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物換星移 第五百九十二節 盛世如夢

北斗歷348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

似乎也象象徵著,四海昇平的北斗王朝,一派繁華的景象。最近的天京城裡,總是不斷地傳出喜訊來,而六部中最苦惱的就是禮部,自從去年十一月古羽與長樂公主大婚之後,沒多久就是屠蘇節,又是一陣忙碌。

就在禮部上下在屠蘇節之後,準備鬆一口氣時,冰原解凍,隨後就是新任犬戎王獨孤無常稱臣覲見,又是一件北斗王朝亘古以來不曾有過的盛事,他們禮部上上下下只得拚命又忙了起來。

要知道,四方蠻夷從北斗王朝建立之初,就不斷地滋擾邊疆,至此已過去了五百多年,卻在古家父子的蒼原大戰之後,誠惶誠恐地覲見稱臣,如何能不讓耀武星皇,龍顏大悅?新任犬戎王獨孤無常更因為是第一個臣服的四方蠻夷,得到了極大的優待,不僅正式冊封了他為犬戎王,授予了國璽,還贈予了他大量的黃金,珠寶,並且允諾犬戎與天朝可以自由貿易,商人在北斗王朝境內享有等同於北斗王朝商人的權利,真是如古凡所說的那樣,佔盡了便宜。

獨孤無常的使團在天京城呆了十五天,隨後留下了常駐使節三十人,雖然古凡與獨孤無常早就相識,但為了不引起貴族侯勢力的懷疑,即便在天京城半個月,他也不曾去造訪古凡的異武侯府,甚至在人前表現出對古凡有厭惡之情,反正他跟古凡都是心知肚明,人前不過是演戲給世人看,愚弄他們罷了。

這兩個人可是過命的交情。

待到犬戎王獨孤無常才走,禮部打算放幾天假的時候,又傳來了瀛海倭國的使團要到天京城覲見耀武星皇的消息……這瀛海倭國原本也是北斗王朝的東南大敵,此時看到犬戎王獨孤無常率先稱臣,撈了一大筆好處,急忙就趕了過來,生怕落了人後,連湯都不剩下了。

這一次倭人的天皇似乎是下定決心要跟北斗王朝搞好關係了,竟然還送來了一名公主,要與耀武星皇的皇子結親。

四方蠻夷雖是蠻邦,但若是一旦歸附,就要一視同仁,對待倭國使團的待遇,比之犬戎使團只能高,不能低,否則就會引起不必要的外交糾紛,於是禮部又像一台機器那般,發狂似的工作了起來。

與之相比,以前六部中最繁忙的兵部,卻成了最清閑的部門,兵部尚書晁天瑞每天只是遛遛鳥,讀讀書,謝謝棋,逍遙自在,堪比神仙一般。

與此同時,還有兩股勢力特地前來與北斗王朝接洽,紫宸殿掌門韓翎風,戰聖門掌門弒天聖者親自來到天京城覲見耀武星皇陛下,表示願意稱臣。韓翎風當即就受封為護國法師,弒天聖者則得到了川中布政使的官銜,一定程度上獲得了西嶺山一帶的自治權。

一度有傳言稱前來朝見的戰聖門掌門,弒天聖者與異武侯古凡面相極其相似,甚至有人猜測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坊間也有傳言,但終究只是空穴來風,並不曾得到相關部門的重視。

瀛海倭國使團的盛況,古凡卻是沒有看到,因為犬戎王獨孤無常走後,他的一紙任命也就落了下來,之前古凡一直都是有銜無職,雖然已受封為異武侯,職權卻依舊只是當初他做雲翼部統領時的職權。如今古凡終於實至名歸,回到北疆與鐵壁侯范睢陽同管焱天軍,兼任威風城守備,禁軍雲翼部統領,這在北斗王朝歷史上還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畢竟地方主戰軍團和禁軍統領不說是同一個人,甚至都要不是一個派系,陛下才能安心,像古凡這樣又是主戰軍團的指揮使,又是禁軍統領,又是地方守備,三位一體的軍侯,除了北斗王朝建立之初,軍制混亂時,就從來沒有出現過。

另一方面,北宿侯澹臺若邪閉關之後終於再次獲得官職,是羽林七部總指揮使,統管北斗王朝最精銳的戰力:羽林衛,卻是一個實權職位,比之以前的焱天軍總指揮使,禁軍八部總指揮使還要有份量。

雖然這個任命並沒有太過聲張,耀武星皇似乎也不希望這件事引起過多的關注,但即便如此,街頭巷尾的平民百姓,還是很快就知道了這個消息,而且這一項任命是在古凡前往北疆任職的一周後,頗有些讓人感覺耀武星皇是在對貴族侯和平民侯的勢力進行制衡一般,彰顯了這一位人間皇者精明的政治手段。

倭國使團還沒有抵達天京城,西南順天軍指揮使應北侯關昊天和猛鷙侯澹臺明鏡就八百里加急送來一封文書,卻是紫離蠻族的領袖,九黎公主召慕思也要帶領使團進京,雖然沒有提稱臣,但卻希望與北斗王朝發展正式的貿易。

隨後蒼原赫人的聖王阿卡杜拉四世也提出要與北斗王朝和親,希望迎娶一位皇室的公主作為王后。

原本是北斗王朝外患強敵的四方蠻夷竟是在犬戎這一勢力臣服之後,接二連三地選擇臣服與和解,成為貿易夥伴,甚至是藩國,若是這樣還不能讓北斗王朝的子民感受到欣喜,那還有什麼能夠做到呢?

