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第六章 本相明見

「我應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對於你失去的記憶,難道你從來也不感到好奇嗎?」

彷彿蜜糖般誘惑人心的語調,配合著「天邪」傲視天下的表情,便像是有著讓人甘心順從的魔力,可是這還不足以讓白魔迷失自我,短暫的動搖過後,臉上已恢複面具般的平靜笑容,道:「有意思!看來你這第三人格,最厲害的恐怕就是耍嘴皮的功夫了吧?連我都差點被你說動,看來你該改行去說書才是。」

「天邪」負手微笑道:「用自以為是的推論來掩飾內心的恐懼,這是人之常情,而我就想不到身為『不動邪心』的傳承者,堂堂白魔也不能像一般人般免俗。」

「天邪」的每一句說話就像是蘊含深意,更從精神層面去打擊削弱白魔的鬥志,後者亦心知肚明不能再放手任由主導權受人掌控,眼神一轉利銳道:「我已聽夠你說的那些廢話!就看看你手底下的功夫比嘴上好多少吧?」

寒芒一閃,白魔的出刀事前沒有半分徵兆,從東方島國流傳過來的神技「拔刀術」配合練至登峰造極的「縮地」腳程,各方面配合堪稱完美,真正把「突擊」一詞演繹至登峰造極境界的一刀,白魔有絕對的自信,如果是原來的君天邪,絕對無法從這一刀下全身而退!

白魔對君天邪的評估並沒有錯誤,唯一出錯的是他沒有預料到君天邪體內的第三人格竟然擁有「末那識」的修為,而以六識隱藏起來的出手徵兆,對能直接讀取對手意識的「天邪」而言,根本是一點意義也沒有!

迅銳無比的一刀順利的切開了「天邪」的身體,然而白魔很快便警覺到其中的不對之處,太簡單了!他所感應到的第三人格絕非可以如此輕易收拾的對手,這其中一定有鬼。

「夢幻空花……」

看見「天邪」被劈開的身體像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像般逐漸淡薄模糊下去,從白魔的口中吐出驟然轉冷的這四個字,與之同時變冷的更有他身上的刀氣,千百道寒芒,火樹銀花般地燦爛綻放,往四面八方射去。

白魔並沒指望這些刀氣能傷到君天邪,但只要有其中一道能逼出後者的真身,他就可以發動雷霆萬鈞的一擊。

「這是沒用的,你還不了解嗎……」

宛若琉璃之身的「天邪」從虛空中重回現實——赫然就在白魔眼前!帶著君臨天下般的狂邪氣勢,一指往白魔點來。

白魔面對如此妖異莫名的變數,仍不慌不忙,「蒼邪」刀揮舞,白色凍氣以剛固之勢凝成不動障壁,穩穩守著最後一道防線,同時心神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的滲透開去,尋找敵手任何一絲可能的破綻。

「天邪」猝然一笑,實體變虛,仿若將虛空當成泳池滑動遊走般,輕而易舉的便切入白魔的刀氣中,就那麼原勢不變的一指點在後者眉心上。

「什麼?」

「常世之劍……一切非常……你的五感早已被我用『末那識』影響,眼見的實像其實並非實像,這樣你該了解我說你不是我對手的原因了吧……」

「波——」

白魔身子一震,腦海中像有一道電流通過,打開了一直被堵塞起來的東西,有什麼失去的記憶,隨著「天邪」的那一指,被重新啟封開來。

「本相明見……好好回想起自己的過去,面對殘酷的真實吧……」

清晰而邪異的聲音,彷彿帶著某種神秘的魔力,將白魔的記憶拉回之前幾乎是一片空白的少年時期,那個他寧願死去也不願回想的記憶。

玄武歷三三一年,節氣:大寒,「環狀山脈」的其中一峰——「天見崖」在這冬雪紛飛的寒冷高崖上,只有一間平凡小屋中透出的一盞燈火,為這冰寒的高地帶來絲絲暖意。

在人畜迴避的極寒天氣,從屋子裡傳出來稚嫩的童音,給人一種溫馨依戀的感覺。

「娘,爹怎麼還沒回來?」

一個看來十歲出頭的少年,在簡單而不失潔凈的圓木桌旁,地上則坐著一名看來剛學會走步的小女孩,粉雕玉琢的臉頰紅透透的十分可愛,一隻小手正拉扯著少年的褲腳,發出伊伊呀呀的高興笑聲。

在少年口中被稱作「娘」的中年婦人,雖然穿著平凡的布衣,卻無法掩去她清麗脫俗的面容,以一雙洋溢著母愛光輝的視線,回應著少年的問題道:「爹下山去採購日用品了,大概再過兩個時辰就會回來了吧。」

