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春夢了無痕 第二十二章 異變

一聲輕微的嘆息在大廳內迴響起來,林鈺心中一驚,霍地跳了起來,夜雨斜斜向上,劍勢所到之處,將自己和飛揚籠在其中,此人能無聲無息地掩到這裡,如果不出聲,自己根本不會發現,武功之高,實是生平罕見。

「什麼人裝神弄鬼?」林鈺嬌聲斥問。清脆的聲音在大廳之中迴響,卻仍是不見出聲之人的身影。

林鈺的身體忽地顫抖起來,心中隱隱知道來人是誰了,這個世上,又還有誰的武功能有如此之高呢?

又是一聲幽幽的嘆息聲響起,這嘆息聲中,包含了太多的酸楚和惆悵,令人聞之惻然,不忍再聽第二聲。

「是莫宮主到了么?」林鈺掃視著四周,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大廳之中白影一閃,一襲白衣的莫逍遙已是卓立於大廳的中央,林鈺心中一寒,此人的武功的確是不可思議,來無影,去無蹤,毫無蹤跡可尋,微微後退一步,夜雨遙指莫逍遙,一層淡淡的白光驟地以身體為園心,向外散發開來,室內溫度陡地降了下來,林鈺兩眼瞬也不瞬地盯著莫逍遙。

緩緩地摘掉蒙在臉上的面紗,莫逍遙那絕世容顏立時便呈現在林鈺的面前,只不過臉色顯得蒼白了一些,兩眼之內蒙著一層亮晶晶的東西,怔怔地看著痛苦莫名的飛揚。

「站住!」林鈺一聲斷喝,夜雨的劍尖猛地射出一條細細的白線,凌空繞了一個半圈,恰恰攔在了莫逍遙和飛揚之間。

兩道秀眉一揚,莫逍遙偏轉頭向林鈺看去,同時縴手伸出,兩指修長的手指不經地拈起那條白線,輕輕一抖,林鈺身體劇震,夜雨險些脫手飛去,劍尖上發射出去的那道白線崩的一聲已是從中一斷為二,林鈺悶哼一聲,登登向後連退兩步。兩眼驚懼地看了一眼莫逍遙,銀牙一咬,竟然又是揉身而上,攔在二人之間,倔強地抬起頭,看著對方。

莫逍遙嘴角忽地露出一絲微笑,柔聲對林鈺道:「丫頭,我是他的母親,你怕我傷了他嗎?」

林鈺心頭一震,是呀,這是飛揚的母親啊,虎毒不食子,她又怎捨得傷二十年沒見面的兒子呢?低頭沉思片刻,默默地收起夜雨,向後退了開去。

向前走了兩步,莫逍遙手慢慢地抬起,這隻彈指之間就可取人性命的手此時竟然也是劇烈地顫抖著,向飛揚的頭撫去。

「飛揚,可苦了你了!」手慢慢地撫上了飛揚的頭,蹲下身子,深情地看著飛揚。

飛揚身子一抖,緩緩地抬起頭,怔怔地看著莫逍遙,嘴唇哆嗦,時而搖頭,時而點頭,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飛揚,我是你的母親,你二十年沒見過面的母親啊?」莫逍遙溫柔地道。

飛揚忽地觸電般地向後一縮,腳尖在地上一點,身子已是暴退丈余,手指著莫逍遙,大叫道:「不,你不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早已死在梅縣大牢里了,你是我的仇人,是我的大仇人,是你殺了我的師父,滅了我的師門,我跟你誓不兩立!」手腕一翻,誅仙已是握在手中,大叫著撲上來,沒頭沒腦地便向莫逍遙砍了下來,出手之間,卻哪裡還有高手的風範,竟是如同街上打架的潑皮。

莫逍遙依舊蹲在地上,身形卻是閃電般地向後滑出,袖子向前一甩,砰地一聲正正地擊中在飛揚的胸口,將飛揚打得遠遠地飛出去,重重地撞在牆上,林鈺驚叫一聲,飛奔過去,一把扶起飛揚,仔細地察看一翻,發現飛揚並沒受什麼內傷,這才放下心來,霍地轉過頭,恨恨地看向莫逍遙。

莫逍遙慢慢地站了起來,兩道柳眉倒豎,臉色煞白,一字一頓地道:「飛揚,我是你的親生母親,你敢與我動手?」

飛揚猛地跳了起來,大聲咆哮道:「你是我的母親,哪我的父親呢?我的父親哪裡去了,你不會告訴我說我父親被你殺了吧?告訴我我的父親被我的母親殺了吧?」

莫逍遙勃然大怒:「飛揚,你沒有父親,他不是你的父親,他是我們的仇人,是他拋棄了我們母子,讓我們母子骨肉分離二十載,是他讓你的母親生不如死,日日夜夜生活在痛苦與仇恨當中,是他讓你從小受苦,受盡別人的欺凌,飛揚,你應當恨他,像我一樣恨他!」莫逍遙的臉在這一瞬間變得一片緋紅,臉上肌肉抽搐,姣好的臉蛋在這一瞬間竟然顯得異常可怕。

飛揚大叫道:「不,不應當是這樣的!」自從雲老漢夫妻死後,他一直苦苦地尋求著自己的身世,但沒有想到的卻是找到的竟是這樣的結局,師父就是自己的父親,而自己一心想要找到報仇的大仇人竟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上天難道是真得這樣作弄人的嗎?

