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第八章 修羅戰神

清晨第一縷曙光剛剛穿透黑暗的天之盡頭,在「多惱江」其中一條分支的溪流,赫然可見君天邪的身子整個泡在溪水中,像塊浮屍般的隨波逐流,雙目緊閉,也不知是死是活?

事實上,君天邪這樣完全沒倚賴外物之力,人如浮舟般進行這樣漫無目的的漂流,至今已是第三天了,中間完全未曾進食,全憑「邪道涅盤」的「枯禪」境界,「身似朽木,心如死灰」六識俱化寂滅將體能消耗降至最低,類似佛家所謂「歸空參禪」的修行,才能以一己之力進行這「人體浮舟」之舉。

可是即使是這樣最少限度的消耗,對已維持「枯禪」境界連續三日三夜的君天邪來說,這已接近他目前功力的極限,若再繼續下去,他不是變為全無思想的白痴;便是體力耗盡溺水而死,兩種結局都不是像「邪星」這種聰明人所會選擇的路,那是什麼使他執著至此了?

如果要讓當事者來說的話,只能說是一種沒法解釋的「感覺」驅使他進行這種表面看去全無意義的舉動。

那並不是因為「害死」自己親姐君天嬌所伴隨產生的內疚,事實上君天邪的腦海中從來也未曾浮現過以死謝罪的念頭,畢竟他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自我主義者,何況真要認真追究君天嬌的死因,其實幕後兇手並不是他或君逆天任何一個人,而是那個至今仍隱身在一團迷霧之中的「第三天邪」君天邪在與母親訣別前所說的一番話,「要找出殺死自己的方法」指的當然不是自殺,而是要消滅這個與自己共用一個軀體,但卻完全不把他和「魔星」放在眼裡的第三人格!

當然君天邪知道這絕非一件容易的事,先不提第三天邪的意識能力遠遠在他之上,從至今發生的經歷歸納而得,第三天邪或許才是這副軀體真正原來的主人,鳩佔鵲巢的只是自己和玉天邪而已。

君天邪絕對不能接受自己的一生只是傀儡這個殘酷的事實,如果真有「天意」這種不合常理的存在,他也要以一己之力逆天而行。

第三天邪創造出他這個存在,將會後悔莫及!

漫無目的的漂流已經到了極限,終於在心神體力即將耗盡的今天,「感覺」告訴他的答案出現了。

君天邪雙目忽睜,「嘩啦」一聲從溪水中站了起來,儘管三天粒米滴水未進,卻看不出那張邪氣飛揚的俊臉有多少憔悴,目如星光,注視著溪岸邊出現的一人。

左右黑長的鬢髮垂耳微飄,清秀的臉孔,細長的眉眼,黑色水晶般的眼珠內似能看透天機運算,腰懸紫玉,手搖摺扇,當他與君天邪的視線接觸時,瞳孔深處像是閃過一絲冰藍色的邪芒。

「你果然還是找來了。」

君天邪淡淡道:「門裡傳出來你已身亡的消息,我卻是第一個不信,果然我的好師父是不可能這麼輕易的死去。」

「你說是嗎?『人算勝天』雲覆月。」

白道武林這半年來的際遇,可以用「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八個字來形容,七派聯盟中的重要人物相繼遇害,直接影響到的是道消魔長的天平傾斜;相比之下魔門近年來雖然內鬥不斷,但三大魔頭勢力仍然屹立不搖,加上門內人才輩出,此消彼長之下,實力如日薄西山的白道聯盟,前景自然極不樂觀。

這其中首當其衝的,便要算是堂主被宿敵暗殺,由年輕長子接任龍頭之後,實力能力一直備受質疑的「修羅堂」和「冷修羅」獨孤冰心了。

獨孤冰心接掌「修羅堂」的過程,事實要比表面上所為人知曉的更為黑暗與不堪,當事者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所以接任堂主以後,便無所不用其極的去消滅任何可能潛在發現這個事實的因子,大批原來屬於老堂主的元老級人馬被驅逐流放,嚴重一點的甚至遭到清算暗殺的下場。許多從來沒見過的生面孔逐漸替代了舊人的位置,美其名為引進新血,但誰都知道這其實是新的堂主在培植自己的人馬班底而已。

猜忌、疑惑、不安與內鬥,讓眾人對新堂主的信任每況愈下,而獨孤冰心此時又以閉關為由,幾乎封閉起和外界溝通的管道,更加深了堂內弟子的不安。

「修羅堂」的未來到底會變成如何?相信是每一個堂內的弟子,此刻心中共同的疑問。

不過,也有人關心的是完全不同的問題。

一個長相平凡至完全無法形容,即使你每天看上十數遍可能也無法說出其特徵的一個中年人,驀地出現在「修羅堂」總堂的大門。

守衛們眼看憑空忽然出現一個人,先是一驚,由於來人的外表氣質實在太過平凡,讓眾人無法跟對方與「敵人」或是「威脅」這類名詞聯想在一起,所以他們還以為是自己護衛的工作太累以致看走了眼,只打算斥走來人便算。可是當他們還未開口之前,來人已經毫不遲疑的往他們走近,頓時便有好幾個守衛欲上前阻止,然而在他們甫有行動之初,中年人已經如同被虛空吞噬那樣的從他們眼前消失掉,更由於消失的方式是那麼的突然,使他們幾乎懷疑是白日見鬼之故,一陣惡寒的氣氛在眾人中開始瀰漫。

