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第五章 父子重逢

君逆天踏入大廳的時候,雲覆月正在大廳一端的太師椅上坐立不安,見到前者出現時,立刻從椅子上像觸電般彈跳起來,才開口說了一句:「門主……」

便被君逆天搖手阻止道:「先生不必說了,事情的經過本座都知道了,本座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便是本座那徒兒的狀況。」

雲覆月想也不想的道:「經過我全力以『回天大法』施救,總算勉強彌補使用『梵滅魔刀』所帶給他身體經脈上的傷害,但仍是需要絕對的安靜調息,且至少半年之內不能和人動手。」

君逆天雙目亮起驚人的神光,冷哼道:「好一個逆子!這次你作得真是太過份了!」

雲覆月臉上露出不能掩飾的真心震驚和擔憂,因為他感應到君逆天的殺意大盛,虎毒不食子這種人情倫常,在這魔門第一高手的身上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即使以他寒暑不侵的內功造詣,面對盛怒時的「閻皇」君逆天,仍要嚇出一身冷汗,惶然跪倒道:「雲某有負門主臨行所託,不能承擔起護門一責,更導致天下第三身受重創,此皆為雲某一人之過,懇請門主以最嚴厲之刑降罪處置!」

君逆天冷冷望了雲覆月一眼,忽地啞然失笑道:「雲先生何苦急著自請處份來為小兒開脫呢?在當時的情況下,雲先生已經盡到最大努力去阻止敵人的進攻了,如果本座在出發之前能把影子的指揮權也交給先生,局面或許便不會到今天如此糟的地步,說起來本座還該先跟先生道歉授權不足呢!先生何罪之有?」

以雲覆月如此外表隨和,實則內心無比高傲自負的人,在聽了君逆天一番話之後,也不由興起由衷的敬佩仰慕之情,只有這樣的才情氣度,才堪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連帝釋天和魔陀佛都還差了一個級數。

只是心中仍有隱憂,君逆天這樣一說,便是擺明了不接受雲覆月為自己兒子的開脫,以「閻皇」手段之厲,即使是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肯定不會有半點手下留情。

君天邪這次是真的闖下大禍了。

君逆天眼中閃過大有深意的神芒,仰天淡然笑道:「雲先生不必為本座那不肖兒太過擔心,劣子雖然頑劣,但本座仍然決定再給他一次迷途知返的機會,這一次本座不會對他做出處份。」

雲覆月訝道:「但……但是……」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君逆天的脾性,如此大方的處置,實在不符合他一向的處事手段。

君逆天臉色如常,若無其事的道:「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也為了對門內的戰死兄弟有所交代,他必須戴罪立功!」

雲覆月愕然道:「戴罪立功?」

饒是他智比天高,也無法掌握君逆天的心思盤算。

君逆天嘴角揚起一絲莫測高深的微笑,淡淡道:「他必須和本座一起,殺入應該正在慶功凱旋而回的敵營重鎮,取下帝釋天和魔陀佛的人頭。」

濕潤的風,帶著卷卷細雨淅瀝瀝地落在地上,掩蓋了馬車絕塵路過的聲音,君天邪身著長衣,斗笠拉得老低蓋住一半臉孔,因為原來的「車夫」已經被自己親手害死,所以不得不親自下海張羅新馬車和充當苦力。

幸好那如刺在梗的「劍魂」已經被自己用計除去,雖然說少了一張無敵護身符,但這種雙面刃後遺症太過嚴重,反正自己憑「絕對智能」和「邪道涅盤」已足以在任何情況下自保,過度倚仗外力反而會拖累進步。

朦朧的秋雨絲絲拂在臉上,涼意沁在心裡,彷彿整個人也隨著雨聲雨意朦朧了,在這一片詩意般的雨勢中,君天邪卻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君天邪臉色變得嚇人的煞白,嘴角猛地哆嗦了一下,望著馬車不遠處,背對著他的一個人影。

那人的寬大披風在雨中飄蕩,而所有的雨絲,只去到他身周半尺處,便像墜入虛空之縫般消失於無形,連半點煙氣也沒冒出來,說來簡單,但君天邪卻知道,這樣的功夫,世上有的人絕不會超過五指之數。

而他,卻絕對是自己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

那人雄偉的身形卓立路邊,卻像是一座沒有人可以逾越的高山,而感應到君天邪的「感應」那人緩緩轉過身子來,露出如刀削斧鑿的完美面容,和如黑夜墨星般閃閃發亮的雙目。

在他邪異而深邃的視線下,彷彿人世間沒有一件事能瞞過他,沒有一件事能騙得過他。

君天邪生平第一次,在別人的氣勢面前感到自己的渺小,同時也讓他體會到,不管他這些年來有多大的長進,和這人之間仍是有一段不可能拉近的距離。

在此人的視線下,君天邪感覺自己用來掩飾的斗笠便像一片樹葉要遮住全身那樣可笑,而雖然清楚對方的來意,他並沒有像以往的慣例那樣拔腿便逃,也沒有撲上前去拚命的打算,他只是緩緩摘下頭上斗笠,露出那張清秀邪俊的面孔,嘴角遷出一絲苦笑道:「爹。」

