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第四章 大難不死

君天邪的「債主」畢竟還是找上門來了。

只是,在一天之內,就給他碰上白道聯盟的三大年輕高手,其中更有兩名是站在敵對的立場,該說他是運氣太好呢?還是太糟了?

身份被君天邪揭破,樓雪衣一點也不以為意,仍是那麼溫文有禮的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想必也知道我此來的目的了?」

君天邪苦笑點頭道:「當然,席姐姐還好嗎?我很挂念著她呢。」

樓雪衣淡淡笑道:「這些話你可以留著自己跟她說。」

君天邪搖頭道:「你不會讓我活到那個時候的。」

樓雪衣微笑道:「何以見得?」

君天邪望著樓雪衣那王侯一般的側臉,眼中閃爍著某種超脫俗世的智能光采。

「因為你知道我已經看過名單了,而你是不會讓名單的秘密被揭露出去的。」

樓雪衣微笑不語,讓君天邪把話接下去講完。

「其實,不管我有沒有看過名單,你都不打算留我活口,因為你絕不能讓名單是假的這個事實,讓世上任何一個人知道。」

樓雪衣用欣賞的眼光讓君天邪一口氣把話講完,優雅的表情讓人無法看穿他內心的真正想法,淡淡道:「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聰明,可惜……」

君天邪沒等他說完就搶著道:「可惜聰明人通常也活不長久是不是?放心好了,我除了是天才以外,也是個禍害,禍害總是要遺患千年的。」

樓雪衣用極可惜的口吻道:「那我只有為民除害了。」

君天邪苦笑道:「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了。」

打從第一眼看到樓雪衣起,他就知道對方是跟他同一類的人,笑裡藏刀的外貌下隱藏著不擇手段的內心,一旦成為敵人將是最可怕的對手。

如果可能,他會盡量避免與樓雪衣這類的人正面衝突,可惜局勢的發展卻不容他有太多的選擇。

樓雪衣笑著對他道:「你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嗎?」

他問這句話的口氣聽來就像「你要吃飯嗎」或是「你要出去嗎」一樣的自然。

君天邪苦笑了一下,還未說話,丁神照已橫劍攔在他身前。

他雖然至今也搞不清楚樓雪衣與君天邪之間的關係,不過知道對方要傷害他的「兄弟」那就絕對不可以。

樓雪衣只看了他一眼,便搖頭笑道:「你身上有傷,是打不過我的。」

丁神照冷冷道:「打不過也要打。」

樓雪衣用饒富趣味的眼神望著丁神照,半響後才微笑道:「這就是所謂的生死之交嗎?不過你所要拚命保護的人,未必有與你一樣的道義認知,這樣也無所謂嗎?」

丁神照用平淡卻是堅定不移的語氣答道:「無所謂。我只做我認為對的事,這樣就夠了。」

君天邪嘆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可惜今天我卻不能讓你為我犧牲。」

話一說完,他就出手。

丁神照訝道:「天邪!你……」

話未說完,他身子已軟泥般倒下。

君天邪收回點在他後腦的一根手指,苦笑道:「兄弟這麼做是為了保住你的性命,希望你能諒解。」

話雖如此說,他的眼神里卻找不到一絲滿足於自我犧牲的悲壯,反而是經過計算後的冷靜。

樓雪衣帶著略顯意外的表情,注視著君天邪的一舉一動。

「沒想到你這種聰明人也會做出傻事來,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君天邪對他露出一個陽光般又充滿邪氣的笑容道:「我做的事如果會被你猜中,那我就不是君天邪了。」

說完他就從懷裡掏出那張收藏已久的牛皮紙,揚手丟向樓雪衣,乘後者全神戒備接下該物的時候,他便往後退去,一邊長笑道:「我這位兄弟的師父可是大有來頭,你若是殺了他,小心『劍樓』甚至整個白道聯盟哪天一個搞不好給人滅掉,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說完最後一句,他的人已消失在斷崖邊緣,竟就那麼的投入「天簾瀑」而去。

可是以「天簾瀑」投石可碎的湍急水勢,君天邪這麼跳下去與送死無疑,到底他的心裡是在想些什麼了?

