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66章 杜仲膠

時隔數月,且渠且雕難再次看到了熟悉的蕭關城牆。

他微微踮起腳跟,打量了一下這座雄偉的關城。

在心裡,且渠且雕難悄悄的盤算起來。

「漢朝皇帝會不會見我呢?」

他回頭看了看陪在他身邊的那位漢朝的大鴻臚,地位相當於單于左大當戶的漢朝大臣。

答案當然是不言而喻。

「也對,我都拿出了如此大的誠意了……」且渠且雕難在心裡想著:「沒道理漢朝皇帝不會見我!」

他的誠意可是足的很!

不僅僅提前就將單于庭方面的底線,徹徹底底的告訴了漢朝人,他甚至連軍臣已經打算西進的戰略計畫也告訴了漢朝人。

這樣的誠意,理所應當的,就獲得了回報。

漢朝的九卿之一,大鴻臚親自來到蕭關迎接,就是明證。

只是……

且渠且雕難看著公孫昆邪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大鴻臚,您與昆邪王是什麼關係?」

實在是公孫昆邪的相貌,與昆邪王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甚至,若是給他們互換一下服飾,恐怕都可以對調身份了。

公孫昆邪聞言,呵呵一笑,吐出一句奇怪的語言:「使者說呢?」

這是標準的昆邪語,而且是昆邪部族在祭司先祖時才會使用的語言。

「我的祖父,是義渠王的世子……」公孫昆邪看著且渠且雕難,說道:「義渠,就是今天的昆邪部族的前身……」

且渠且雕難聞言點點頭,表示了解了。

草原上的部族內部,曾經發生過無數次的內部爭權,許多的失敗者,逃散開來。

其中不乏有逃入漢朝的人。

但,昆邪部族的繼承人,成為了漢朝的大鴻臚。

這讓且渠且雕難不免驚訝萬分。

「貴國皇帝和大臣們,知道嗎?」且渠且雕難問道。

草原上的民族,雖然從不計較自己的奴隸和部曲曾經是自己的敵人的牧民,但,他們絕對不會任用那些敵人的貴族。

所有的游牧民族,在擊敗自己的敵人後,都會想方設法的將對方部族的貴族斬盡殺絕。

因為只有殺光貴族,才能宣布那個部族滅亡。

老上單于當年擊破月氏,就將所有被俘的月氏貴族全部殺死。

同樣的道理,去年,與烏孫的戰爭中,匈奴人對普通被俘的騎兵或許會手下留情,但對於烏孫貴族,他們只會有一個選擇:殺死他們!

所有被俘或者投降的烏孫貴族,現在,不是腦袋被做成了酒器,就是整個人都被獻祭給了天神。

即使是那些曾經投奔匈奴的漢朝官吏和叛將,在匈奴,其實也是跟狗一樣的存在。

單于庭對他們輕蔑無比。

這從冒頓封盧綰為東胡王就看得出來。

東胡是匈奴的敵人,而盧綰是漢太祖的把兄弟。

封其為東胡王,其實就是在侮辱漢朝,但同時也是侮辱盧綰。

而除了盧綰之外,匈奴人並未再冊封任何漢朝人為王。

哪怕是那個為匈奴嘔心瀝血,日夜謀劃的中行說,最終也逃不過被放逐北海的命運!

在過去,且渠且雕難以為,匈奴如此,漢朝也應該是如此的。

但,今天,且渠且雕難發現自己錯了。

眼前的這位漢朝九卿,就是證據。

「當然知道……」公孫昆邪笑著道:「我就是因義渠王世子之身份,而為太宗皇帝任用為隴右郡守的……」

公孫昆邪看著且渠且雕難,說道:「不僅僅是我,當年的章尼、韓頹當,如今都是大漢重臣!韓頹當甚至已經是皇漢特進元老,享有入朝不趨,贊拜不名之權!」

且渠且雕難大驚,問道:「為何漢朝皇帝與大臣,會不在乎您曾經是昆邪的王世子?」

「吾乃義渠王世子,不是昆邪王世子!」公孫昆邪糾正且渠且雕難的錯誤,他微微笑著道:「義渠,也是諸夏一員,曾經受命於始皇帝……嗯,對了,數百年前,貴國的先單于們,也曾經是我們義渠的鄰居!」

公孫昆邪看向遠方的甘泉山,說道:「想當年,匈奴的祭祖之地,可就在甘泉山!」

「另外,還有樓煩、林胡,也都曾經是諸夏一員,至今,我漢軍中還有樓煩都尉和林胡校尉的職位呢!」

對付夷狄和蠻夷,公孫昆邪早已經磨礪出了一整套的忽悠手段——沒辦法,如今,隨著國家強盛,大鴻臚要管的屬國也多了起來。

不僅僅要管理和忽悠南方的閩越和南越,還要向東,安撫滄海君、真番王、韓王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十幾個被冊封的國王。

不會忽悠怎麼行?

