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

村民這才恍然大悟,兩名年輕人在周振平老婆和女兒墳墓後挖了個大坑,然後親自抱著骨灰盒下葬。

當填上最後一鍬土,兩個年輕人跪在墳前痛哭失聲。「叔!您出事的那天我們去看您,您說以後就不要來了。您說這一生最幸運的就只有兩件事,一件就是能穿上軍裝拿起槍保家衛國,另一件就是娶到嬸和生下妞妞妹妹這個可愛的女兒。您說永遠也不會忘了自己曾經是一名軍人。既然犯了法就要受到懲罰,死了也不要村裡的老少爺們為您收屍。只要照顧好嬸和妞妞妹妹的墳墓就行了,有時間就來看看她們,所以我們誰都沒有去見您最後一面。您知道嗎?我和弟弟都考上大學了,我們決定等我們畢業以後,也會和您一樣去當兵,去走您沒有走完的路。」

所有隊員看見這樣的場面,臉色也不禁動容。尤其是盧靜和康敏眼淚已經模糊雙眼,可她們強忍著沒有掉下來,用手狠狠的擦掉。因為她們記得葉天明說過,作為一名優秀的軍人,千萬不要讓淚水蒙住雙眼。

葉天明深吸一口氣,看著已經西斜的太陽,感受到它的熱量正在慢慢減弱。對著隊員們打了個手勢,當先大踏步向回走去。當葉天明回到直升機降落的地方,周振平已經等在那裡,看見葉天明一個立正喊道:「報告!周平請求歸隊。」

葉天明看著周振平眼裡布滿血絲,身上殺氣還沒有散去,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在看著九歲的女兒留下的遺言,每個字都深深的刻在他的心上。也許現在他的心還在滴血。經歷了平常人無法承受的人生巨變,如此慘劇還能挺著胸膛站在這裡,不愧是我藍劍的精英,其心智之堅強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葉天明看著他輕輕問道:「事情辦妥了?」

「辦妥了,首長你不知道我本來想一個個去找他們,沒想到這兩個畜生居然在一起喝酒,慶祝我被槍決。」

「哈哈哈……」周振平一陣瘋狂大笑。葉天明感覺到,他瘋狂的笑聲中隱藏著悲傷。

「首長!天地真是無眼啊,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上。為什麼?哈哈!」眼淚隨著笑聲飛濺。

「首長啊!我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報應,是不是因為我在戰場上殺人太多。可他媽的老天為什麼找上我的老婆和女兒。為什麼不來找我?我老婆那麼溫柔善良,我女兒她才九歲,她才九歲啊。」

「啊!」周振平一聲嘶叫。感覺到胸口一陣發悶,「噗」的一聲,張開嘴吐出一口鮮血。

葉天明看著已經陷入瘋狂的周振平,眼裡閃過一絲同情,不過很快把頭扭到一邊。他怕周振平看到這絲同情會承受不住。因為男人是不需要別人的同情的。尤其是周振平這樣的優秀軍人。

「你不知道當我突然出現在這兩個混蛋面前的時候,全他媽的傻了。當我一刀一刀割下其中一個人身上的肉時,另一個混蛋居然嚇死了。我把他們剁碎扔到院子里喂狗,可笑的是連狗不吃他們。」

「首長啊!首長!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老天是無眼的。什麼他媽的真理正義全他媽扯蛋。現在我只相信我們手中赤裸裸的力量,它才是我相信的真理。」

葉天明看著周振平眼裡那瘋狂熾熱的光芒嘆了口氣:「其實你可以不回來的。」

周振平一愣,慘然一笑:「老婆死了,女兒死了,家沒了,我還能去哪?天地之大再也沒有我容身之處。雖然我早已經脫下那身軍裝,但我一直認為藍劍是我第二個家。現在我是藍劍的叛徒。我要是不回來將是我一生的恥辱。首長!就讓我回家吧,讓我去向趙衛東隊長和秦大海將軍謝罪。」

葉天明看著周衛東的眼神毫不掩飾的投去一絲讚賞,伸出手真誠地說道:「歡迎你回家,周平同志。」

周振平眼裡再一次流下了眼淚,可這一次流淚不是因為仇恨,也不是因為失去親人的痛苦。而是為了一種叫做『戰友、兄弟』的情誼所感動。伸出手緊緊的和葉天明寬厚而有力的手掌握在了一起。周振平真切的感覺到一個遊子回家的那種喜悅,不管將來見到周衛東和秦大海將軍是個什麼樣的結局,他都不會後悔。

回到南京軍區,葉天明首先去陳中華那裡報到。不過並沒有提起周振平的事情,而是去找心裡醫生,為所有隊員進行心裡輔導。

夜晚葉天明坐在辦公室里閉著眼睛,手裡拿著煙有一口無一口的抽著,煙頭扔了一地。馮震坐在葉天明對面並沒有打擾他。

羅琳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杯茶,輕輕的放到葉天明面前。她還沒有見過葉天明有過如此模樣。無奈地搖搖頭靜靜的走到沙發前坐下。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她明白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葉天明睜開眼睛,把手上的煙頭狠狠的扔在地上,撥通了趙衛東辦公室電話。聽筒里只傳來兩聲嘟嘟聲,就被接通。

還沒等葉天明說話,就傳來了趙衛東深沉卻帶著一絲玩味的話語,「葉天明,你小子還知道打電話回來啊。聽說你小子在哪裡混得不錯,扛上了兩毛三了。現在我是不是應該叫你一聲首長啊。」

「嘿嘿教官我哪敢啊,讓你叫我首長,這不是折我的壽嗎?我可還沒活夠呢。」

「行了,你小子沒事不會打電話的,說吧又闖了什麼禍?」

葉天明想了想說道:「教官,你是不是曾經有一個兵叫周振平?」趙衛東聽出了葉天明語氣有點不同尋常。

葉天明也聽出了當他說出周振平的名字時,聽筒里居然傳出了粗重的喘息聲。他沒想到趙衛東情緒波動會這麼大,對於一名最優秀的職業軍人這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葉天明告訴我,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葉天明組織了一下語言,慢慢地把事情說給趙衛東。這一說就是一個多小時。葉天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等著趙衛東慢慢的消化。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就在葉天明不耐煩的時候,聽見趙衛東沉聲說道:「葉天明你小子乾的不賴,說吧讓我怎麼做。」

葉天明嘿嘿一笑,伸出手打了個響指,「教官,我到現在才發現,你做事居然這麼爽快。」

「少他媽的廢話,當年和我一起的兄弟活著的沒有幾個,周振平就是一個。他和我出生入死那麼多年,現在他出了事情我怎麼會不管。為了國家為了人民他連命都可以不要,可是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是國家對不起他,部隊對不起他,更是我趙衛東對不起他。」

葉天明臉色一整說道:「我需要你把他在部隊里的身份從新清洗一下,然後把新的身份資料傳真給陳中華,把周振平調到南京軍區。」

「這個我可以辦到,可周振平地方上的身份證明我沒有辦法。」趙衛東說道。

「這個沒有問題可以交給我。」葉天明想了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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