於是武士們更加勤奮地練武,士子們則到處遊歷山川美景,書寫豪情壯麗的詩文,一時間,連文壇之上都氤氳著一片盛世的氣息,原本有些窮酸的文壇氣象,在幾個月內,竟是如鯉魚化龍一般,變得氣勢磅礴,大氣恢弘起來。好的駢文,辭賦甚至被民眾謄抄下來,口口相傳,人人誦讀。

即便是鐵筆如刀的史官,也在筆下記載道:「北斗歷348年,犬戎,倭國相繼稱臣,南蠻公主召慕思與我朝和解,赫人王迎娶陛下之女福康公主,自此四海咸服,又兼方外門派紫宸殿,戰聖門投效,自此內憂外患平靖,盛世始開。」最後連史官都在筆下由衷地讚歎道:「陛下不愧為一代聖主。」

據說後來耀武星皇在看到這一段新寫出來的史書時,先是呵斥了那一名史官,這樣寫作未免太過主觀,影響史書的嚴謹,板著臉要那史官改過來。隨後他卻在送走那一批史官之後在書房裡撫須長笑,捧著手稿左右翻看,愛不釋手。

所有的北斗王朝子民都認為自己是幸運的,因為亂世太多了,治世太少了,盛世則更少,所有的人都由衷地歡喜,因為生逢盛世,就代表著不必為兵荒馬亂而煩惱,農夫可以安居樂業,士子可以大展宏圖,武士可以建功立業,所有的人都將得到最自由的發展……

無數代人翹首以待的盛世,似乎就在眼前了,甚至可以說,已經到來了。

每一個盛世都是無數英雄人物開創的,而現在的這個盛世,除了耀武星皇卓越的政治手段,與馭下有術外,最值得人們記住的,自然就是古家父子三人。甚至很多人在盛世之中,都在反思,若是當初古家帶領的欽天軍在陷入重重包圍,又沒有援軍的情況下,在蒼原對四方蠻夷的一場大戰中輸了,現在的北斗王朝將會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然而就在所有人沉浸在盛世的歡騰之中時,一股不安的氣氛卻是從欽天監里傳遞了出來。

北斗歷348年三月初四夜,子時,彗星沖北斗!

所有觀測到這一星象的星官都被嚴格下了封口令,透露半個字殺無赦。畢竟只要略通星象的人都知道,星空不僅可以占卜個人的命運,還可以占卜國運,北斗王朝歷來都將北斗七星視為社稷皇權的象徵,甚至連陛下都自稱為星皇,意思是星辰皇者,如今彗星沖北斗,卻是北斗王朝建朝五百年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星空異象。

冥冥之中似乎是在昭示著,盛極必衰,這如烈火烹油,繁花著錦的太平盛世,不過是南柯一夢那般轉瞬而逝,如夢如幻。

與此同時,皇城心月殿,耀武星皇的五皇子——星傲塵居所。

竹林精舍旁邊,一身紫色便服的星傲塵,如今似乎在焦急地等待著什麼。

霎那之間,只見竹林精舍中傳出一個聲音來:「傲塵殿下,你來了。」卻是那消失許久的,星傲塵的師尊的聲音。

星傲塵聽得那聲音,急忙拜跪了下去,恭聲道:「不知師尊深夜讓灰先生召弟子前來,所為何事?」

那竹林精舍中的聲音不徐不疾,緩緩說道:「徒兒,為師乃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要出大事了。」

星傲塵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開口問道:「師尊,當今四海昇平,四方蠻夷都已歸附,元修士第三的門派紫宸殿,與鬼士第一的門派天魔門也就是如今的戰聖門都已歸降我朝,究竟還能出什麼大事?」

那人並沒有去解釋什麼,而是徐徐說了五個字:「彗星沖北斗!」

「什麼!?」一霎那之間,這五個字對星傲塵的震驚程度,絕對不亞於耀武星皇突然駕崩,「什麼時候的事情?」

那人回答道:「今夜子時,欽天監的人已經被下了封口令,這個消息不可能傳出去半個字。為師也是夜觀星相看到的,但為師認為看到這一幕的人不在少數,如今正因為是盛世,很多勢力才會蟄伏起來,若是得到了這個訊息,必然又會作亂,到時盛世變亂世,陷萬民於水火,也就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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