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第四章 梵滅剎息

「吞龍閣」位於將軍府中,窮巧匠神工之心力,將地下溫泉以人工引出,變成庭院內的人造湖畔,其上再加蓋美輪美奐的曲檻迴廊、水榭平台,四周桐木成蔭,竹影斑駁,景緻詩意盎然,但從其主人對此雄偉建築的命名上來看,又可看出其志在天下的抱負。

白魔走過經由磚石鋪成延伸在主閣四周,往湖心成八卦狀放射的廊道,腳下溫泉池熱氣騰升,形成白霧繚繞的奇景,卻只有像白魔這類屬於「天宮」內核心級的人物才知道,在這夢幻般的美景下,其實隱藏著天下間最可怕的機關布防。

「水向浮撟直,城連禁苑斜。」

白魔走進吞龍閣外有十二名護衛把守的大門,這十二人合稱「龍城十二飛將」是直接隸屬於帝釋天一人指揮的隨身護衛,對主人的忠心無可取代,亦是「將軍府」對外的最強一支武力。

白魔臉上始終掛著那像是發自真心的和暖笑容,跨入吞龍閣的大門,一陣裊裊熱氣迎面撲來,白霧迷茫中,隱約可見大廳內的溫泉池中,浸泡著只露出頭部的一個人,池旁外則有一名身穿玄色長袍的文士負手而立,像是在守護池心內的人一樣。

白魔雙目精芒一閃而逝,像是對此人的出現時機地點感到意外,可是從他的外表絕對看不出半點異常,反而以最平常不過的口氣對玄衣文士打招呼道:「右相也是被天王召見來的嗎?」

溫泉旁的人轉過身來,露出他那張飽經摧殘、縫線密布的可怖臉孔,唯有眼眶內那雙靈動如神的明珠,才能透露出此人非凡的氣質,與大海般遼闊的智能。

玄衣文士轉過身來,只說了一句話:「不,我一直就在這裡。」

白魔聞言沒有任何反應,可是內心卻掀起不小的波瀾,在與君逆天一戰後負創極深的帝釋天,甚至必須藉助這「天井龍池」的溫泉效力幫助傷勢痊癒,可是在他療傷功體最脆弱的這一段時間,陪在天王身旁護衛的竟然不是白魔這個關門弟子,而是「右相」聞太師這個「外人」這其中的源由,就頗耐人尋味。

這時溫泉內的人頭終於開口道:「因為知道徒兒你另有要事待辦,本王才要求聞右相暫時擔起護法一職,只是如此而已,並無其他用意,徒兒你不必多心。」

白魔沒想到帝釋天竟會直接點出他心中的疑惑,剎那間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跪倒道:「徒兒該死!請師父賜罪!」

溫泉的熱氣模糊了帝釋天的容貌,只能聽到他難分喜怒的聲音平板地道:「何罪之有?你起來吧。」

「是。」

白魔恭謹的聲音收藏起真正的心意,完美無瑕的舉動退至聞太師身旁,外表上沒有一絲不安,讓後者也不得不暗中佩服他的從容沉著。

「師父的傷勢恢複得如何?」

毫不避諱禁忌的話題,反可顯示自己別無用心,何況帝釋天亦非心胸狹窄之輩,畏縮顧忌反會引起他的不悅。

「你想知道嗎?」

廳內的霧氣忽然像是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的影響,被緩緩吸入帝釋天的體內,當視線排清的白魔看到後者胸口上的傷勢時,竟忍不住身軀一顫,即使他事先已有心理準備,仍未想到帝釋天的傷勢會如此嚴重。

只見帝釋天當日被君逆天重創的胸口處,凹陷了一個碗大的黑色傷疤,看上去有極為怵目驚心的凄厲感覺,連斷裂倒插的胸骨都似乎隱隱可見,有的甚至已經倒插入肺,只差一點點就要刺入心臟了!這樣嚴重的傷勢如果隨便放在一個正常人身上,足夠那人死上十次有餘,不禁讓人懷疑帝釋天是憑什麼支持到現在?

白魔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倒吸涼氣的聲音。

「師父……你……你的傷……」

帝釋天自嘲似的淡淡一笑,摸著胸膛上的傷口道:「呵……現在你知道師父必須要假閉關養傷之名,禁見外人的真正原因了吧?」

白魔腦中一片空白,連聞太師那一發即收、掃射在自己身上,試探性的目光都幾乎不知的道:「君閻皇他……真有這麼厲害……」

聽到仇人之名,帝釋天雙目爆起像煙火炸開的恨意,冷哼一聲道:「君逆天雖然厲害,可是本王的『光明不滅體』也未必就在他之下!當時要不是君老賊不顧自己壽元損耗,強行使用『梵滅剎息』增加『誅神印』的殺傷力,本王怎會在一招之內便敗得如此之慘?」

