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千套馬蹄鐵交付給周亞夫,同時,還將幾十個已經掌握了怎麼釘馬掌技能的工匠也移交以後。
周亞夫忽然拜道:「家上,臣有一個不情之請,請家上答應!」
劉徹連忙扶起周亞夫,笑道:「太尉但請直言,孤自無不許!」
周亞夫躬身道:「臣聽聞家上之臣,門大夫劇孟,為故雒陽『有德望之豪傑』……因此,厚顏向家上借調此人!」
劉徹聞言,想都不想,就答應了下來。
甚至,即使周亞夫不提這個事情,劉徹也會想方設法把劇孟送到前線去。
當然,周亞夫那個「有德望之豪傑」的說法,倒是跟後世的「有活力的民間組織」有異曲同工之妙。
周亞夫聞言,心裡大喜。
有了劇孟幫忙,此去平叛,把握就又大了幾分!
原因很簡單。
無論是漢軍也好,吳楚聯軍也罷。
事實上,對雒陽以東都不是很了解。
哪裡有小道,哪裡有河流,哪裡水不深,適合泅渡,都未必清楚。
即使到了當地,找人做嚮導,也未必知道所有的事情。
也就只有那幫整天吃飽了沒事幹,到處溜達的遊俠才清楚。
其次,民間的遊俠,向來就是秦末以來歷次戰爭的積极參与者。
遊俠兒們可以充足斥候、細作,深入敵占區,從事偵查和破壞等許多工作。
作為將門世家,周亞夫自然清楚,知己知彼這四個字的重要性。
而劇孟是雒陽遊俠的總頭目,在雒陽那邊有著崇高的聲望。
毫不誇張的說,有了劇孟,就能將幾乎整個雒陽以東的遊俠兒控制在手中,給接下來的軍事行動,帶來意想不到的便利。
於是,天子劉啟就任命劇孟為奉車都尉,隨周亞夫出征。
劉徹自然高興不已!
奉車都尉,哪怕只是個名義上的奉車都尉,都代表著,他的手第一次能光明正大的伸進軍隊和宮廷之中,以後就可以用劇孟的名義來培養軍中的勢力,甚至還可以進行一些過去他怕犯忌諱而不敢進行的研究。
譬如,對床子弩的改進以及明光鎧、魚鱗甲一類甲胄的研究。
因為,奉車都尉,有這樣的權力!
作為皇帝身邊的親信武官,這個職位在漢室的皇家武力系統中佔據了重要的地位。你可以將之理解為後世天朝的8341部隊的指揮官,一般是負責皇帝安保工作。
譬如,後來霍去病死後,其獨子夭折前,就是擔任著奉車都尉的職位。
借著劇孟被任命為奉車都尉,隨軍出征的機會,劉徹於是趁機提出,將他的太子衛隊派上前線。
理由自然是打著報國的幌子。
但實際上,卻是想要讓自己的衛隊去鍛煉一下,見見血。
劉徹很清楚,這次吳王叛亂,可能是最近十幾年以來規模最大代表了當代最先進戰爭藝術的戰爭了。
鎮壓了劉濞以後,漢室就將進入長達十幾年的和平種田期。
不趁著這個機會,讓自己手下去見見世面,為將來培養新型的軍官做準備。
恐怕,以後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而一支沒有經過實戰檢驗的部隊,再怎麼吹牛逼,其實都是花架子。
對於劉徹的這個請求,天子劉啟是無所謂的。
劉徹的太子衛隊,加起來,也就三百人,就算全派到前線,也不過是如一滴水掉進大海,瞬間就會無影無蹤。
況且,根本不可能全派出去。
最多也就是一百人左右。
因此,這種無關大雅的小事,天子劉啟稍稍點頭,算是答應了。
劉徹卻是高興壞了。
派衛隊上前線,其實,劉徹也知道,他們不可能真的上陣衝殺,肯定會被當成大熊貓給保護在中軍帥帳,作為周亞夫的親衛隊。
但,這就是等於在周亞夫身邊放了一個戰場觀察團。
等他們回來,將戰場上的見聞與兩軍爭鋒的過程得失總結出來,再不斷的推演。
假以時日,未必不能鍛鍊出一支精幹的參謀團隊。
對劉徹而言,這才是他所看重的。
因此,他立刻就決定,將他手下那些有些軍事才華的傢伙都派出去,混在那一百多兩百隨軍的衛兵中,一邊觀察戰場變化,一邊跟隨周亞夫這樣的名將學習。
這麼好的學習和鍛煉機會,可不多!
