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第十章 肉身布施

「所謂的夜晚,只是用黑色的布幕來掩飾深刻的罪惡而已。」

發出這樣意義不明的嘆息,一張堪稱是美少年卻又帶著三分邪氣三分天真的奇異面貌,用著一個隨意的姿勢,躺在一處高樓的頂檐上,手中拿著一顆發亮的晶珠,隨意拋起又接下,閉著的眼睛讓人擔心會不會下一刻便是珠碎人亡的景象出現,不過當事者似乎毫不把這個可能性放在心上。

一絲懊惱出現在君天邪臉上,仰天嘆道:「沒想到這次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採補不成,反被天嬌姐痛打了一頓,害得我傷勢又更嚴重了,該從哪裡補回來好呢?」

「都是『玉天邪』這傢伙乾的好事!弄得滿城皆知,現在即使想隨便找個貨色來救火都怕被人發現,如果被還在城裡未走的天嬌姐知道,那她鐵會生閹了我,即使是姐弟也沒人情可講。」

腦中在思索的同時,水晶球拋上拋下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過,彷彿是身體與思想在分離著行動。

「本來以為憑著六成的『邪道涅盤』已足以在當今武林罕逢敵手,沒想到只是井底蛙淺薄之見,天下之大能人輩出,以目前的實力連三英和天嬌姐都未必勝得過,更別說是天下第三或龍步飛那些頂尖高手了,還有『他』……」

思緒出現了不該有的停頓,魂體分離的完美狀態立刻被打回原形,落下的水晶珠碰到指尖又反彈出去,在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總算是避免了人珠俱亡的慘劇上演。

「運氣不好,連你這破珠子都要跟我作對!」

氣呼呼的遷怒在無生命的死物上,本來要將水晶珠摔得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但轉念一想,還是決定不要跟「錢」意氣用事。

「那個大小姐的身上只有這一樣比較值錢的東西,唉!果然是嬌生慣養的人不懂世事,要離家出走也該帶點容易換錢的東西啊。」

搶奪亡者的財物還能這麼理直氣壯,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厚顏如君天邪之流的人才說得出來這種話,忽然不滿意的把眉頭一皺,將水晶珠收入懷中。

「好重的騷味,是哪只狐狸精跑來現世?」

「君公子怎麼這樣說人家?太傷奴家的心了!」

柔膩悅耳的聲音隨夜風送來,使人魂搖心蕩的嫵媚甜得像糖一樣化不開,即使是枕邊人的閨中蜜語恐怕也有所不及,但是君天邪卻對如此動聽的語調充耳不聞,反而露出不屑的神情。

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像天上仙女般飄降在君天邪身前,紅色的緊身衣裝下裹著窈窕玲瓏的曲線,足以殺死任何正常男人的呼吸。

赤白相映、詭艷迷人的嬌顏上,有似水汪汪地蕩漾著異彩,柳眉時皺時展,一顰一笑均能勾魂蕩魄,眼波流轉間媚意橫飛,讓人看了心猿意馬,卻又隱透著一種凜然不可犯的聖潔,兩種完全相反的氣質融合在她身上,卻一點也不突兀,反而更添魅力。

君天邪看了暗自皺眉道:「這婆娘的『肉身布施』看來又有精進,竟突破到了色不異空的境界。」

來者竟然是曾化名為「煙花閣」第一名妓水芙蓉,但真實身份則為「天宮」四飛天之一的魔門奼女--吉祥天!

君天邪淡淡道:「堂堂『天宮』四飛天之一的吉祥天,不會也有晚上睡不著跑出來吹風的毛病吧?」

和吉祥天這樣的聰明人物說話,反而毋需太多的拐彎抹角,所以他一上來就開門見山,破而後立,先把對方打壓到最低,才能增加自己談判的籌碼。

果然吉祥天臉色微變,但她也是心思狡獪之人,媚眼一轉,已輕笑道:「君公子果然是非凡之人,奴家自信已經偽裝得天衣無縫了,沒想到還是一下子就被君公子看穿奴家的身份,不知君公子是怎樣辦到的?」

君天邪心道這是拐彎來探我的底來了,咂咂嘴不經意的道:「身為『破獄』的一份子,對魔門中人有一份特別的感應是必要的條件。」

這樣的說法等於沒說,不過是更加誘導在吉祥天心中先入為主認為自己是「破獄」中人的肯定,只要這樣的「誤會」對自己有利,君天邪自然也不可能去揭穿。

果然吉祥天在聽到「破獄」兩個字時眼中亮起異芒,雖然只是白駒過隙的剎那反應,也沒能瞞過君天邪的法眼。

「原來君公子真的是『破獄』組織的人。」

君天邪聳聳肩道:「是又如何?因為知道我是你們魔門的死對頭,所以你現在要下手殺我了嗎?」

吉祥天一陣嬌笑道:「君公子真會開玩笑,撇開大家敵對的立場不談,奴家對君公子個人是極為欣賞的。」

「這狐狸精竟然會表現得一副對我大有情意的樣子,到底是有什麼事要求我?」

君天邪當然不以為自己的「男性魅力」有任何值得吉祥天動心的地方,他可沒有忘記眼前紅粉是比「媚狐」楊菁還要吃人不吐骨頭的女妖精。

撥了撥額前的瀏海,笑道:「多謝你對我的欣賞,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想要回家睡覺了。」

