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昨夜星辰 第四十二節 應北侯

古凡在房間又打坐了片刻,卻發現已經是晌午了。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武者也是人,也要吃五穀雜糧,至少在粹天級的武者是這樣的。

古凡剛剛推開門想要出去,卻發現一名侍女正慌慌張張地要推門進來,恰巧與古凡撞了一個滿懷。

「小……小侯爺……」侍女一見是古凡,急忙低下頭來。

「怎麼了?找我有事?」古凡微微皺眉,他練功時候一般下人都不會來打擾他,難道是出什麼事了?

「夫人讓小侯爺今天中午務必要去南浦廳就餐。」

「南浦廳?」古凡若有所思,平時家人就餐可都是在西花廳啊。「來客人了?」

「奴婢不知。」

古凡又走回屋子裡,取了一件在太學穿的儒服,罩在自己練武的勁裝上,整了整衣領,此時古凡整個人的氣質頓時一變,由原來鋒芒畢露的武者,變成了翩翩風度的儒生,他扶了扶自己的帽纓對侍女道:「前面帶路吧,去南浦廳。」

……

平原侯府,南浦廳。

與家族聚會的西花廳不同,南浦廳的裝潢要奢華得多,盡顯豪門世家的氣度。

三根擎天圓柱支撐起整個南浦廳,圓柱上金光熠熠,澆鑄著三則與開國太祖北斗星皇有關的歷史故事,分別是巧借東風,鬼谷天算和折梅話別。只見那畫中的北斗星皇卻不是身穿鎧甲的嚄唶武將,而是一個面如冠玉,手握羽扇,峨冠博帶的青年文士,竟然能夠駕馭三軍,運籌帷幄而獲得天下,實在是讓人嘖嘖稱奇。

南浦廳的漢白玉地面,此時也早已被僕人們打掃得一塵不染,彷彿是一面鏡子,能夠照出人的模樣來。

大廳中央是一隻香鼎,裡面燒著的是從紫離沼澤采來的名貴沉香木,一股淡淡的香氣便氤氤氳氳地在大廳里擴散開來。

大廳的兩側是兩架侍女捧燈的青銅燈台,隔著放下的珍珠簾帳,裡面是一大盆開得正艷的牡丹,牡丹旁邊是一副裱好的八駿全圖,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當古凡踏進南浦廳時,正看到母親鈺珏夫人的笑靨如花,下首的座位上則跪坐著一名身穿銀白色輕甲的中年男子,此時他的頭盔放在案上,面前放著一隻青銅酒樽和幾樣精緻的菜肴。

古凡認得,那種輕甲是百鍊純鋼摻入天隕奇鐵後打薄成鐵片連綴起來製成的,防禦力極強,而且輕便不影響行動,能夠穿得起這種鎧甲的武者,至少也是一名足以鎮守一方的統領了。

鈺珏夫人看到古凡進來,不禁笑著嗔怪道:「凡兒,怎麼來得這麼慢,都讓你關叔叔在這裡等了快半個時辰了。」

「關……關叔叔?!」古凡微微皺眉,上前幾步,側過臉看向那名銀鎧的武士。只見那人三十歲上下,面孔白凈,目若朗星,下顎微微有些胡茬,頭髮束成髮髻用一束黑帶扯住,在洒脫之中顯出一絲不羈來。

「大嫂,無妨的,我這次回天京城述職,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正好,我也好久沒有看到世侄了。」那名武將向鈺珏夫人笑了笑,又轉過頭招呼古凡道:「凡兒想不到都長這麼大了。羽兒呢?還在羽林衛值勤?」

古凡在看到武將那張臉的時候,真想上去在這個傢伙的胸膛上狠狠擂上一拳,大喊一聲:「關昊天,你這個混蛋小子!」

關昊天本是古雲手下的統領,從古雲是做雲騎尉時就跟隨在他的身邊,雖說是上下級部署,關係卻親如兄弟,後來關昊天實力踏入星魄級,憑藉軍功封應北侯,在駐守紫離沼澤附近的重鎮大理,掐指一算,一別之後,兄弟兩人已經是快八年沒有再見面了。

再次見面卻不曾想到是這樣的局面。

鈺珏夫人見古凡一言不發,只是看著關昊天發愣,實在是失禮至極,這孩子平時極懂禮數,怎麼今日變成這樣。鈺珏夫人心中微微有些不悅,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凡兒,還不快叫關叔叔……」

古凡現在的身份實在是有點複雜,所以只是面上閃過一絲驚異,略帶著不悅,似乎極不情願地嘟噥了一聲道:「關叔叔好……」

「咦?」鈺珏夫人似乎是對古凡這樣冷淡的反應感到十分奇怪,「凡兒,以前你關叔叔回來,你都是又蹦又跳,開心地不得了,要拉住他問紫離沼澤的事情,怎麼今天轉了性子了?」

古凡被她這一句話弄得尷尬無比,只得在關昊天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捧起侍女送上來的飯食,狼吞虎咽起來。

關昊天見狀笑道:「凡兒畢竟長大了,哪可能還跟以前一樣呢?我倒是聽說他最近踏足了粹天級,又獲得了屠蘇節武試的魁首,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也是你們這些叔叔前輩們照顧他們兩個小輩,不然哪裡來這麼大的成就。」鈺珏夫人笑著說道。

「大嫂說笑了,我們哪能幫上什麼忙,武道之途,一步一個腳印,特別是前期,都是孩子們自己辛苦努力的結果。」關昊天捧起酒樽,飲了一口平原侯府的天祿,放下酒樽笑著問道:「不知道大嫂想讓凡兒下面到哪裡去?是想辦法送進去羽林衛,還是把他送到軍中歷練歷練?」

鈺珏夫人斂起笑容,想了一想,說道:「昊天,我也是拿你當自家兄弟,才跟你說這一番話的。羽兒已經在羽林衛了,我古家在羽林衛中已經有了子弟,如果都進羽林衛,恐怕引起其他侯府的不滿啊。我主要還是想聽凡兒,自己的意願。」鈺珏夫人此時表露出來的政治分析能力,才真正像是一名大家族管理者。其實在軍界,古家並不僅僅只是平原侯一家,而是泛指著如應北侯之類的所有平原侯手下出來的平民軍侯,以及自願歸附平原侯的軍侯和統領,不說根深葉茂,也是龐大無比的系統。

如果說貴族侯是花卉,開在上面的部分繁花簇錦,看似風光無限的話,古家極其嫡系所形成的第三勢力就是土豆,表面不露聲色,地下卻是盤根錯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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