨,對不住祖宗神明。

必須進行改造!

怎麼改造?

當然是發現一個抓一個,然後統統用皮鞭和刀劍,押著去東海郡開墾土地,營做作坊。

而江都國的新興地主階級,對此是四肢都舉起來贊同的。

他們早就對廉價勞動力,充滿了饑渴。

於是,在他們的配合下,整個江都現在別說是乞丐了。

就是無業流民都很少了。

地方上的遊俠不是北上去了懷化,就是被嚇得逃到了齊魯。

如今的東海郡,主要在當地開發的人,就是地主們的佃農以及官府押去強制進行勞作的乞丐、遊俠等「末業之民」。

因為此事,加上當年風災的處置得當。

張釋之在江都獲得了萬民擁戴。

儘管他如今已經病逝,但他的祠堂和祭祀,卻已經遍及全吳。

而對劉閼來說,東鷗變成了東海郡。

這意味著他失去了一個可以輕鬆攻略,獲取功勛之地。

剩下的閩越和南越,則體積有些大,難以下嘴。

何況,他們現在也乖巧的很。

沒看到現在在這廣陵江上的船舶嗎?

不是南下去南越的,就是去閩越的。

中國的稻米、布帛、鐵器和絲綢以及茶葉,源源不斷的輸入閩越和南越,解決了這兩國的許多問題。

而來自南越和閩越的甘蔗糖、象牙、香料以及珍珠等產品,則源源不斷的通過長沙和江都,流向中國腹地。

現在,閩越和南越,都已經放棄了自己鑄錢,改而用長安鑄造的五銖錢作為貨幣。

而這也意味著,南越和閩越在事實上開始從經濟上接受中國的統治。

南越如今甚至連軍隊調動,都開始通過長沙國,向長安報備了。

南方看樣子是打不起來了。

劉閼想著這些事情,也不由得悶悶不樂。

好在,他並非僅僅只有開疆拓土,才能贏取自己皇帝哥哥的歡心。

「太傅可知,今日寡人出巡,所為何事?」劉閼得意洋洋的昂著頭說道。

「必然是廣陵造船廠……」袁盎在心裡說道。

江都上下誰不知道,這位大王隔三岔五,就要往廣陵城外百里的江邊造船廠跑?

那個造船廠原本是舊吳之時,吳王劉濞營建的一個大船廠。

巔峰之時,每年有三千船匠在其中工作。

生產著包括巨型樓船在內的許多戰艦。

劉濞覆滅後,漢軍南下,這個造船廠被漢軍接管。

隨後,江都王就國廣陵,他來到廣陵城即位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那個造船廠視察。

從那以後,這個造船廠就成為了江都最神秘的地方。

許多人只有耳聞,卻不曾親眼目睹過船廠內的盛況。

袁盎來到廣陵城也有數月了。

但是,卻也從未親眼見過那個造船廠的模樣。

因為,當地已經成為了軍事禁區。

漢軍在船廠周圍設立了哨卡,禁止一切閑雜人等靠近。

就連他這個江都王太傅,曾經私下驅車前往,都被攔在了門口。

漢軍丘八大爺們的脾氣,向來暴躁的很。

沒有命令和公文,別說是什麼兩千石了。

丞相也得在門外吃癟。

不過,袁盎到底是袁盎。

知己滿天下,好友遍四海,這可不是吹牛。

雖然進不去,但他卻有著許多關係和渠道,能知道這個船廠到底在幹嘛。

綜合許多消息,袁盎知道,這個船廠里,有著整個漢室最好的船匠。

楚國,舊吳、齊魯等王國之中的知名船匠,幾乎都被集中到了這裡。

足足有超過五千人的船匠和工人,在此日夜不休的建造和設計著船舶。

但,具體這個船廠所造的船舶,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袁盎費勁了許多關係,也沒有打探出來。

只知道,樓船將軍在去年夏天親自來到這裡視察新型戰艦,隨後,隆慮候靠著產自這裡的新型戰艦,橫跨了海洋,找到了倭奴列島。

「是寡人與陛下都每日掛記於心頭的『江都船廠』!」劉閼卻是得意洋洋的對著袁盎說道:「此船廠,為天下第一船廠,雲集四海列國最著名之匠人,歲耗錢財,數以千萬!今日,是此船廠的全新捕鯨船下水之日……」

「太傅到時候可別被嚇著了……」劉閼滿臉驕傲地說道。

雖然,他嘴上說「寡人可不是來當船匠的……」。

但實際上,他卻比所有人都關心船廠的進度。

去年,福船下水,是他親自目睹的。

今天,這捕鯨船下水,他照例要來刷波臉。

……

袁盎很快就知道了,劉閼所說的「太傅到時候可別被嚇著了」的意思。

此刻,袁盎目瞪口呆的看著那艘從船塢中緩緩滑入江水之中的巨艦。

這是一艘充滿了藝術感的巨艦。

長約十餘丈,高約三丈,立在江水之中,猶如一座小山。

巨大的桅杆,高聳入雲。

遠遠的隔著,袁盎都能感受到,這艘巨艦的強大和無敵。

用它去捕鯨?

這鯨魚該有多大?

袁盎從未見過鯨魚。

但以他所知,這樣的巨艦,恐怕莊子所說的鯤鵬,也是能捕上一捕的。

但問題是……

「這艘巨艦,單單是用料,恐怕就是價值數百萬的木材……」袁盎在心裡想著:「若算上其他與人工以及維護,恐怕兩千萬都打不住……」

「這樣的巨艦,造了出來,誰用的起?」袁盎喃喃的說著。

「自是用得起的……」劉閼看著這艘巨艦,如同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他提起綬帶,對袁盎介紹道:「太傅,此艦,乃是以深山之中,三百歲以上之巨木為骨,用樺木為板,單單是木材所耗,就價值千萬!」

「算上人工與其他物件,價值超過三千萬!」

劉閼走下王駕攆車,在船廠工匠和官員的簇擁下,走向那艘巨艦,然後登上甲板,袁盎緊隨其後。

一上甲板,袁盎就感覺有些坐不住了。

因為,這艘巨艦的甲板上,居然固定了一台巨大的床子弩!

這種漢軍用來守城的利器,被安放在這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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