不意料君天邪會突然有此一說,吉祥天微微一愣,以她多年精研媚術和對男人的經驗,卻偏偏對眼前的少年有一種看不透摸不著的感覺,望著對方那張似笑非笑的邪異俊臉,竟有一種連她也說不上來的動搖,但這種「動心」又和對蕭遙的不盡相同,是屬於心靈防壁的破綻,比後者的情況更加危險。

她不知道這是君天邪已經運起了「邪道涅盤」在暗中影響的結果,論功力或許兩人在伯仲之間,但是後者的「不動邪心」卻是比「肉身布施」還要高出幾個階級的精神大法,魔門之中又一向講求弱肉強食,敗者便是永無翻身之地,所以吉祥天擅長的媚術才會派不上用場,還處處落到下風的局面去。

當然不是說君天邪已經達到了不戰就屈人之兵的至高境界,只是相對而言處於較有利的局面而已。

理智雖然告訴她該儘速遠離眼前的邪異少年,但是一種完全出於相反、像飛蛾撲火的本能衝動,卻讓她的兩隻腳像生了釘子般無法動彈。

不過她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一直屈於下風,於是輕笑一聲,右手微抬去撥弄被風吹亂的長髮,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竟讓她的魅力又提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雙眼像迷霧般充滿一片朦朧,彷彿在期待又怕受傷害,是那麼的誘人動心!

君天邪暗贊道:「四飛天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竟然能想出這種敗中求勝的方法。」

難得「棋逢對手」本來君天邪就該好好和吉祥天周旋一下,可惜他胯下另一個分身似乎不同意這樣的想法,以行動直接向主人表達抗議。

吉祥天顯然也察覺到君天邪的生理反應,露出又嬌又喜的表情道:「君公子……你……你……」

君天邪暗罵自己的子孫根太不爭氣,讓他辛苦營造的形象毀於一旦,不過也知道自己確有那方面的「需要」而眼前亦不可能有比吉祥天更好的消火對象,無奈嘆了一口氣道:「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吉祥天泛著紅暈的嬌顏看起來更是艷麗動人,一雙水汪汪的媚眼儘是在君天邪胯下撐起的帳篷處打轉,嬌笑道:「奴家想要君公子去救一個人。」

「救人?」

君天邪揚了揚眉,要他救人還不如要他害人來得輕鬆愉快些。

「這個人說來還算是君公子的朋友,相信君公子也不願見到朋友有難而不能相助吧。」

君天邪聳肩道:「那要視情況而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我都知道是和我們這種人絕緣的。說吧!你要我去救的人到底是誰?」

吉祥天輕輕道:「是『風流刀』蕭遙。」

「蕭遙!」

雖然答案早在預料之中,君天邪還是嚇了一跳:「有沒有搞錯,他不是你要殺的對象嗎?」

吉祥天咬了咬嘴唇,露出複雜難明的神情道:「正因為他是我要殺的人,所以我才絕不容許他死在別人手上,蕭遙的生命一定要由我來親自斷送!」

「女人!」

君天邪暗自搖頭,他太清楚當一個女人用這種又愛又恨的口氣在說一個男人時,其實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其實是「你殺了我的男人,我就跟你拚命」吉祥天這次應該是玩火玩過了頭,終年打鳥卻被雁啄瞎了眼,不但動了真情,還愛上一個絕不該愛上的人。

不過以蕭遙的能耐,這世上有能力陷他於困境的人絕對不多,可以辦得到的一定是厲害角色,說什麼也不該是自己去招惹的對象。

還未開口拒絕,吉祥天像是自己肚裡蛔蟲一樣先一步探測到意圖,哀怨表情如泣如訴地道:「能救他的人只有你了,如果你肯答應去救他,那奴家什麼條件都願意答應你。」

面對這擺明了的誘惑,善於偽裝表面好色其實內心冷靜的君天邪竟然認真的陷入了長考,並不是因為吉祥天的身體真的對他有什麼不可抗拒的魅力,而是她所修練的「肉身布施」對治療自己傷勢大有助益,而做這種事又非得你情我願不可,讓君天邪因此大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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