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第一章 島上風波

「黑獄」又被稱為「死刑之島」其來有自。

終年急流不息的海域,島四周被幾乎垂直的絕壁封鎖,其上是險峻突出的岩塊,地形陡急驚險,島上只有一處狹窄的海灣可以容納漁船進入,更有濃霧籠罩。就算不提進島的路線是除了嚴刑外無人得知的絕對機密,如果沒有那艘號稱可以陸地行舟的「黑船」--三途冥!想要偷渡進入,都會立刻落得船毀人亡的下場。

「在『黑獄』里,你只有兩種選擇,要不痛苦的生存;要不痛苦的死去。」

這一句話的出處已不可考,但確實精湛的點出了島上生存環境之惡劣,加上這裡住的全是窮凶極惡、沒有明天的重刑罪犯,弱肉強食是島上唯一的法則。到最後,只有最凶最惡的人,才能在這塊被人遺忘的孤島上苟延殘喘地生存。

空氣中籠罩的濃霧,像是把人的靈魂給蒸發後,融合在魑魅魍魎的濃稠水汽之中,夾雜著腐敗、墮落與絕望的氣息。

蕭遙跟著奈落,步履蹣跚的走出了存身的山洞,迎面而來的是鬼斧神工的人間煉獄景象。

舉目所及全是鋸齒狀的奇岩峭壁,點綴幾撮深沉的墨綠色苔痕,綿延參天足有數十丈高,恐怕連猿猴也難以攀登。

空氣中的惡臭,撲鼻而來叫人難以忍受,看著身旁人那副從容不迫的笑容,讓人不禁懷疑他的好心情是從何而來?

山洞外早已聚集了數十人,個個蓬頭亂髮、污衣垢體,想必是在這島上住得久了,身心都融入環境之中的污穢幽暗。兇惡的臉孔,卻隱藏不了對明天的絕望。

人群之中,赫然不乏蕭遙認識的幾張熟面孔,獨行大盜「梟霸」任殘陽、黑道強人「血魂客」方應波、「武神宮」叛徒「鐵手」厲震雷、「刀池」首席護法「風卷殘刀」凌越!無一不是獨當一面、橫行無阻的黑白兩道強人。

只不過,這些人的惡名昭彰,只怕也絕不在他們的武藝強橫之下。

世事無常,要在幾天以前,蕭遙絕難想到平生除了桃花不斷、無甚惡績的自己,竟會有和這些惡徒共聚一堂、「相提並論」的一天。

正思量間,前頭的人群卻起了一陣喧鬧。

「又有新來的了,這一陣子還真是熱鬧啊。」

「這次是誰?不要又像幾天前『劍太歲』和他那些狐群狗黨般不入流的角色。」

「我認得他,他是『無惡不做』溫日遲。」

「原來是他,連他也會被送到島上來,看來外面的水準是愈來愈低了。」

「對啊!想當年白道聯盟出動三十二名好手圍剿老子,血戰了三天三夜,到最後雙拳始終難敵四手,才會落難被擒到這鬼地方來,但是我也讓那些王八羔子至少一半以上再也看不見明天的太陽!自己的傷勢更是連『起死回生』華大國手看了都會搖頭的地步,可是老子始終在這鬼地方活得好好的,反而讓外面那些一心想看老子死無葬身之地的龜孫子失望了!」

「我說任賊頭啊,你又在提想當年了,你那些被送來前的豐功偉業我都已經聽到會背了,能不能換點新鮮的玩意啊?」

「凌瘋刀!你對老子的話敢有意見嗎?信不信老子將你打得滿地找牙?」

「哈!任賊頭,你現在是在恐嚇我嗎?這裡可不是你的山賊寨,凌某人也不是你手下的那些毛賊,真要打起來,只怕你的『步步驚雷』還不是我『風卷殘刀』的對手!」

「哼!你那把銹刀只能用來砍柴,遇上老子的『大地驚雷拳』,立時就要變成一堆破銅爛鐵,來來來!老子今天要是不把你打得趴在地上,老子就不是『梟霸』任殘陽!」

「誰怕誰啊?夠種的放馬過來,不要只是站在那裡放屁!」

蕭遙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些曾經叱吒武林、跺腳震江湖的「高手」而今卻像街頭地痞一樣在底下進行著低層次的爭吵,旁邊的人也像是唯恐天下不亂,不但不勸阻還跟著起鬨,因為所看到的景象跟之前對這些強人的印象根本不能銜接,一時間蕭遙竟有置身錯亂中之感。

奈落笑著睨了蕭遙一眼:「覺得很意外嗎?看到這樣的景況。」

蕭遙有點不知所措的喃喃道:「這……怎麼會這樣子……他們都是名動一時的武林高手啊……怎麼會……」

「不必覺得意外,因為『黑獄』正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奈落用他那張迷死人的笑臉道:「待在這裡久了,便連靈魂跟意志也會被消磨耗盡,變成你現在看到這一群人的樣子,不找點事情來做做的話,無聊可是足以殺人的。這裡可是真正的人間地獄啊!」

蕭遙打從背脊感覺到一股透心的寒意,但不是由於眼前看到的景象,而是這個叫做奈落的男子帶給他的感覺。一種平靜的、優雅的殘酷,彷彿人性本惡般那麼理所當然。而看到這個男人,就好像是在夢魘中被毒蛇纏身,揮之不去又無法醒來的那種感覺。

這個男人實在是個危險人物!而且搞不好要比獄王還來得可怕!

