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第八章 君子聖劍

中年文士對著丁神照淡雅一笑,道:「你就是雪衣帶回來的丁神照了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又對著黑衣人道:「龜大師既是本樓貴賓,又何必要遮遮掩掩,學那梁上君子的行止?」

丁神照聞言一驚,黑衣人竟是龜大師?那麼自己的感應果然不錯,可是為什麼身材嗓音卻全然不同?

黑衣人乾笑一聲,全身骨骼忽然「啪啦」一陣作響,竟由原本的七尺身材,逐漸萎縮為五尺不到的枯瘦乾癟,摘下自己面罩,不正是龜大師是誰?

「封樓主果然厲害,老夫已用上『脫胎換骨』之術改變體型和聲音,卻還是瞞不過你。」

封虛凌淡淡道:「『劍樓』雖非是什麼戒備森嚴之地,倒也不至於讓外人進出視如無物,能夠不驚動本樓的弟子,劫牢救人還打算闖入『天閣』奪物,恐怕也只有這幾天住下來,把本樓上下布防早已摸個透徹的大師才有此資格功力,所以我第一個便猜到是你。」

龜大師一張老臉變了又變。

「原來你早就在注意我了!」

封虛凌道:「是雪衣提醒我要特別留意,大師身份尊重,如非必要,敝樓也不願與大師為難。」

龜大師嘿嘿冷笑道:「好一個樓雪衣!看來老夫倒是太小看了這小白臉,枉老夫縱橫江湖半生,竟會栽在你師徒倆的手上。嘿嘿!哈哈!」

他的笑意殊無半分歡愉之意,反而是充滿森寒殺機,封虛凌知道老人性情古怪孤僻,一言不合便是翻臉動手之局,連忙提氣戒備,青衫儒袍無風自揚,有如畫中劍仙。

兩大高手全神戒備,彼此都在提防對方突起發難,緊繃的氣氛充斥在房內四周,就在劍拔弩張之時,丁神照踏前一步道:「還我的武器來。」

他這句話就像在滾水的爐子中投下了一顆石頭,劍氣、內力被突如其來的第三者引發衝擊,只聽到「波!」

的一聲,跟著便是龜大師、封虛凌的上半身俱都一晃,然後就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好功夫。」

「彼此彼此。」

互替對手的功力讚許過之後,封虛凌轉頭望向丁神照。

「大師是雪衣請回來的貴賓,如非必要,我也不想與大師干戈相見,我有另一提議,不知大師是否願意採用?」

剛才一招雖然是隔空過勁,卻已試出彼此的功力都不在對方之下,真要打起來,龜大師也無必勝把握,何況這裡還是「劍樓」的地盤,天時地利不利於己。他轉念一想,已有計較,冷哼道:「說來聽聽。」

封虛凌指著丁神照道:「大師費盡苦心,無非也是為了替這位丁兄弟取回兵器,解鈴還需系鈴人,就讓他和我過上一場,十招之內,我不還手,若是這位丁兄弟能傷得了我一片衣角,『劍樓』上下就不再留難大師和丁兄,任兩位自由離去。」

丁神照還未答應,龜大師已搶著反對道:「誰不知道你的『君子聖劍』號稱天下第一守式,就算『閻皇』君逆天親至,只怕也無在十招之內傷你的把握,想用這假便宜來欺騙後輩,老夫可不同意!」

封虛凌啞然失笑道:「大師說得也是,不然這樣吧,我再加上一個條件,十招之內,若這位丁兄弟能傷或迫退我移動半步,封某便奉送兩位離開本樓,這樣可好?」

龜大師還要討價還價,丁神照已先他一步答道:「一言為定。」

龜大師為之氣結,怪眼揪向丁神照,後者只是淡淡的道:「這是我,自己的事;由我自己,解決。」

封虛凌目中露出讚許的神光,欣然道:「少年人有此志氣,實屬難得,壁上刀劍便暫歸故主,只要你能在十招之內逼封某移動半步,它們便可任你帶走。」

丁神照走至掛著結草銜環的壁前,佇立片刻,道:「我相信你說的話。」

龜大師乾笑道:「當然,『劍聖』說的話,一諾千金啊。」

封虛凌失笑搖頭道:「大師不必拿話擠褪我,封某說過的話一定算數。」

「錚!」

丁神照抽出刀劍,轉身面對封虛凌。

「請賜教。」

丁神照刀劍在手,立時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渾身上下充滿野豹般的爆發力,但給人的感覺卻像岩石一般堅定,動與靜兩種截然不同的力與美,在他身上卻是有如天成的平衡。