連樓雪衣都為君天邪的意外舉動而來不及做出阻止,事實上他也沒想到要去阻止,來到後者跳下萬丈深淵的原處,望著只剩一個小點,更迅速被激流吞食消失的君天邪,樓雪衣的臉上,出現了疑惑大於譏諷的表情,喃喃道:「一個連我都看不透的人,會走上自盡這條絕路嗎……」

可惜能回答他這個疑問的,只有「天簾瀑」的轟隆巨響。

獨孤寒心的兩掌還未印實,「修羅滅絕烙」的獨門真氣已如千百根利針刺在蕭遙身上,什麼護體罡氣全不管用,後者此刻便有如置身千針地獄一般的痛苦。

眼看三英之一的「風流刀」蕭遙就要命斃於「冷修羅」獨孤寒心的掌下,一種長年受過嚴格訓練所培養出來的敏銳直覺,讓後者感應到危險的存在,不及細想,將原本收納在掌中的內勁全部吐出,形成一張阻隔的氣網,同時利用這瞬間緩衝的作用力,全速後撤。

鮮血在長空中灑下。

獨孤寒心那張原本冷漠的俊臉上,先是一黑,然後又迅速的白了一白,最後才恢複原先的臉色,而在他的肩膀上,赫然插著「小刀會」之主李無憂號稱「小李飛刀,例無虛發」而由其大弟子「風流刀」蕭遙繼承的神技,一隻飛刀!

獨孤寒心狠狠也恨恨的道:「小李飛刀,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飛馳的身子絲毫不因中刀而有所停頓,幾個起落,人已去得無影無蹤。

蕭遙人在原地,望似並無追擊敵人之意,只是望著獨孤寒心遠去的地方發愣,對著已聽不見他說話的那個人道:「你的『修羅不死身』也不差啊……」

一絲鮮血自他的嘴邊流下,剛才的一番接觸,「修羅滅絕烙」的余勁畢竟還是讓他負了內傷。

打從一開始,蕭遙就知道獨孤寒心對他抱有殺意,所以故意裝作心神失手的引後者對他出手,同樣是列名「三英」中人,對彼此的實力多少心中有數,若非出奇不意,是沒可能有十足把握擊殺對方的。

可是獨孤寒心的功力還在他想像之上,即使以自己為餌,以性命去壓注的這一場賭局,到頭來仍讓對方在最後一刻識破,而落得兩敗俱傷的結局。

這麼一來,儘管只是為了自衛的保命舉動,「小刀會」和「修羅堂」之間仍是有了不可彌補的裂痕。儘管魔門強敵環伺,白道聯盟的七派仍不能團結無私,反而鬥爭不休,正道未來,看來是極為黯淡啊。

蕭遙臉上也失去了一貫的瀟洒笑意,蕭索的眼光茫然注視著虛空,自言自語道:「『暗修羅』竟會對我抱持殺意,看來必定另有圖謀,五年一次的道魔大戰已近在眼前,我們這些代表白道下一代的參賽者卻不能精誠團結,仍要彼此明爭暗鬥,難道魔長道消,真是武林不可避免的大勢嗎……」

想到苦惱無奈之處,不由無語問蒼天。

君天邪恢複意識醒來,只覺全身疼痛欲裂,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體內的另一個自己似乎暫時被壓了下去,但也沒把握「他」會安分多久。

四周木壁不住的搖動,加上潮濕而帶著海風感覺的空氣,自己現在應該是置身於一艘船的底艙內。

看來自己應該是掉下「天簾瀑」後,順流被衝到了「多惱江」被恰巧經過的船隻發現在河道上漂流的自己,將人打救了起來。

君天邪的嘴角盪開了一絲邪樣的笑意,果然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以他那時的身體狀況,即使加上受傷後的丁神照,也無勝過樓雪衣的把握。所以他選擇「投崖自殺」表面上看來是走投無路的選擇,其實在跳下「天簾瀑」的那一刻,他已及時運起了「邪道涅盤」的功力。

斷六識,息百脈,身似落葉,形如枯木。

佛家要經過數十年苦修才能達到的「枯禪」境界,他的「邪道涅盤」卻可以在一瞬間模擬出來。

當然「趕」出來的冒牌貨在意境上是遠遠不如正牌,但要用來在瀑布的衝力下保住他這條小命,倒也還勉強做得到。

至於丁神照,君天邪相信自己跳崖前的一番話,足以使樓雪衣在下手前三思而後行,以後者謀定而動的個性,在未確定自己的死亡之前,應該會留住丁神照的性命,以防萬一。

他點倒丁神照的目的,就是為了要保住後者的小命,好實施他自認唯一可行的逃生計畫。否則若是讓丁神照真的為保護自己與樓雪衣一戰,那結果也不過是白賠上一條人命而已。

在君天邪的意識觀念中,並沒有「道義」這種東西的存在,只是因為丁神照對他而言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在不傷害自己為先的前提下,能保住這個「兄弟」一命,也不是一件壞事。

把下一步該如何做的想法暫放一旁,君天邪開始打量起自己的處境起來,同時也好奇是怎樣的「好心人」把他從水裡救出來的呢?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