然而中年人並不是所謂的鬼魅,之所以會造成眾人眼中這種突然出現又消失的現象,純粹只是因為他獨步天下的「無所不在」身法的特性所致,似在似不在;能見爭不見,中年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空氣中開始瀰漫著一點警戒的味道,稀稀疏疏的,但確實慢慢的在擴散。

中年人一路走來,在只屬於他的寂靜無聲世界裡,嘴角一點笑意漣漪般緩緩擴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修羅堂」畢竟還是有一點門道,並非如自己想像中膿包,可是這樣便想阻攔他這個天下第一刺客,卻還是不夠啊!

如入無人之境,中年男子直驅「修羅堂」戒備最森嚴之地,昔日「暗修羅」獨孤碎羽的住院!那裡正有他今天來此的目的。

又過了幾分鐘的時間,中年人的視線中,終於出現了他今天想要見到的人。

一名彷彿凝聚夜之精華而生的青年,除了右胸口綉上的一隻銀線蜘蛛,就是一身的黑,連瞳孔都彷彿成了一潭墨水,不見半分眼白,渾身散發著無比深沉的黑暗之氣,不帶一絲感情的站在中年人面前。

感受到青年人黑霧一般迷離的殺氣,中年男子如疾風迅電般的身子,忽然就驟停現形,站在那像是從來沒有動過一樣。

「竟然比我預料中還早發現老夫的動靜,老夫該誇獎你一聲虎父無犬子嗎?」

「冷修羅」獨孤冰心淡漠如冰,他的眼神深邃而遙遠,彷彿天際的星辰銀河。

「我早知道你會來。」

「喔。」

中年人揚了揚眉,獨孤碎羽的兒子竟然能給他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不過,在他第一次闖入「修羅堂」的時候,那時的獨孤冰心根本只是個未成氣候的雛兒,這麼說來,是這些日子另有奇遇?

就算「暗修羅」的兒子能青出於藍,他也絕不可能是天下第一殺手——「刺客」易水寒的對手,中年人就擁有如此的信心,因為他就是易水寒,易水寒就是他。

獨孤冰心繼續道:「家父死後,你認為再沒人能與你爭奪天下第一殺手的位子,所以打算來本堂示威,實踐江湖上『一人敵一堂』的傳言,沒錯吧?」

即使在提到自己父親的死亡時,獨孤冰心的聲調也沒有一絲動搖,彷彿是名副其實的冰心無情。

易水寒的眼睛微眯,若有深意地看著獨孤冰心,一字一句的道:「好小子!看來這些日子以來你根本是有意隱藏,讓大家都小看了你,可是儘管你知道老夫的來意,你又能如何?」

獨孤冰心淡淡道:「不如何,只不過是打算拿你當成我重新立威的祭旗而已。」

易水寒不怒反笑:「好啊!真是後生可畏,能夠在老夫面前這麼侃侃而談的後生晚輩,小子你是第一人,但自信是要建立在相對的實力上,否則只是與愚蠢的自大同義。」

獨孤冰心道:「有關於實力這一點,還不勞易前輩你擔心。」

易水寒乾笑道:「你那近乎無知的自信到底從何而來,老夫實在好有興趣知道?」

獨孤冰心冷笑道:「你想知道?那有何難。」

獨孤冰心目中神光劇盛,身旁的空間忽然被一種神秘的氣氛包圍,彷彿那處空間正處於他意志力的支配之下,跟著他腳下的土地竟慢慢延伸與身體合而為一,直到整個人都被泥土包覆起來,接著開始變形,慢慢蛻變為一個擁有九尺身高、三頭六臂、彷彿佛家中阿修羅斗佛形像的泥塑人形,但又給人一種無比堅硬威嚴的感覺!饒是易水寒見多識廣,也從未看過如此驚人的光景,不禁愣在當場。

「泥像」凝形完畢,竟然還能動彈,而且給人一種栩栩如生的感覺,即使明知是獨孤冰心在裡面運用某種神秘的功法操控,也讓人覺得匪夷所思。而且這尊泥人的三具面像,除了獨孤冰心那張依然毫無表情的臉之外,兩邊側面竟分別變化出一張父親獨孤碎羽的憤怒之顏;和弟弟獨孤寒心詭異微笑的表情,兩個明明已經死去的人,卻以另外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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