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人情社會，唐海問過很多人，國內外有什麼區別。
問的都是廚師，有的在西班牙中餐館做飯，有的在比利時，有在瑞典的，也有在老墨這些地方的……
很多方面答案千奇百怪，就是在人情方面大家都一致認可，國外直來直往，不需要在人情方面太過費心。
某個人可能之前和唐海很好，突然就不怎麼找唐海了，比如比爾，再見面也沒什麼地方和唐海相處不融洽，甚至可以聊很多，但就是覺得平時沒什麼共同語言，身份有落差，然後就不找唐海了。就這麼簡單。
唐海和秦文定說了，兩部可以容納40人以上的大巴把自己一群人運回去就行了，商務車什麼的，才能坐幾個人啊？大家交流也不方便。一切從簡，沒必要形式主義。
老秦笑著說好。
結果人情社會拖住了唐海，早上本來想出發的，結果老秦苦笑著說再等等，中午有個飯局，人很多……
供水、排水、集水、治污，十來個部門，唐海好蛋疼，之前明明是電話里說好的，海鮮賣過來，然後從這邊帶走圍巾、三大火腿肉，然後看情況投資，為什麼一下這麼多部門出現了！
還都是水利相關的！
唐海這人的做法，第一次找我喝酒，喝了，但要是接下來不愉快，那就再也不喝了。
中午喝酒也就小酌兩杯，唐海發現這些人的意向都是問華盛頓州有沒有凈水機械或技術出售的意圖，能不能打個折，小唐同學認不認識厲害可靠的治水工程師……
到四點鐘發車，唐海是紅著臉上車的，大夥以為就他懂中文，看他又年輕，誰都灌他了！最後裝醉脫身的，酒席這才散。雖然失禮，但再喝下去回不了家了。
有七人陪同唐海會懷石鎮，第一部車四人，第二部三人。
老秦聽唐海問起為什麼，苦笑著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要是這裡只有唐海他就說了，但明顯不下30個老外懂中文，媽的現在中文已經普及率這麼高了嗎……
比起昨天的拘束，今天雙方氣氛明顯更好，畢竟有一句名言，再次見面就是朋友。
但無論誰問及剛才怎麼回事，回答都是支支吾吾。
本來是想走近路，唐海卻是笑著說繞滇池走，多過景區，這些老美跟著來就是想看這個的。
老秦有些猶豫，低聲和司機說了幾句話，唐海耳朵尖，聽到說是繞開什麼，但也沒太在意。
滇池，高原明珠，曾經吳三桂硬圈起來的後花園！
唐海把窗戶打開，想看看風景，然後就是一愣。
厚厚的一層『綠油漆』……
秦文定一臉尷尬，本來已經說繞開了之前知道的綠油漆部分，沒想到擴大到這裡了……
厚厚的一層，看厚度至少在4厘米以上，密集度得相當高，不然是不會出現這種綠色的！只要手伸下去撈一把，整個手絕對都像是抹了染料一樣！
秦文定想要和一車人解釋一下，發現沒人有什麼大反應……
「你們怎麼？」
「藍藻嘛，沒藍藻的地方太少，早見多不奇怪了，反正過幾個月就看不到了。而且我在這邊生活過，也不是沒見過。」
「著啊，就是藍藻！」
秦文定感覺唐海簡直太對胃口了。
只要一查省份水資源污染分布圖，就能知道這邊也就比韁、臧稍遜。滇池總面積300平方公里，這麼大的水體會有一個污染分布問題，藍藻污染主要集中在滇池北面區域，但問題是北面是景觀點……
這就讓負責滇池的人壓力山大了。
原先不太好意思和唐海他們明說，元首去年峰會說了華盛頓州擅長治水，唐海一群人是主動聯繫這邊的，這真是太難得，畢竟隔著十萬八千里，他們也聯繫不到那麼遠，當時直接就有人發出感慨，有唐海在真是太好了。
唐海和老鎮長說要賣海鮮過來，再運東西離開，大夥沒當回事，只要能介紹個有經驗的超級清潔公司過來，那點海鮮那錢真是小數目……