事實是——公孫昆邪能在現在還依然安穩的坐在大鴻臚的位置上,除了他在當初被天子休假後痛改前非,拚命跪舔外,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他的本職工作乾的很不賴。

無論是傲嬌的韓王,還是桀驁的閩越,或者現在乖巧的不像話的南越。

他都有著一整套的忽悠手段,總能讓這些傢伙,乖乖聽話。

而且,在去年,在朝廷放風,要對西南用兵後,公孫昆邪立刻就制定了西南夷忽悠計畫。

靠著南越人和蜀郡商人的配合,現在,已經有四五個西南小國的君主已經表態,願意為漢臣妾了。

正是這樣出色的業績,他才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不然……

他早被當今天子的四大金剛給趕下台了!

舞陽侯樊市人跟復陽候陳嘉,可是想當九卿很久了。

而公孫昆邪最擅長對付的人,無疑是匈奴人。

尤其是那些匈奴部族的首領。

去年,整整一年,公孫昆邪與繡衣衛的匈奴司密切合作,在河套跟上谷外面,策反了至少七個部族的首領,讓他們成為了漢室在匈奴的卧底。

雖然這些部族都是小部族,最大的也就千把人。

但這樣的成績,也是非常有說服力的。

正因為這樣的工作干多了,加上他的兒子公孫賀,最近跟主爵都尉主父偃來往密切。

所以,其實,現在公孫昆邪已經成為了一位暗地裡的縱橫學派的擁護者。

表面上,他雖然說著:蘇秦張儀什麼的討厭死了。

但實則,悄悄的,不知不覺間,大鴻臚上下已經被改造成了那個專門在別人家裡煽風點火的部門。

所以,公孫昆邪很清楚,類似且渠且雕難這樣的匈奴貴族的軟肋。

這種人本來就已經對單于庭沒有什麼忠誠可言了。

只要稍稍利誘一下,就不怕對方不上鉤。

果然,且渠且雕難聽完了公孫昆邪的話後,就感慨道:「原來如此啊!若是這樣的話,那以後若是我在匈奴有難,前來貴國庇護,貴國也能給予我與大鴻臚一樣的待遇了?」

公孫昆邪笑眯眯地說道:「這是自然,我主聖天子就專門吩咐過我,像使者這樣通情達理,還親近大漢的匈奴貴族,一定要好好交往,妥善照顧!」

且渠且雕難聽完,立刻就心花怒放,臉都笑歪了。

本來他還擔心,自己要是玩脫了,恐怕有些不好,所以還有些保留。

但現在,得到了漢朝的保證,他就再也不用顧忌了。

即使玩脫,他也可以來到漢朝,繼續吃香喝辣。

至於匈奴會是個什麼下場?

跟他有半毛錢關係嗎?

想著以前自己辛辛苦苦,一心為了單于庭而奔波勞累,卻還不如自己出賣單于得到的實際利益的零頭。

且渠且雕難就更加沒有心理負擔了。

「對了……」且渠且雕難忽然矜持起來,他扭扭捏捏的對公孫昆邪問道:「大鴻臚,我想取個漢朝名字,不知道您可有建議?」

公孫昆邪看了這個傢伙一眼,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麼?

現在,那些被他跟匈奴司策反的匈奴貴族,也都提出過這麼一個委婉的要求。

公孫昆邪笑著說道:「使者既然想取一個中國名字,何不在面聖之時,請我主聖天子親賜?」

「這樣嗎?」且渠且雕難哈哈大笑,拍了拍公孫昆邪的肩膀,問道:「貴國皇帝不會嫌我煩嗎?」

「怎麼會?」公孫昆邪扳著臉說道:「使者仰慕中國風物,我主聖天子當然會慷慨應允!」

「那就請大鴻臚轉告貴國皇帝……」且渠且雕難搓著手說道:「最好能給我一份貴國皇帝的親筆策命詔書!」

公孫昆邪聽到這裡,哪裡還不明白,對方開價了。

他笑著點頭說道:「一定,一定!」

在心裏面,公孫昆邪簡直樂開花了。

且渠且雕難,可是匈奴單于庭的貴族!

不管他的地位如何,能讓這樣一個單于庭的貴族的立場傾向漢室,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勝利!

更何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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