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回 滅患除凶怒揮白刃 拒婚抗命夜遁輕車

玉嬌龍見高師娘猛然被俞秀蓮踢倒在地,又見俞秀蓮隨即縱步上前,她以為這下高師娘準是完了,不禁心頭一縮,急忙閉上眼睛。只一瞬間,當她睜開眼來,見俞秀蓮卻並未下手,只是將高師娘踏在地上,用刀指著她逼問道:「就從適才你所使的這一招上,也可斷定啞俠是被你所害無疑。你講,那本《秘傳拳劍全書》竟在何人手裡?」

高師娘掙扎著,從牙縫裡進出聲來:「我不認得啞俠,也不知有什麼書來。」

俞秀蓮:「你這『偷天換日』的招數是從何處學得?又是跟誰學來?」

玉嬌龍心頭不禁怦怦跳動兩下。

高師娘悻悻地:「你休管。這招算被你識破,你敢和我再比一比?」

俞秀蓮冷冷一笑,將她左手裡的那柄刀拋在地下,說:「也好,你把從那書上學得的全使出來,讓你死得心服。」

玉嬌龍被俞秀蓮這話刺痛了,臉上頓感有如被人唾了一般,心裡不是滋味。

高師娘抓刀在手,一躍而起,發出一陣梟叫般的笑聲,似旁白又似自語般說道:「你俞秀蓮厲害就是憑著雙刀。現只有一刀在手,就如同少了一臂,還不下手更待何時!」說完,忙將刀一亮。

瘋了般似的向俞秀蓮猛撲過去。

玉嬌龍心裡明白,高師娘剛才那幾句話乃是向她發來的暗示,叫她上前參戰,一舉將俞秀蓮剪除。玉嬌龍並未睬她,仍只躲在一旁靜靜地窺著。

只見俞秀蓮這番已不再處處退防,將手中一把刀使得有如萬顆流星,刀鋒過處,卷旋起一陣狂飆,其勢之猛,有如萬鈞雷霆,逼得高師娘步步退縮,毫無半點還刀之機。

玉嬌龍看得出神,對俞秀蓮又羨又嫉,不禁在心裡暗嘆道:「真是,既生俞,何生玉!」

高師娘這時有如被追逼慌了的狐狸,只在雪坪上東竄西閃,頭髮也全散亂,兩眼閃著綠光,嘴裡喘著粗氣,偶然發出一聲怪叫,似哀嚎又似在呼喚同類。俞秀蓮毫不放鬆,步步緊逼,高師娘已被逼得走投無路,她忽然倒地一滾,躲過俞秀蓮斜刺里劈來的一刀,隨即拔地而起,使出「石破天驚」這一險招:將刀從空中直向俞秀蓮咽喉刺去。俞秀蓮收勢抽刀已來不及,迅即向後一仰,刀鋒擦鼻而過,高師娘反腕又緊向俞秀蓮胸前刺來,俞秀蓮壓背落地讓過刀鋒,趁高師娘往前一傾時,魚躍而起,反腕一扣將高師娘手中的刀緊緊壓住、高師娘拚命掙扎,無奈俞秀蓮那把刀好似重有千斤,直壓得她兩眼金星亂迸,只是抽脫不得。高師娘性急,發出怪叫喊道:「快來救命呀!」

俞秀蓮柳眉高挑,眼含怒火逼視著她,喝斥道:「這番不比墳台,誰也救不了你!

快講,你這劍路究竟從何人千里學來?「

高師娘怨毒已極,狂吼一聲:「是你那野男人李慕白親手教的!」

俞秀蓮雙眼一亮,憤極,怒喝一聲:「該死!」抽刀一揮,只聽高師娘一聲慘叫,便沉重地栽倒下去。

王嬌龍隱身在石山後面,當她聽到高師娘最後一聲呼救和俞秀蓮那兩句喝斥時,心裡不由一動,已經提劍探身跨出石山。

忽見俞秀蓮手中刀光一閃,就在高師娘慘叫倒地時,她心裡驀然騰起一股怒氣,好似被人當眾唾面一般。頃刻間,一種莫名的怨恕湧上心頭,她只覺高師娘自是罪有應得,俞秀蓮也未免輕人太甚。於是,她不顧一切,一咬唇,趁俞秀蓮正俯身在高師娘屍體上擦刀之際,閃入雪坪,喝聲「看劍」,端劍飛身,電擊般地直向俞秀蓮刺去。俞秀蓮敏捷非凡,猛一側身將劍讓過。玉嬌龍點地回劍,不等俞秀蓮拉開架式,嗖嗖嗖一連三劍直搗她的咽喉,俞秀蓮一閃一退一架連把三劍讓過。當她架住玉嬌龍斜刺來的第四劍時,低聲說了句:「你果然來了!」玉嬌龍也不答話,只不斷翻新劍路,急風驟雨般地向俞秀蓮斬、削、刺去。她只顧搶勢進攻,也不去留心俞秀蓮的刀路,使她暗暗吃驚的,卻是俞秀蓮那強勁的臂力和腕力。刀劍每一碰擊,她都感手腕微微發麻,劍鋒也被碰得離開路數,這就大大減慢了她進擊的速度。二人鬥了二十來個回合,毫未見出高低。玉嬌龍是一味搶攻,俞秀蓮是一直保持守勢,俞秀蓮曾一邊接劍,一邊問道:「你這是為著何來?」

