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5章 一箭N雕

「卿用不著這麼緊張……」劉徹看著使臣膽戰心驚的樣子,笑著擺手道:「朕受命於天,統御八荒六合,南越國亦是朕治下,南越臣民,亦為朕臣民,對於子民,朕從來都是恩澤以雨露的……」

面對劉徹如此霸氣的宣言,那位南越使者卻沒有任何反感,反而是低下頭,誠惶誠恐的叩首:「陛下聖明!」

劉徹呵呵的笑了一聲。

看著這使者的模樣,劉徹也就大概能估算出南越國的漢化程度了。

這南越使者,不止是言行舉止,禮儀規矩與中國士大夫無二,就連衣冠服飾,也是完完全全的一副吳楚士大夫的打扮。

以管窺豹,劉徹大抵也能摸清楚南越國中的漢化程度。

看樣子,趙佗這個所謂「蠻夷大長老」的開荒工作還是乾的不錯的嘛!

難怪後來天朝太祖讚譽其為「南下幹部第一人」。

「南越王身體可還好?」劉徹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回稟陛下,托陛下洪恩,吾主身體尚可,每餐尚可食米飯三斗……」使臣答道。

「呵呵,這樣就好!」劉徹笑眯眯的道。

至於這使臣的回答,則自動被劉徹無視了!

米飯三斗,你當朕是三歲孩子?或者你家趙佗是個飯桶?

不過,劉徹也能理解。

南越總共就只有一個半政治家。

那一個就是趙佗,半個是他的丞相呂嘉。

不客氣的說,趙佗只要咽氣,就憑南越國內統治者的那些拙劣的政治手段,劉徹有的是辦法讓他們欲仙欲死。

「武王的黃屋左纛可還在嗎?」劉徹悠悠然又問道。

「啊……」使者聞言,有些反應不過來,忽然襲擊下,頓時就有些驚慌失措,差點癱軟在地。

但這也怪不得他。

劉徹的腦洞之大,思維發散之廣,即使是漢室,也沒幾個大臣能跟得上。

這使者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頓首拜道:「回稟陛下,吾主自蒙太宗孝文皇帝厚遇,不以加罪以來,早去帝制黃屋左纛,南越上下君臣,誠惶誠恐,只奉漢天子為天王,如今,吾主連王號也不再提了,臣臨行前,吾主告臣:中國天子,聖賢天子也!寡人身居蠻荒,豈敢以王號以聞天王?」

「至於所謂武王?吾主自蒙太宗孝文皇帝教誨,明知君臣大義,早已棄之不用!」

「下臣所言,句句屬實,如有欺瞞,敢情陛下治罪!」

劉徹聽了,頓時哈哈大笑。

不管別的,至少,這拍馬屁的功夫,趙佗真是獨步天下啊!

難怪當年太宗孝文皇帝都被他忽悠了過去!

若劉徹沒有穿越重生這麼一回,恐怕也要被這南越的演技矇混過關了。

所謂的武王,黃屋左纛,其實是一樁陳年往事了。

當年,呂后在位的時候,南越國欺負長沙國失去了無諸和搖兩股力量,加之,那一代的長沙王有些皮癢,主動挑釁趙佗。

於是兩國開干。

結果,虛弱的長沙國自然被南越兵無壓力吊打。

呂后聞之,勃然大怒。

下令隆慮候周灶統兵五萬,前去拉偏架,結果,周灶運氣不好,剛好碰上南方大暑,五萬大軍剛剛走到長沙,就病倒了一大半,沒辦法,只能幫著長沙國先整頓防禦,等待來年再戰。

誰知道,來年呂后就駕崩了……

之後,就是諸呂擅權,諸侯大臣誅滅諸呂。

周灶也沒有辦法,只能是恐嚇了趙佗一番後,就帶著兵馬班師回朝。

趙佗看到中國內亂,而長沙國不過是個紙老虎。

於是膽子一大,就先自稱南越吳王,過了兩天,又自己給自己置辦了黃屋左纛這樣的天子儀仗,稱帝,號為南越武帝。

太宗孝文皇帝即位後,發現居然有人稱帝了?

這還了得!

但當時的太宗孝文皇帝,與其說是天子,倒不如說是個傀儡。

軍政大權盡操於元老勛臣之手,手下堪用的那小貓小狗三兩隻,也放不上檯面。

所以,打仗就免了。

於是,找來了趙佗的老朋友陸賈,讓陸賈去出使南越。

又派人找到了趙佗那些留在中國的親戚,尤其是找到了趙佗的祖墳,派人修繕一新,選了幾戶農民為趙家守墓。

看上去倒是挺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

但劉徹私底下一琢磨,這不就是後世的黑社會綁架人質,勒索贖金的那一套嗎?