嗯,義縱和他的小夥伴們,還有一直被閑置著的公孫賀、蠱臬柔等,可以全部送上去!
將來,或許,能從這些人中走出一批將軍什麼的呢!
……
這時的棘壁城,卻時一片肅殺的場景。
多達十萬的吳楚聯軍,將棘壁圍得水泄不通。
短短一天的圍城戰之中,棘壁守軍就已經戰死了數百人,負傷者近千,至於民眾的死傷,暫時還沒有統計出來。
棘壁城的守軍將領是梁王劉武的親信心腹張羽。
此刻,張羽站在棘壁的城頭,看著城外連綿不絕的吳楚大營,臉上的肌肉都崩的緊緊的。
五天前,得知吳王起兵謀反的消息後,他就立刻被劉武委任為棘壁城守,帶著三千梁軍,進駐了棘壁,同時,開始整軍備戰,加固城牆,預備守城所用的箭矢、磚石以及柴火,更派人放火燒掉了城外的樹林。
為的就是防止叛軍能就地獲得攻城器械的原料。
然而,現在……
張羽凝視著城外那十幾座巨大的巢車以及數以十幾的雲梯車、拋車,心一點點的沉入水底。
很顯然,這些攻城器械,全部都是吳軍從別出運過來的。
而反觀己方。
雖然這二十多年,梁國不斷的整軍備戰。
但作為守城關鍵的床子弩,卻沒有多少。
整個棘壁城,只裝備了五台床子弩,其中兩台,因為年久失修,已經不能發揮作用了。
也就是說,現在,城頭上的守軍只能依靠那三台床子弩對叛軍進行遠距離打擊。
其他的夜叉擂,塞門刀什麼的,就只能在近距離使用。
這時候,遠處的吳楚軍陣之中,巨大的拋車被推出了陣地。
「準備!」張羽立刻緊張的大喊起來。
對於拋車這樣的攻城器械,張羽對它們非常了解。
一輛拋車,能將一塊重達十二斤甚至二十斤的飛石投擲到三百步外的城市中,被砸中者,即使是堅固的磚石結構的房屋,也能被砸出一個洞來。
倘若砸在人身上,立刻就是粉身碎骨!
因此,想要遏制拋車,只能依靠床子弩。
也只有床子弩這種能在五百甚至八百步距離上能摧毀拋車的戰略利器能遏制敵人的拋車。
但是,床子弩的精確度就是一個笑話。
通常三箭能射中一個目標,那就是老頭保佑了。
好在對面的拋車的精確度更是一個渣渣,拋出去的飛石,連拋車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會飛到哪裡。
是以,一般情況下,床子弩與拋車對射,床子弩將佔據優勢。
依靠比對方強的精度,慢慢的一點點點名,清理。
只是,現在,整個棘壁一共就三台床子弩,根本不足以壓制對方的拋車。
因此,在這場對射中,吳楚是佔據了優勢的。
假如不是棘壁的床子弩運氣夠好,至今為止一台都沒有被拋車摧毀,此刻,棘壁就該考慮是不是應該保留實力,不與吳楚對射。
啪啪啪!
數十塊飛石從天而降,落在棘壁的城頭或者城市中。
張羽親眼看到,幾個正抬著檑木走上城頭的民夫,被一塊飛石當場砸倒,飛石強勁的衝擊力,直接將那檑木都砸的掉下城頭,至於那些民夫,兩個被飛石砸著的,橫卧在城頭,內臟流了一地,至於剩下的,也是滿地打滾。
「反擊!給我反擊!」張羽憤怒的命令。
得到命令的那三台床子弩,在士兵的操縱下,絞車開始轉動,然後轉向,對準遠處的拋車。
嗖嗖嗖!
巨大的箭矢離鉉而出。
這一次運氣很好,一支巨大的箭矢直接射中叛軍的一輛拋車,瞬間就將整個木質的器械,嘩啦一下就散了架子。
「好!」張羽大聲的讚賞:「射得好!」
他正欲上前去勉勵那控制著床子弩準確命中敵人拋車的士卒,卻只聽到天空中再次響起呼嘯聲。
在他的注視中,一塊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巨石砸到了那台床子弩所在的地方。
飛來的巨石在強大的慣性作用下,瞬間就將那個原本在歡呼著的床子弩所在的地方,變成了修羅場。
鮮血、斷肢以及殘破的零件,散的滿地都是。
張羽怒目圓睜,但卻無可奈何。
因為,這就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