「那神劍山莊的數百條性命呢,他們難道也該死嗎?」飛揚嘶聲問道。

莫逍遙大笑起來:「他們只是你父親的陪葬品,當年你父親不就是因為神劍山莊的數百條人命而拋棄我的嗎?我要讓他到得頭來終究是一場空,何況兒子,哪些人又何曾對你好過,他們死就死了,你父親怎麼說也一世英雄,就算死了,總也得有人跟隨他吧!這也算是我送給他的禮物吧!哈哈哈……」

林鈺聽著莫逍遙這一番話,不由渾身一陣發麻,這女人太可怕了,人命在她的心中,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死一個人在她的心中與死一條狗一隻貓根本就沒什麼區別。

飛揚痛苦地搖搖頭。

莫逍遙柔聲道:「兒子,你母親做也做了,就算此時想後悔,也救不回他們的性命,難不成要為一些死人來破壞我們母子的感情嗎?如果你想要報仇,就來吧,拿起你的誅仙,刺進我的胸膛,就一了百了了!」

閉上眼睛,莫逍遙挺立在飛揚面前,擺出了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林鈺心中一驚,飛揚會怎麼做呢?看看這個,又瞄瞄哪個,一時之間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飛揚臉上顏色變幻不定,站在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的大仇人,但卻又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自己能怎樣做呢?一時之間,師父的臉龐和莫逍遙的臉龐走馬燈似的在腦中旋轉起來,猛地抱著頭蹲下地來,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莫逍遙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走進飛揚,伸手輕輕地將飛揚摟進懷中,輕輕地拍著飛揚的背脊,柔聲道:「好了,兒子,你長這麼大了,母親還沒有真正地抱過你呢,從今以後,母親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母親欠你的一定會加倍補償給你。」

飛揚微微地仰起頭,看著一臉慈祥這情的莫逍遙,兩眼一酸,兩行清淚奪目而出,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看著兒子的模樣,莫逍遙也是心中酸楚,心中驀地泛起一股後悔之情,如果自己不這麼做,又會是怎樣的一翻情景呢?兩人擁在一起,相對而泣。林鈺獨立一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猛地想起自己的父母,更是覺得一陣心酸。

空氣中猛地泛起一股異樣的波紋,林鈺眼角閃過數條細細地不易察覺地閃光,閃光所去之處,正是飛揚和莫逍遙二人,心中猛地一震,身形一掠而起,尖叫一聲:「小心!」夜雨在空中划過一道斜線,斬向那細細地閃光。劍光閃過,心中猛地一沉,這勢在必得的一劍竟是斬了一個空。

林鈺一動的瞬間,莫逍遙已是驚覺,身體一個旋轉,已是車過身子,此時那幾道銀線已是來到了她的面前,她不能閃,不能讓,因為此時心情激蕩的飛揚仍在她的身後,而此時飛揚的狀態,是不可能躲得過的。而且她深知這幾條銀線的來歷和厲害,身上一層淡淡的波痕一閃,飛揚已是被遠遠地彈了出去,幾要銀線微微一頓,竟是又向內頑強地鑽了進來,細長的身子在這一瞬間由於強烈地磨擦竟然變成了深紅色,發出哧哧的聲響。

莫逍遙嘿了一聲,左手輕輕一拂,數條銀線在波痕之中忽地燃燒起來,一瞬間在空中化為烏有,但僅剩下的一條仍然如同一條毒蛇般鑽進了莫逍遙的身體之內。身體一震,莫逍遙臉上顏色微微一變,看著前面大廳的入口,沉聲道:「你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相見?」

只到此時,情緒激動地飛揚方才驚醒過來,大叫一聲,撲了上來,莫逍遙手一揮,將飛揚遠遠地震開,仍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大廳的入口。

嘿嘿嘿,哈哈哈,一陣得意地笑聲傳了進來,大廳的入口施施然地走進來一個人,飛揚和林鈺兩人幾乎同時驚叫了一聲,來人竟是太子身邊哪個根本不會武功的秋水寒,在秋水寒的身後,一個人正以怨毒的目光恨恨地看著飛揚,右邊袖子空空蕩蕩,竟是沒了右臂,赫然竟是在飛揚刀下亡命而去的唐維仁。

「莫逍遙,當年你最大的失誤,就是在擊敗我之後卻沒有殺我,風水輪流轉,今日到我家,今天你的死期到了!」秋水寒冷冷地道。

莫逍遙冷笑一聲:「我只是沒有想到明月宮的前任宮主竟會如此無恥,不僅改頭換面,連偷襲的勾當都能用出來!早知今日,當初我就應當按照宮裡的規紀將你一刀殺了!」

秋水寒仰天大笑起來,伸手在臉上一撕,一張製作精巧的面具從臉上被撕了下來,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面白無須,臉容青瞿的中年人的陌生的面孔。

「哈哈哈,當年我收你入宮,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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