王嬌龍仍不答話,出劍也不見緩弛。又鬥了幾個回還,俞秀蓮也有些慍意了,責問道:「你瘋了!你究竟為著何來?」

玉嬌龍負氣地答道:「就為你來!就為你未!你未免輕人太甚!」

俞秀蓮道:「我們且都住手,有話好說!」

玉嬌龍既不再答話,也不住手,只顧任性斬刺過去。

俞秀蓮惱了,說:「也好,就來見個高低!」於是將刀路一變,使出一套「搗海屠龍」刀法。只見她力透刀葉,葉抖波光,盤旋護體,遍是刀鋒,有如一團刃球,直向玉嬌龍滾來。玉嬌龍毫不退避,抖劍成虹,運用劍尖虛探實撥。俞秀蓮猛又將刀一展,有如金光萬道,直向王嬌龍射來,逼得玉嬌龍連退數步。玉嬌龍為自己竟一下處於劣勢而激怒了,她一咬唇,拼出命來,竟冒著刀鋒不去迎隔,只挺身一劍直向俞秀蓮當胸刺去。

俞秀蓮大吃一驚。

被她這以死相拼準備同歸於盡的舉動駭壞了,只得扔刀在地,一閃躲過劍鋒,伸手去將玉嬌龍的手腕扣住。玉嬌龍有如著魔一般,只顧奮力掙扎,兩人扭成一團。俞秀蓮用力一扣,將玉嬌龍的劍奪過手來,迅即又往遠處一扔,猛喝道:「你瘋啦!」

玉嬌龍經她這聲猛喝,雖暫停止掙扎,眼裡卻仍閃著怒意。

俞秀蓮低壓著聲音說:「我殺碧眼狐,既是為世人除去一害,也為你拔去一釘,你還顧她則甚?!」

玉嬌龍扭著俞秀蓮的那一雙手,也漸漸鬆弛下來。眼裡閃著的怒意也變成了委屈的神情。

俞秀蓮帶責地輕聲說道:「你也太任性了!嘴裡含著苦果,卻又不肯吐出,你真要由命,就只有自受了。」

玉嬌龍被俞秀蓮這兩句話觸動滿懷心事,她痴呆般地站在俞秀蓮面前,眼裡已噙滿了淚水。

俞秀蓮的聲音也柔和下來,懇切地說道:「像碧眼狐這樣的禍害,早該懲辦了,你父親為了『投鼠忌器』庇護著她,這本是官場中的常情,可你為何也與她結成狼狽,甘願讓她把你往坑裡拉?說心裡話,我為此曾厭恨過你。後來我漸漸探知你一些所作所為,知道你也還是個有良心的人。想你可能有你的難處,我才又變成向著你了。我想碧眼狐不會是你的心腹,只是你肚裡的蛔蟲,這禍害只有我來為世人除掉,今晚我就來了。你心地好,又聰慧,千萬不要自誤。那天我曾對你說過,凡事要由人,不要由命。我是個在苦水中泡大的人,你和我不同,不要把自己的心往苦水裡泡。……」

玉嬌龍還不等俞秀蓮說完,便情不自禁地撲在俞秀蓮的肩上哭泣起來。

俞秀蓮撫著她的背溫存地說:「你就哭個夠吧!哭了心裡爽快些。」

玉嬌龍如怨如訴地囁泣著。俞秀蓮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只默默地注視著她。過了一陣,俞秀蓮才又懇切地對她說道:「我並不打算過問你的事情,不過,我只覺著,像你這等出身的人,實不應有這樣一身武藝。這對你並非好兆。只希望你縱不賴以為善,卻切勿恃以為惡。你應時刻自警自戒。你今後如有為難之處,不妨相告。」

玉嬌龍收淚默站一齊,只靜靜地聽著。

俞秀蓮指著碧眼狐的屍體說:「我已為她找好一處葬身之地。」說完,將屍體拖至石山前一口已經封閉多年的水井旁邊,用手將一塊緊蓋在井口上的大石移開,將屍體拋進井裡,又將浸染著血跡的積雪也一井清捧井內,然後蓋好井蓋。

俞秀蓮把一切收拾停當。又走到玉嬌龍面前對她說道:「我還有一事相告:你的劍術確系九華派真傳,我想當是從《秘傳拳劍全書》中得來,那書如系在你手裡,望你妥為保存,慎勿落入他人手裡。我該走了,你該多多珍重才是。」說完,徑自走出雪坪,將身一閃,便隱沒牆角去了。

雪坪上突然寂靜下來,花園四周聲息全無,玉嬌龍站在那兒,好似做了一場惡夢。

儘管她還在為剛才發生的一切感到莫名的煩亂,但心中卻有一種異常輕快的感覺,好像一塊久久壓在心上的石頭突然一下搬開,她從此不再過著那種憂心忡忡的日子了。她不覺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才感到一陣難禁的寒冷和倦意,好像已有好多天不曾合眼睡過覺了。

玉嬌龍回到房中,花園東邊已傳來四更梆響。她和衣上床,一會便酣然入睡。

第二天,直至旭日已經臨窗,玉嬌龍才懶洋洋地起床。她正在梳妝,香姑神色驚詫地進房來報:「小姐,府里又出了怪事,高師娘不見了。」

玉嬌龍頭也不回,漫不經心地說:「哪會呢?多是串到誰的房裡閑聊去了。」

香姑:「老夫人一早便傳話過來,說有事與她相商,請她到老夫人房裡去走一趟。

我便四處找她,卻是遍尋不得。「玉嬌龍還是不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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