這不明擺著告訴趙佗:你丫不服,拆了你祖墳!殺了你親戚!

所以,趙佗要是服氣,那才見鬼了!

反正,以劉徹前世所知,趙佗至死,都保留著帝號和黃屋左纛,墓葬也是跟中國天子有的一拼,後世不知道多少摸金校尉打過他墓葬的主意。

所謂的黃屋左纛,就是中國傳統的天子車駕。

天子鑾車以黃蓋為頂,號為黃屋。以氂牛的尾巴或者鳩尾置於天子車駕左側的車衡之上,作為標識與裝飾,這就是左纛。

這種源於周禮中的正統天子車駕儀制,又哪裡是什麼「蠻夷大長老」能弄出來的?

反正劉徹是不相信,趙佗這個當年被秦始皇任命為征南大軍的副統帥,秦帝國體系中的高級將軍,會拿黃屋左纛這樣的嚴肅政治問題開玩笑。

所以說,趙佗當年是戲耍了太宗孝文皇帝。

他所謂的自去帝號,其實是一場秀而已。

不過是不再光明正大的對外宣傳自己是南越武帝,平常上朝、巡遊,依舊以皇帝自居,黃屋左纛也依舊在他身邊。

但對於政治家來說,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哪怕明知道是謊言,捏著鼻子也能認。

更何況彼時的漢室,簡直就是一窮二白。

經過諸呂之亂後,國庫里窮的能跑耗子。

而劉邦跟呂后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那點家底,則在諸侯大臣共滅諸呂的過程里落到了各家功臣的口袋裡。

堂堂漢天子,連後宮寵妃的裙子都不能拖在地上,自己連造個亭子都捨不得!

哪裡來的軍費?

這事情,也就這麼算了。

但,誰都沒想到,這世界的局勢變化太快了!

等先帝在長安一棋盤砸死了劉濞的世子後,整個漢室南方局面為之一變。

吳王劉濞開始準備造反報仇。

要造反,這三越就不能不搞定。

依賴吳國強大的國力和財力以及軍力,吳軍沒花多少力氣,就讓三越臣服了。

為了抗衡吳國的侵蝕,南越國,開啟了送世子質於長安的傳統。

只是,那黃屋左纛,終究依然存在。

趙佗瞞得過別人,瞞不過劉徹!

黃屋左纛那種大逆不道,打漢室的臉的玩意,劉徹可不希望趙佗依舊保留著。

這次開口,只是嚇唬嚇唬,劉徹相信,趙佗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辦。

對於趙佗那樣的現實主義的政治家,也懂得權衡利弊。

所以,劉徹擺擺手,笑嘻嘻的道:「是嗎?難道是朕的情報來源有錯?」

那使者嚇得滿頭大汗。

趙佗至今依然保留著黃屋左纛這個事情,在漢室越來越強盛以後,就成了南越國的國家機密,最近十幾年,趙佗也不再用帝號光明正大的發號施令了,也沒有再乘坐黃屋左纛的車駕出巡。

就是怕刺激漢室,尤其是那個死了兒子,精神已經有些不正常的吳王。

那黃屋左纛以及帝制,也就在南越王宮裡,趙佗自己自娛自樂。

而朝鮮滅亡後,趙佗深恐長安把目標轉向自己,連夜就燒掉了那能拉仇恨的黃屋左纛。

「宮中有姦細!」使者狠狠的想到。

要是沒有姦細傳遞消息,漢天子去哪裡知道,黃屋左纛?

「等吾回國,一定稟明王上,將那個姦細揪出來!」

表面上,他卻不得不道:「陛下明鑒,吾主向來忠心耿耿,豈敢逾越君臣之道?」

劉徹笑了笑,心裡對這使者的話,一句也不信。

劉徹很清楚,趙佗連稱帝的事情都敢做,區區欺君,又有何不敢?

對於趙佗,虛與委蛇差不多就行了!

南越的關鍵,還是在於趙胡跟他的兒子。

控制住趙胡跟他的子孫,就等若將南越變成了漢室真正的藩屬,然後慢慢滲透,時間到了,自然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劉徹感覺,對於南越國及其國內的政治屬性以及南越貴族大臣對漢室的感觀已經有所了解了。

南越啊,想要和平演變,起碼得等趙佗死了!

趙佗只要活著,就能以他的威望和人望掌握住局面。

只看眼前這使者就清楚了。

這使者漢化程度已經很深了,至少,劉徹與之交流,毫無障礙,對方也能熟練的用著漢室的典故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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