現在一看大夥都不太在乎這些藍藻，那親切感……
「其實不瞞你們說，滇池的治理是非常困難的。小唐你是知道十二五計畫的吧？」
「嗯，2015是十二五計畫最後一年。現在是十三五了。」
「我們雲省十二五計畫，對治水方面，總共投入了552億元，其中滇池就投入了420億，佔總數76%。」
「雲省就這麼多？」麗莎突然開口，她說的是中文！
「嗯，其實是少的。元首在中美省州長論壇發言數字是2000億美金，算下來大概是1.3萬億人民幣，我們的河湖質量其實是全國很優秀的了……自十二五計畫後，我們這裡滇池水系就不許釣魚了，小唐你是知道的吧？」
十二五計畫全面治河是2012年開始的，但在那之前2010年起，滇池水系在非捕撈季的時候，從流入河到流出河，整個水體都是禁捕的。每年都要投入魚苗，特別是鰱鱅類一千多噸，大概都是百萬尾以上的投入量。哪怕捕撈季到了，沒有合法證件的漁船也不可以工作，個人更是不得以任何方式獲得漁獲。從2010年起到現在，30萬漁友只能在私人魚塘花錢垂釣。
「知道，我偷釣過幾次，被執法車追過，幸好我熟路……」
老秦嘴角抽了抽……
「我們的十二五計畫是消滅劣五類水質、改善九湖水質，總共295項，總投入大概是552億。」
珍妮弗也突然道：「你們的治水辦法是？」
老秦心中一喜，雖然部門不同，但珍妮弗是治海過的啊！而且有成效！忙道：「攔污排污、地下污水處理廠、濕地建設、水葫蘆控養、林木建設、封山育林、村落整治……」
珍妮弗居然記下了十多個大方面！
她思考了一下，道：「既然有強力攔截，又用科學治理和生態治理結合，這麼大的資金投入量，只要資金落實到位，5個300平方公里的湖泊也治理好了。」
也就是說，珍妮弗覺得資金利用率不足20%，也就是說……
「不，每一筆款項都到位了，絕對！雖然可能有員工問題或是什麼問題，利用率有損耗，但絕對不會多的，少到可以忽視！」面對貪污問題，老秦紅著臉擔保。
頓了頓，老秦無奈道：「最大的問題，滇池位置在城市下游，城市用水攔截能力要再強好幾倍才能攔截……像太湖、巢湖，很多地方也重污染過，但位置原因，比我們治理難度要低很多……」
至於各部門協調問題，或是別的方面，這哪裡都有，滇池最大的和別地不同的，就是位置！
「但我記得，十二五計畫，最後一年滇池不是通過了『國考』嗎？我們所有自來水取水地點全是優質。」一直沒說話，被認為普普通通的唐海的女友蘿絲，開口是一口比別人流利得多的中文，簡直是中國女孩……
老秦瞪著眼睛看著，半晌才道：「對，最後是過關了，但代價非常大……」
「最後做了水體置換工程？」蘿絲一口就說出了這個改善水質的超大殺招名字！
老秦嚇到了，你們這群人不是賣魚的嗎？現在賣魚的需要這個水利知識？
「最後我們進行了牛欄江水引入……但也僅僅是過關，我們所有人都想要『優質』。美國有什麼新技術應對嗎？」
巴士離開了綠油漆區，就看到清澈一片，這才是滇池的真面目。
每年滇池的封湖下苗時間是11月20日左右，現在仍然是漁季，只要刨除了那段礙眼的綠油漆區，碧波蕩漾，泛著金光的滇池上一艘艘三桅小船在捕撈作業，主要目標是蝦和銀魚，風景美如畫……
蘿絲看著窗外，搖搖頭：「厄爾尼諾現象帶來水體升溫，這差不多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接下來只能慢慢來了，像完成拼圖那樣把全套計畫做完就好……只是，用了水體置換，那估計保持費用會貴一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