白魔驚噫道:「梵滅剎息?」

聞太師浩嘆道:「正是當初韋駝天你在與天下第三交手時,後者也曾使用過的絕招,看來師徒兩果然是一樣的性格,為求勝利不惜一切代價。」

「梵滅剎息」是把魔門中特有的「殘命摧元」之法發揮到登峰極致的一門絕技,把先天本命真元融合在發出的勁道上,使得殺傷力得以翻番,甚至到三倍四倍的地步。

說起來原理相當簡單,但實際執行起來可不是那麼容易,首先一定要有置生死於度外的覺悟,否則還未出招就已先傷己身;再來本命真元這種東西可不比後天真氣,一旦消耗掉了便永遠也不能恢複回來。而且「梵滅剎息」的可怕處就是在於它不易控制一擊之內所配合發出的生命力,練功者甚至要有第一擊便是最後一擊的覺悟,也可以說如果沒有這種斬斷生命眷戀的勇氣與覺悟,那根本就不可能練成此招。

歷年來能在魔門之中練成「梵滅剎息」這門絕藝的人,無一不是具有大智能、大勇氣的出類拔萃人物,以君逆天、天下第三本身的實力,若是不惜減壽折元,配合「梵滅剎息」的殺傷力,確實具有無堅不摧之威。

事實上,在魔門百派的歷史上,對於這類損人不利己的功法,若論及鑽研之深、應用之廣,本來就無一派能出「冥岳門」之右。

而雖然敗在君逆天的手下,帝釋天只把這次的敗北當成對覺悟的認知不夠,並非技不如人,且不因此便減低了對敵人的敬重與評價,充分表現出了「天王」身為一代梟雄的氣度。

「只不過……魔陀佛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想法,本王就不能肯定了。」

嘴角遷出一絲惡意的諷笑,三大巨頭中,便以「地藏」魔陀佛的性格最是深沉陰險、跐丫必報,君逆天在眾人面前帶給他一招慘敗的巨大恥辱,以魔陀佛的為人,絕無可能輕易的善罷甘休。

「天王的意思,是要我們助魔陀一臂之力嗎?」

聞太師問道。

帝釋天搖頭道:「沒有那個必要,魔陀那個老狐狸最善於隱藏自己手上的籌碼,可是與君逆天一戰的糗態,卻逼使他不得不設法雪恥,否則便再難以在弱肉強食的魔門中贏得任何尊重,就讓『地府』和『冥岳門』去斗得兩敗俱傷吧!與此同時,本王正好可以全力收編『白道聯盟』的勢力。」

白魔道:「弟子此來正是要報告此事,由『左相』負責的『白日計畫』傳來捷報,『暗修羅』獨孤碎羽已死,『修羅堂』已經順利落入我們的掌握之中了。」

以帝釋天和聞太師的沈府之深,乍聽到此一消息亦不由動容。

帝釋天一掌拍在身前水面,激得水花四濺。

「真是天助本王!左相干得好,白魔你立刻傳本王密令,通知左相他不擇一切手段,務必要在一個月之內再下一城,讓『劍樓』樓主星落命殞!」

白魔恭身道:「弟子遵命。」

「店家,來兩壺白乾,再切半斤牛肉,要快一點。」

兩名外型顯眼的少年剛踏進官道旁的小酒館,其中一名帶著邪氣微笑的少年立刻扯開喉嚨招呼夥計,無視於旁人異樣好奇的眼光,大剌剌的找了張無人的木桌坐下,而他身邊的同伴則是默默不發一語,與前者的聒噪形成強烈對比。

待送來的酒菜被兩人(其實八成以上是落了君天邪的胃囊內)秋風卷落葉般掃得精光,「邪星」才滿足的拍拍肚子,就算是擁有絕對智能或不死之身,仍難改變生命需要食物補充的天性。

君天邪睨了坐在對面的丁神照一眼,搖頭嘆笑道:「兄弟,你和我都還是發育期的年紀,可是我看你的食量卻每每不到我的二分之一,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的。」

丁神照淡淡道:「以前我在野外過日子時,幾乎一天只吃一餐,這樣的份量對我來說已經是很多了。」

君天邪笑道:「你又來了!從前的慘澹歲月,在飛黃騰達後就該拋得一乾二淨,只要跟在我身邊,包你一輩子吃香喝辣不盡,何必還介意這區區口腹之慾呢?」

任憑君天邪百般好言勸誘,丁神照仍只是搖頭道:「這樣就夠了。」

君天邪苦笑道:「算我熬不過你……咦?」

感覺到丁神照的視線有異,正要隨前者轉過頭去,來人已經先一步坐入他倆這一桌剩下的位子,完美至無可挑剔的臉龐,兩撇成熟風韻的美胡下,是瀟洒自若的笑意。

「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你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君天邪露出苦笑的表情,望著來人道:「確實是好久不見了,不過蕭兄最後那句話,怕有點言不由衷吧。」

若說「風流刀」蕭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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