蕭遙搖了搖頭,藉此抖落一身的冷疙瘩,閉目低聲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迎接新人啊。」

奈落聳肩道:「每當有新人被送到島上時,都會有這樣的『歡迎儀式』,你那一次就是由劍太歲主持的,你忘了嗎?」

聽奈落這麼一說,蕭遙立刻知道眼前是一幕舊人聯手欺負新人的不堪場景,這種囚牢里的故事,自己聽得多了,沒想到如今竟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上演。

但是引起他關心的卻是眼前以外的東西,有人被送來就表示有船停泊在這島上,如果動作夠快,或許他還來得及……「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如果『黑獄』那麼簡單就可以逃得出去,這些人怎麼會留在這裡?」

奈落似乎是看透了蕭遙此時的想法,輕輕搖頭笑道:「嚴刑為了不讓出入島的路徑給第二人知道,都讓這些負責押解犯人的船夫事先吃下『紅塵淚斷』,毒性一俟船隻靠岸便立即發作,神仙無救!空有船隻,卻無人知曉出島之路。如果要硬闖,海域外的激流和暗礁,都是足以船毀人亡的催命符,從來沒有人能離開這島上百丈以外。」

蕭遙聽得啞口無言,心底不由生起氣餒的感覺,怪罪的投了奈落一眼,道:「照你這麼說,入島以後根本就是插翅難飛,那你說能幫助我離開這裡,豈不是在誆我?」

奈落朝蕭遙一笑道:「我的確是有辦法讓你離開這裡,問題是你肯不肯信我而已?」

蕭遙苦笑道:「我有選擇嗎?」

「不要這麼愁眉苦臉的啊,開心一點。」

奈落輕拍蕭遙的肩膀,露出潔白的牙齒笑道:「怎麼樣,有興趣加入歡迎新人的行列嗎?」

「我對這種恃強凌弱的行為沒興趣。」

蕭遙冷冷道:「我比較感興趣的,還是想聽聽你有什麼離開這裡的法子?」

「別這樣說嗎!」

奈落微笑道:「人家可是不遠千里的渡海過來找你,你好歹也要過去跟他打聲招呼吧。」

蕭遙一愕道:「你說什麼?」

就在這時,那被圍困在人群中的「新人」恰好也抬起一直低垂的面孔,和蕭遙的視線四目交接,後者的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

蕭遙心中一震道:「這眼光好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如此充滿正氣的眼神絕不可能是『無惡不做』溫日遲所可能擁有,難道此人竟是易容改扮?」

而「溫日遲」在看到蕭遙之後,原本頹廢佝僂的身軀忽然變得挺直,一種絕代高手才能擁有的氣勢,從他身上像變戲法般湧現出來,讓周遭的人驚訝於這股氣勢的陡然變化,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只聽「溫日遲」忽然開口對著眾人道:「讓開。」

「什麼?」

沒有想到原本被視為「軟柿子」可以欺負的新人,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那樣的轉變就讓眾人一愕。

「我說……讓開!沒聽懂嗎?」

這次的聲音又稍微提高了一些,剛好到每一個人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的地步,也成功的點燃了場中每一個人的怒火。

「聽到了嗎?他在叫我們讓開呢!」

「不過是個殺人越貨的小毛賊,也敢對你家老祖宗這麼口出狂言!看來有必要教教這新來的小子,在這島上應有的禮節!」

「哼哼!是要打斷他的雙手呢?還是先挖出一隻眼睛?」

被十幾雙絕不能稱之為友善的眼光包圍,「溫日遲」卻一無懼色,淡漠的表情吐出更加尖銳的字句道:「我是來這裡找人的,現在我已經找到了,最好趕快讓開,不要逼我傷人……」

這樣的態度只有更在眾人頭頂火上加油,脾氣暴躁如「梟霸」任殘陽之流的已經準備動手,而這樣的場面看在蕭遙眼裡也讓他暗自擔憂,如果被包圍的人真是「溫日遲」的話,那他大可撒手不理一走了之,但是現在既然知道對方可能是假扮潛入島上營救自己的同伴,自然也就不能置之不理。

眼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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