雖然外頭大雪紛飛,但是小屋內溫馨的親情,卻比壁爐內的火焰還要溫暖,照顧著這平淡卻是幸福的一家。

只可惜,殘酷的命運就是沒有放棄降臨在這一家的打算,正當婦人打算再為壁爐內多添一些薪火之時,忽然臉色一變,原本平庸無奇的眼睛忽然變得神采漣漣,低喝道:「有人正朝這屋子過來!」

從未看過母親這般氣勢迫人的姿態,少年一時之間竟呆住不知如何反應,婦人一個閃身,用的也是少年做夢都未想過的敏捷速度,幾乎在眨眼間便奪門而出,大量的風雪隨開門的一瞬間湧進屋內,將地上的小女孩嚇得「哇!」

一聲哭了起來。

「雙兒!乖乖!不哭喔。」

少年表現出超越年齡的成熟,一把抱起還在地上哭泣的女孩,用溫和的語氣安慰對方受驚的情緒,但一雙眼睛仍透露出不能隱藏的憂慮,注視著敞開的大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同樣的疑問也產生在婦人此刻的心中,有著一對子女所不了解的深厚功力,在百步外便聽到熟悉卻混亂的腳步聲,不祥的預感在她心底盤據,多年來困擾他們夫妻的惡夢,難道就要在這一天成為真實?

不!千萬不可以!兩個孩子都還太小啊!

可惜無情的上蒼似乎並沒有對婦人的哀求做出善意回應,「八步趕蟬」的輕功才奔出十數丈,一個熟悉的人影落入眼帘,雖是渾身浴血卻不減英氣的中年之姿,除了自己的丈夫還有何人?婦人一聲悲鳴:「人傑!」

加快腳步將搖搖欲地的中年漢子扶住,不讓他跌入雪地中。

被喚作「人傑」的中年漢子正是此間小屋的男主人——應人傑!而他的妻子則叫做「碧含煙」這兩個名字一旦出了冰雪世界,可是驚動黑白兩道、幾能呼水成冰的厲害角色!因為某種原因,讓這一對戀人決心退出紛擾武林,化燦爛於平淡,但是福兮禍相倚,歸隱多年,他們最害怕的事情仍是發生了,正所謂一步江湖無盡期,即使是平淡的小小幸福,也不是他們這類人所能長久擁有的。

應人傑原本黯淡的視線,因為妻子的呼喚而重新燃起生命之火,從滿是血污的鬚髮中逼出微弱的聲音,無力的道:「含煙……快……快帶著兩個小孩走……」

碧含煙眼角淚花閃動,臉色蒼白卻是意志堅定的道:「不!我不走!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她熟知丈夫的本事過人,當年便是武林中響噹噹的角色,雖然退隱多年,但因為懼怕那厲害的「敵人」找上他們,手底下的功夫一直未有擱下,能夠將這樣厲害的丈夫傷成這樣子,放眼整個江湖也不出十人,難道……是「他」御駕親征來了?但這怎麼可能!為什麼「他」會親自出馬追到這個地方?

彷彿是呼應碧含煙的心內想法,應人傑著急的道:「不……不行……我知道你想留下來陪我,但這是沒有用的……即使合我們兩人之力,對上他也難有勝算……快!快帶著孩子們離開!這裡讓我來阻擋……」

碧含煙打了一個寒顫,卻不是因為天氣的關係,她心中的恐懼還甚於外界冰雪。

「難道……真……真是……『他』來了……」

應人傑還未回答,四周環境卻於此時發生了異變,原本是由山上往下吹的風雪,竟開始倒卷而回,更發出點點磷光,彷彿是有一大片螢火蟲群正朝他們衝來一樣!情形詭異得無以復加。

碧含煙嬌軀一震,秀麗的容貌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懼與絕望。

「天界光明火……真的是他……」

「『天王』帝釋天!」

山上的風雪彷彿受到某種驚世駭俗力量的牽引,發出明亮卻不刺眼的光芒在空中變幻盤旋,在山腳下,那裡正有一團光明的物體漸漸推近,遠遠看去,似乎有光無質,移動的速度似慢實快,只一瞬間便來到兩夫妻眼前。

應人傑終於發出絕望的悲鳴。

「可惡……這麼快便追來了嗎?」

那一片光明逐漸推近到兩人的身前,一旁繚繞的明亮煙氣逐漸變化成一個人的形體,無法辨識五官的面孔,發出震耳欲聾的威嚴嗓音道:「叛徒夢非天,還有拐走我愛將的白道賤婢也在一起,本王今天正好將你倆一網打盡!」

原來應人傑退出江湖前的身份,竟就是「天宮」四飛天之一的夢非天!不但如此,他還是當年四飛天的首席,武功在「十方俱滅」中,幾乎可以和排名上位的二相併駕齊驅,能力與三大將軍之首的「銀槍大將軍」宇無求相比也毫不遜色,可說是帝釋天極之看重的人才。

這樣一個魔門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卻在一次執行任務中,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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