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第八章 往事不堪

太史丹青默然不語,原本熠熠發光的雙目如今卻顯得有點黯淡失色,忽然嘆道:「我記得你答應過我,絕不會動我女兒一根汗毛,現在呢?」

君天邪可不是那麼容易被唬住的角色,冷笑一聲,指著地上隨處可見的屍體道:「這些人也答應過你同樣的條件嗎?如果是,我還真是慶幸自己不是一個守信的人呢!」

太史丹青臉色一變,身軀微顫,嘆息一聲,搖頭道:「那些人都是被色慾迷心,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君天邪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可真是冠冕堂皇的說詞啊!簡直可以記錄在史書上面流傳千古,『太史丹青父女剷除江湖淫賊敗類,防範於未然!』這樣的標題您老覺得如何呢?」

太史丹青臉色愈發鐵青:「在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前,不要妄下推論。」

「那你就讓我明白。」

君天邪淡淡道:「或是你還有第二個選擇,一個最老套卻也是最有效的選擇。」

君天邪並沒有把「殺人滅口」這四個字說出來,但是他知道太史丹青一定能明白,後者儒雅的面孔緩緩移開,神情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年。

「你想明白?」

聽到太史丹青似乎無意動手,君天邪的語氣也跟著放緩。

「畢竟是青梅竹馬的交情,真真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想我應該有權利知道。」

太史丹青沒有馬上回答,空洞的雙眼彷彿失了神,好一會才道:「當然……你是應該知道的……」

「就在你離開太史世家的一年後……」

太史丹青以彷彿墜入時空隧道的迷離聲調,緩緩道:「失去了年紀相近的玩伴,真兒委實傷心了好一陣子,那一段時間她最常做的事情,便是一個人跑來這處竹林,回憶那段曾經與你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

饒是君天邪心硬如鐵,聽了太史丹青這番話也不由一陣惻然,和太史世家的瓜葛只不過是自己生命旅程中的一段過站,卻沒想到太史真竟然把這段虛假的「感情」看得如此重要。

太史丹青繼續道:「只怪真兒他娘親過世得早,我平常又忙於編撰史事,疏於管教,真兒又是一個把凡事都放在心底的孩子,這種種的錯誤因子,終於造成難以彌補的大錯。」

「跟歷史學家說話真是累人,總喜歡把開頭搞得又臭又長,才肯進入主題。」

努力不把不耐煩的情緒表現在表情上,君天邪問道:「到底在真真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會使得她這麼痛恨男人?」

太史丹青雄軀微顫,雙目閃過深切無比的悲哀和自責,垂首黯然道:「她被人強暴了。」

「什麼?」

君天邪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同時心底湧起連自己也不明白的複雜情緒。

「那一天她和平常一樣從竹林里回來,隨即便把自己反鎖在房間中,誰也不見,送進去的飯也不吃,這樣僵持了兩天之後,我終於忍不住劈開房門闖了進去,當看到真兒模樣的第一眼,我便明白了發生在她身上的恐怖經歷,她尖叫著要我走開的那一幕情景,多年來就像毒蛇一樣啃噬著我的心靈,讓我每一次想起都無比心痛!」

太史丹青每一句話里都充滿著無比的傷痛與自責,身為人父,卻無能保護自己的最親,那種無力感與追悔絕不會亞於當事者本身。

「強暴她的人是誰?」

君天邪問。

太史丹青搖頭道:「不知道,她也從來不肯說。」

君天邪訝道:「難道你就查不出來?」

太史丹青緊咬著牙,一字一句都像是用儘力氣的道:「這些年來,縈繞在我腦海里的念頭,只有兩個——怎麼找到那個強暴真兒的畜生!以及找到他之後,該用什麼樣的手段將他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看到太史丹青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讓君天邪毫不懷疑他說這番話的認真,如果強暴太史真的兇手真的出現在太史丹青面前,老學究想必會毫不猶豫的放下歷史學家的矜持,用最野蠻殘忍的手段來處置仇人吧!

