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物換星移 第五百九十八節 相煎何太急

北宿侯澹臺若邪看著面前正要發飆的太子星震軒,眼神微微眯起,頓時一股星尊階強者的威壓猛地席捲整個太子府,一時間,到處都是杯盤琉璃摔裂破碎的聲音,甚至連屋頂上的瓦片都像受到驚訝之人的牙齒那般打起顫來。

太子星震軒不過區區星魂階的修為,哪裡經得住這般驚嚇,頓時像是呆住了一般看著澹臺若邪,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想干……什麼?」

星尊階強者的威壓,竟可怕如此,若不是澹臺若邪故意收斂,恐怕現在整個太子府的人都要被這威壓生生震死了。

澹臺若邪走到太子星震軒的面前,猛地伸出手來,將面前的桌子掀翻了,頓時精緻的茶點沾上泥土,落了一地。

「哼,紅菱,綠萼……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想著女人!身家性命,都不想要了嗎?皇位也想拱手讓人了嗎?」此時的澹臺若邪幾乎是怒極反笑,甚至讓人感覺有些不寒而慄了,好在他一開始說話的時候,威壓就已自動將整個水榭的聲音傳遞封鎖了進來,所以即便他剛才與星震軒說話的時候動靜很大,依舊沒有絲毫的聲音傳出來。

一切就好像是一幕無聲的默片,只見先前還囂張跋扈的太子星震軒不知聽到了什麼,竟是睜大了眼睛,愣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彗星沖北斗,陛下已經病倒一整天了……」北宿侯澹臺若邪解釋道。

「怎麼可能,父皇是星尊強者,怎麼可能會病倒?」太子星震軒自己都不能相信,像他這樣的星階武者,平時都已是百病不生了,像耀武星皇這樣的星尊階強者,居然會一病不起。

澹臺若邪看了看水榭外微波粼粼的湖面,繼續說道:「正因為陛下是星尊階強者,與星域的聯繫遠比你這般的星魂武者要強得多,所以彗星沖北斗,陛下的命星遭到了影響,才會一病不起。而且……陛下也許挨不過三日之後的千秋節了。」

這千秋節是每年的三月十八,乃是太祖北斗星皇的生日,被後繼者命名為「千秋節」,即「千秋萬代,祈壽永昌」的意思,既是紀念這位文治武功的開朝太祖,也是祈禱社稷江山福祉的節日。這是北斗王朝上上下下流傳了五百多年,屆時各大城市都會熱鬧非凡,不僅天京城會上燈,即便是遠在東北的瀋陽,西北的伊犁,東南的金陵,西南的大理都要上燈結綵,以示普天同慶,可以說是朝中除了屠蘇節以外最熱鬧的節日了,即便是龍元節也不如千秋節來得熱鬧。

「這麼急?此事可可靠嗎?怎麼宮內我的眼線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聽得澹臺若邪這樣說,太子星震軒畢竟也不僅僅就是一個沉溺聲色犬馬的紈絝子弟,立刻回過神來,一掃之前褻慢的態度,畢恭畢敬地對著澹臺若邪問道。

「如何能不可靠?所有的太醫都親口說『陛下藥石不靈,我等無力回天』,這能是假的嗎?若是陛下死了,這些太醫可都是要問斬的!」北宿侯澹臺若邪冷笑道:「宮內的人是不可能把消息帶出來的,一是沒有人敢這麼做,二是,想要這麼做的人都死了!本侯怎麼知道他們是給你報信還是給星傲塵他們報信去了?」

聽得澹臺若邪這樣說,星震軒不禁微微一凜,覺得背脊心一陣發涼,然後又開口問道:「若邪,還有什麼別的消息嗎?」此時他對澹臺若邪說話的態度已是比之前恭敬了不知道多少倍,他明白,現在自己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甭管他是稻草還是蘆葦,都是可以救他命的,既是有求於澹臺若邪,那也只好任他擺布了。

澹臺若邪見星震軒的神態已經嚴肅了許多,這才緩緩開口道:「太子殿下,陛下對立你為太子,似有悔意!」

「什麼!?」這句話不啻於一道晴天霹靂在星震軒的頭頂炸響開來,他竟是臉色一白,險些在坐墊上跌坐下來,口中喃喃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啊!當初劉茂才那個死人妖,父皇是為了保我,還將他賜死了啊!怎麼可能父皇想廢掉我?那他當時就動手,豈不是更加順理成章?」