「閻皇」君逆天目中精光一閃而逝,微微一笑,點頭道:「難為你還肯叫我一聲『爹』。」

連君天邪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眼前這個人,便是害苦自己母親,讓她二十年來過著生不如死的折磨!是他玷污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讓姐姐一輩子都無法接受異性!也是他造成了自己的分裂人格!身為一家之長,卻遭到全家人的痛恨,尤其是自己的絕對仇視!以他對君家其餘三口所做出的事情看來,這樣一個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人」的禽獸,君天邪也曾經想過,在自己再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在自己親手讓他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會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什麼話也沒有。

在毫無準備的情形下,再見到這個世上最「痛恨」的人,君天邪反而出奇的晉入一種無思無慮的境界,「無上六識」像是把他的靈魂從身體抽離出來,讓他可以用一種不同的眼光去「審視」世界,和君逆天對話的是一個他,現在用心思考的又是另一個他,而這種「分裂」又與雙重人格無關,在這一個奇妙的時刻,君天邪是他,玉天邪亦是他,而他卻不只是兩人的集合體那麼簡單,而是超越那之上的存在。

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終於再做出突破。

君天邪微微一笑,道:「爹身上有傷?」

君逆天目中忽然綻放出攝人心魄的魔光,旋又消失不見,跟著仰天長笑,無限歡愉般道:「孩兒陪為父走走如何?」

君天邪想都不想就跳下馬車,跟在轉身而去的君逆天背後,至於馬車裡面的「寶物」安危,他反而半點都不放在心上,「閻皇」既然御駕親至,與他形影不離的影子一定就在附近,有影子作靠山保護馬車,即使是帝釋天或魔陀佛想要動車內人的主意都要三思而後行。

君逆天悠然負手走在前面,像是知道後面人一定會跟上來一樣。

君天邪雙目一瞬不眨的盯著君逆天雄偉如山的背影,卻發現自己完全興不起半點動手的念頭,不僅僅是因為清楚自己遠非眼前人之敵,而是對面這雄踞天下第一高手寶座整整六十年的一代宗師,讓他根本找不到一絲生理上或是心理上的殺意動機。

這等於未戰便宣告投降的自覺,讓他升起對方高不可攀的感覺,但隨即又大起戒心,「無上六識」全力運轉,無論如何也要把那種感覺壓下去,否則他今生將休想超越君逆天。

君逆天像是一點感覺不到他的心裡掙扎,自顧走出一段路後,忽然停步下來,露出沉思的表情,又啞然失笑道:「乖兒的智能確實不凡,用丁塵逸這塊大餌來誘我上鉤,讓我不心動都不行。最精彩的便是說動『天王』帝釋天,那野心不比本身實力低的傢伙,想要擠下我坐上魔門第一高手的寶座已想了很久了,由他加上魔陀佛兩人,確有將我不在坐鎮的『冥岳門』抄家鏟起的實力——實事上也就是差那麼一點,若不是天下第三的捨命死戰,加上事先請出你師父坐鎮,也許我從『不入樹海』出來後就無家可歸了。哈!」

君天邪像給一盆冷水當頭淋下,手腳發冷,腦袋一片空白。

「該死!我怎麼會把『他』給漏算了?老鬼這一步棋下得實在太絕了!」

君逆天含笑回頭望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一點怒意。

「乖兒何必覺得驚訝,沒有事先備妥安排,我怎麼可能跳進這麼明顯的陷阱?何況是我最『親愛』的兒子所安排的陷阱。」

君天邪表面不露出半分表情,其實內心卻是震驚無比,擦了擦鼻子,一攤手無奈的道:「姜果然是老的辣,我還能說什麼呢?」

君逆天目光灼灼的打量他,老半響後才收回目光,微笑道:「我此次前來,本來是立意將你斃於掌下,但直到與你見面後,卻又改變了主意,乖兒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君天邪被其父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差點嚇得尿濕了褲子,親手殺子這種泯滅天倫的事情,在他說來卻如吃飯喝水般自然,而且君天邪知道後者是不會欺騙他的,剛剛自己真的是生死一線!

至此主動權已完全操控在君逆天五指間,君天邪心知自己只有俯首聽命的份,但同時也暗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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