「這樣過去了半年,我和真兒都絕口不提那天發生過的事情,就當我一廂情願天真地以為她已經將傷口抹平之時,卻發現她又開始往那處竹林附近徘徊,我因為放心不下,便暗中尾隨觀察她的行蹤,當我發現她近乎半裸地全身沾滿血跡,腳邊卻躺著一個陌生男人的屍體時,你能了解一個身為人父,卻看到那種場面時的心情嗎?」

君天邪無言以對,發生在太史真身上的遭遇,讓他想起自己和君天嬌的成長經歷,是那麼的相似,卻又是同樣的不堪回首。

「我為真兒請來數不清的名醫為她診治,但他們都無法為真兒的異常行為做出合理的解釋,她甚至記不得自己在竹林中做過的一切,也不記得自己殺過人,我這個失職的父親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便是在暗中守護著她,和替她掩飾這黑暗的一切!」

如果君天邪是正人君子,他此刻必會指責太史丹青只為守護自己女兒而罔顧他人性命、自私自利的行為,可惜君天邪的一生便與「正道」這兩字背道而馳,旁人的所作所為只要不侵犯到他的利益,他是不會也懶得去干涉的。

撥了撥頭髮,君天邪道:「你告訴我這些,是希望我因為同情真真的遭遇,好為你保守秘密?」

太史丹青自嘲似的一笑:「這世上還有什麼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尤其對你這樣的人,承諾只是個笑話,我如果希望守住秘密,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你殺掉!」

這也是君天邪此刻心中的疑問,以太史丹青對自己的了解,如果想他們父女倆下半輩子高枕無憂,太史真繼續她雙重人格的復仇生涯,在這裡把自己滅口應該是唯一的選擇。雖然自己無懼於任何人,但老書蟲的武功深藏不露,自己確是沒把握全身而退。

收起自嘲笑容,太史丹青淡然道:「你不必覺得奇怪,我會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能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替我找出當年強暴真兒的人。」

君天邪訝道:「當年你布下天羅地網,也沒能找出那人,如今事隔多年,就算有線索也已隨時間而湮滅,我怎麼可能有所突破?」

「別人不行,不代表你就不可以。」

太史丹青沉重卻堅定的道:「我相信你身為『邪星』的能力,如果世上還有一人能找出那萬惡的畜生,那人一定就是你!」

「這樣的高帽,我實在承受不起啊!」

君天邪苦笑。

「真兒會變成今天這樣,你也有一部分責任,就算看在青梅竹馬的情分上,你也希望真兒能從惡夢的枷鎖中解放出來吧?」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了。」

君天邪苦笑,猶豫了一下,答道:「我儘力而為吧,但能否成功實在沒多大把握,畢竟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兇手是不是還活著也是問題?」

太史丹青咬牙道:「我希望他一定要長命百歲,這樣我才可以在逮到他後,親手把他身上的肉一塊一塊的切下來,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

君天邪搖頭道:「如果真的能逮到他,當然是任憑你處置,不過……」

「不過什麼?」

君天邪露出一絲狡獪的微笑道:「如果逮到了犯人,我有什麼好處?」

畢竟是邪星本性,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忘記以自身利益為首要考量。

「你……」

太史丹青灰眉一挑,似是要發怒,但畢竟還是忍住:「好!不這樣說就不是你了,既然你已經開口,想必連交換條件都早就想好了吧,說來聽聽吧。但是我警告你,莫要趁火打劫,獅子大開口的下場往往是一拍兩散。」

「放心吧!我豈是那種不識時務的人。」

君天邪聳肩道:「我的要求只有很簡單的五個字,皇·極·驚·世·典。」

太史丹青聞言倏然色變道:「你想看『皇極驚世典』上的記載?為的是什麼?」

君天邪淡笑道:「放心吧!我對寫給當權者看的武林秘史毫無興趣,我想看的只是有關『冥岳門』的記載。」

太史丹青臉色直沉下去,冷冷地道:「你是想利用『皇極驚世典』上的記載,找出君閻皇武功上的弱點?」

君天邪豎起拇指道:「看來『食古不化』這句話絕對不適用於老書蟲你身上,廢話少說!條件開出來了,就等你金口一句,答不答應?」

太史丹青沉吟良久,緩緩頷首道:「我可以答應你,但那是在你完成任務之後。」

「同意,做生意總是要銀貨兩契。」

君天邪笑道:「現在一切都已水落石出,我可以離開了吧?」

「不,還有一件事沒交代完。」

君天邪一愕道:「什麼事?」

太史丹青忽然一言不發,揮掌向君天邪擊來,隱而不發的真氣從中心向四周擴散,封住後者可能的退路,集中的柱狀真氣如鐵鎚般砸向君天邪胸口,一旦被擊實必定是五臟俱碎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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