澹臺若邪看著面前的星震軒,就彷彿是看著一隻即將被宰殺的羔羊一般,徐徐說道:「陛下就是為賜死劉茂才之事,才後悔的。當時陛下與大內總管魏賢進的話,我的人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星震軒聽到澹臺若邪這樣說,立刻就像一個得了失心瘋的人那般,猛地跳了起來,拽住澹臺若邪的袖子追問道:「說什麼了?父皇他都說什麼了?」

澹臺若邪看了看星震軒然後說道:「陛下懷疑你的為君之量,顧忌你與古家那賤種的讎隙會引起朝中的分裂!還有如今的你我已是大不如前了……」說到這裡,他有些惆悵道:「你當初立為太子時,我還不曾封侯,但卻在對外戰爭中連戰連捷,未嘗一敗,風頭一時無二,而你也是聰慧過人,正值年少,也沒有什麼不良的風評……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古家那賤種橫空出世,處處於我做對,搶盡了風頭,你在東北之時,也有些放縱自己,民間因為從東北傳來的話本,對你的評價也很惡劣……總之……都是古家那賤種害得!星皇陛下似乎也不曾想到,那賤種崛起得竟是如此之快……所以他冊封那傢伙做異武侯的時候,才會一拖再拖……」

星震軒聞言,一簇劍眉已是扭成了麻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睜開眼對澹臺若邪說道:「若邪,那父皇的意思是?」

澹臺若邪在星震軒對面的精竹涼席上,徐徐坐了下來,雙手抱肩道:「陛下似乎更傾向於星傲塵,但是也不排除其他皇子的可能……」

「比如四皇子星為龍?六皇子星晨風,還是七皇子星寥宇?」星震軒此時一連串說了三位皇子的名字,竟是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不,剛剛弱冠的九皇子星璨楓也有可能,父皇極其欣賞他的辭賦才華,他的生母貞妃又一直很得父皇的寵幸!該死的……」

澹臺若邪聽著星震軒的分析,卻只是嘴角掛著微微冷笑,一言不發。

「若邪,你倒是說話啊!」星震軒見澹臺若邪笑而不語,不禁問道。此時他真的是著急了,像熱鍋上的螞蟻,告訴他消息的澹臺若邪此時卻像一個沒事的人一樣,坐山觀虎鬥去了。

「殿下,其實我覺得,你何必這樣反應過激呢?」澹臺若邪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若邪,你這是在諷刺我嗎?」這樣的語氣自然而然就讓星震軒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有些不悅道:「那你說說,我該如何做?」

澹臺若邪看著星震軒道:「殿下是不是還在太子之位?」

「不錯。」星震軒點了點頭,現在,只有這個太子的身份,能夠給他一些安全的感覺了。

「那根據我朝律法,陛下駕崩,是不是應當太子繼位?」澹臺若邪繼續問道。

「話是不錯,但是父皇不是要……」星震軒此時都有些被澹臺若邪繞糊塗了,一方面澹臺若邪告訴他,你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身家性命都有可能不保,另一方面卻又告訴自己無須多慮,至少你現在還在太子之位……這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

澹臺若邪見星震軒一臉困惑,又冷然說道:「陛下在彌留之際一時糊塗,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在這種時刻廢立太子,必使國家陷入混亂,萬民陷入水火,陛下一世英名,也將毀於一旦,我等既已知悉,怎可坐視不管,任由陛下去做千古罪人呢?」

星震軒聽得澹臺若邪這一番話,冠冕堂皇,不禁眉頭微微一皺,仔細琢磨了幾遍,驟然臉色一變,驚道:「若邪,你這是要……這……這……」

澹臺若邪冷笑一聲,卻是站起身來,俯視著下方一臉驚恐的星震軒,問道:「殿下你是想死還是想活著?」

「當……當然是想活!」星震軒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那殿下你想不想登上九五至尊之位?」澹臺若邪追問道。

「想,當然想,做夢都想!」星震軒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那九五至尊之位只有一個人能夠做到,如今卻是人人覬覦,該怎麼辦呢?」澹臺若邪的臉上邪氣凜然,卻是對著星震軒逼問道。「該怎麼辦呢?」

「殺,殺,殺!敢跟我搶東西的人,都得死!」星震軒似乎是受到了澹臺若邪話語的影響,竟是一下子面目猙獰,如瘋魔一般揮舞著拳頭地嚎叫了起來。

澹臺若邪猛地一伸手,卻是按住了星震軒的肩膀,穩穩定住了他那張牙舞爪的身體,冷笑道:「很好!就是這樣,殿下聖明!」

然而就在,星震軒在冷靜下來之後,竟是面色蒼白無比,簡直就像一個將死之人一般,額頭上的冷汗也是一顆一顆如黃豆一般滾落下來,順著脖子落進衣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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