一種無法形容的安心感像流水般流過丁神照心頭,失去的自信和力量再度滿溢於體內,只要有這對刀劍在手,他就有信心面對任何強大的敵人。

封虛凌亦感受到丁神照氣質的改變,雙目微露訝色,頷首道:「好!年紀輕輕已有此功力,假以時日,定能成為一方大家!可惜……」

他言下之意不言而明,是認為丁神照今日無法戰勝,終究要被關回地牢,終其一生都要在黑暗的囚室中度過,空有一身劍術也無用武之地。

丁神照卻不受言語所動,面對成名較他更早二十多年的劍道名宿,在氣勢上一點也沒有屈居下風,這已經不只是單純的初生之犢不畏虎,而是來自於對本身實力的自信。

封虛凌臉上二度出現訝異神色,一直盤坐的身子終於緩緩站起,抽出背上長劍道:「好!英雄出少年,我若再坐著與你過招,那就是太小覷你了。」

左手隨意捏了一個劍訣,右手長劍下沉,斜指向地,整個人的氣質忽生變化,有如仙聖,渾然天成,天地人融為一體。那種超凡脫俗的「存在感」不是親臨現場目睹,怎樣都難以說得明白。

丁神照首當其衝,生出天地萬物全都消失,只剩下他和封虛凌兩人對峙的奇異感覺。當然龜大師他們不是真的「消失」而是他被封虛凌無懈可擊的氣勢所壓倒,精神落入下風的證明。

龜大師暗呼不妙,他早知「劍聖」的劍道修為非比尋常,卻仍未料到高明若此,即使換成自己,千招之內也無取勝傷敵的信心,何況是經驗內力遠遠不如的丁神照,這一仗看來勝算渺茫。

丁神照深吸一口氣,兩手緊緊握住刀把劍柄,從中尋找必勝的信心,忽然大喝一聲,主動出擊。

「結草劍」先在劍鋒前端亮起一點精芒,跟著爆開如百花齊放的燦爛劍影,凝成一顆流星往封虛凌的方向擊去。

封虛凌身子不動,純以「君子聖劍」中的「守正不阿」心法,感應丁神照的劍勢變化,忽然出手一劍劈在空處,局面立生變化。

封虛凌一劍掃出時,丁神照的力氣忽然像長了翅膀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渾身虛虛蕩蕩毫不著力,感覺難過之極。更難堪的是他手中長劍竟然不受控制的往對方劈中的虛空處刺去,而且一刺就停不了手,原本是精心傑作的攻招成了可笑的獨角戲。

龜大師在一旁看了哼道:「風行草偃!」

君子之教化,如風行草偃,應用在「君子聖劍」上,便成了一招能操控敵人走向的高明劍招。

丁神照首招失利,卻並不因此氣餒,左手銜環補上一記老老實實的橫刀掃擊,雖無任何變化,卻自生一股橫掃千軍、血戰沙場的慘烈氣味。

封虛凌淡淡道:「第二招。」

封虛凌再把劍招做出變化,平淡無奇的一劍封在空處,看似毫無用途,卻給丁神照一種無論刀勢如何強橫變化,也會給這一劍封個正著的頹喪感覺,劈出的一刀再使不下去。

就在這進退兩難的困局,丁神照忽然沈喝一聲,手中刀劍交叉成十字形,透過刀劍交鋒處發出一道螺旋狀的鋒銳氣勁,破空攻向封虛凌。

丁神照這一招神來之筆,立使封虛凌無法再透過氣勁感應他下一招的虛實,旋卷而來的氣勁在邊緣更帶著刀鋒般的銳利,隨便被掃中便是皮開肉綻之災。

封虛凌雙目神光暴起,忽然舉劍重重劈下,像分海般把丁神照攻來的氣勁破開兩半,劍身上發出的真氣更把丁神照牢牢吸住,讓他欲退不得,變成往劍鋒撞來。

丁神照半空中身子一扭,「結草劍」化為一道閃電也似的精芒,不偏不倚的點中封虛凌長劍劍鋒,發出「丁!」

的一聲脆響。

雖然仍是徒勞無功,至少已是丁神照第一次和「劍聖」的劍鋒正面相對,而非處於完全被動的劣勢。

「星雨劍離!」

丁神照輕叱一聲,手中劍如分裂成百多道劍影,以驚濤裂岸之勢向封虛凌壓下,就像虛空之中忽然出現無數星點,虛虛實實,真假難分。

封虛凌嘴角溢出一絲笑意,長劍似直似彎的循一道弧線封去,像在虛空中烙下一道無可逾越的分際線,渾然天成,全無破綻。

丁神照駭然發現到封虛凌的劍身上竟升起一股強大的吸攝力,有如磁鐵般扯引著自己的劍勢落在空處,使得他為避免出醜已豁盡全力,余招再無使下去的可能。

如此劍法,確是駭人聽聞。

封虛凌微笑道:「十招已過一半,丁兄請努力了。」

丁神照冷哼一聲,忽然把一對刀劍拋向半空,再交叉握住,變成右刀左劍,同時揮掃出像是狂草疾書乍看雜亂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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