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揚威西域 第一百七十四章 修羅左臂

吳哲修長有力的左臂之上,竟然密密麻麻刻滿了銀色的咒字,一直延伸到左肩之上,於脖頸之側而斷。

「這,這是什麼?」吳哲有些詫異,他能感覺到這些咒字中蘊含著強大而又暴戾的力量。

「這是我羅剎門每代門主臨死之前未曾散去的魔力,被這大殿中的寒冰法陣給積存了起來,此刻都盡皆匯聚於你的左臂之中。」修羅尊者虛弱的說道。

吳哲皺了下眉頭,難怪他胸膛之中的「氣魄」魔珠凝聚之後,卻是與小腹氣海中的魔珠大相迥異,珠子內里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個修羅魔神來,起初他以為這是外力使然,現在想來,怕不是一切都在修羅尊者的計畫之中?

修羅尊者看吳哲眉頭緊鎖,似是看透了他內心的想法,淡淡的說道:「你莫要多疑,我原本只是寄望冰殿之中的魔力能夠替你洗筋伐髓,修羅之力雖然冷酷暴戾,但對於經脈肉體改造卻遠勝其他功法。一旦你吸取足夠的魔力,我便讓陣法啟動,收回多餘的魔力,卻沒有想到你本身魔力雄厚,居然和歷代羅剎門主積存的魔力爭鬥起來,而且不分軒轅,更為奇特的是最後你竟然將修羅之力盡數匯聚於左臂之中,任憑我如何催動陣法也無法將其收回。」

吳哲點了點頭,他揮了揮左臂,只覺力大無比,他微微催升魔力於其中,一股暴戾之氣立時蔓延於左臂之上,銀色的咒字大放豪光,流轉不休,胸膛之中只覺得有股毀天滅地的殺伐之氣鼓盪不休。

吳哲深吸一口氣,運轉九龍訣,將這股殺伐之氣壓下,吃驚的說道:「好霸道的力量。」

「這個自然,修羅變的功法取自於黃泉魔界第一霸王修羅族的殺伐之氣,傳說中修羅之族天性嗜殺,兇殘無比,擁有的魔力也是如此。」修羅尊者忽然劇烈咳嗽了幾聲,他以手掩鼻,但鮮血還是止不住的流淌了出來,坐著的身體搖搖欲墜。

吳哲趕緊上前相扶,卻被修羅尊者一把推開,他喘著粗氣說道:「我沒事,你不用管我。」語氣雖然虛弱,身軀卻挺的筆直,自有一股傲然之氣。

吳哲頓時默然,他忘了對方乃是西疆一代之尊,天下十大高手之一,即便是虛弱如此,也不會接受他人的垂憐。吳哲不由得心中暗自敬佩。

修羅尊者又咳嗽了幾聲,硬自壓下翻湧的血氣疼痛,淡淡的說道:「你此去天柱山,險阻重重,你雖然突破了八星斬魔王的境界,卻未必是百目魔的對手,它不比人類,回去休養,多吞噬幾個斬魔者,魔力轉眼盡復舊觀,因此不能強敵。」

修羅尊者對著身後招了招手,一道白影划過,雪晶冰蝠王已匍匐在他懷中,小傢伙似乎知道主人時日無多,一雙紅色的眼珠中竟然也有著濃濃的哀傷。

「雪兒乃是九品中階的靈獸,論實力或許不如你那變異的赤晶血鬢獸,但卻能吞吐萬年寒冰之氣,如再配合我羅剎一門秘傳的寒冰封印,便能將那天柱山即將出世的魔主給封印住,魔主一旦封印,百目魔再強也無濟於事,等待斬魔司高手來此,也難逃煙飛灰滅的下場。」當下修羅尊者便將羅剎門的秘傳寒冰封印口訣授予了吳哲。

一切都交代完畢之後,修羅尊者的雙眼中忽然恢複了奕奕神采,臉色也逐漸紅潤起來,就連咳嗽也消失不見,吳哲心下卻是一片哀色,他曉得,這是人之將死時迴光返照的跡象。

吳哲猶豫片刻,忽然說道:「尊者,可要我將烏麗娜喊來。」

修羅尊者卻搖了搖頭,「算了,她向來記恨於我,如今我即將逝去,還是不喊罷了。」話音說完,眼中那一絲落寞之色卻是怎麼也掩藏不住。

吳哲心中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人生即將走到終點,舉目四顧,身側卻無一個親近之人,唯一的骨肉至親卻是心有間隙,這實在不是一件能讓人默然無動於衷的事情。

「小女性格倔強,不懂人情世故,往後還請你多加照顧。」修羅尊者心下也是一片慘然,任憑他縱橫天下多年,到頭來還是一身魔功散盡,就連自己的女兒也要乞求他人照顧,心中之痛實在是不足與外人道也。

「這個自然,尊者但請放心。」吳哲低首應諾。

「多謝。」修羅尊者不再多言,只是用手輕撫懷中的雪晶冰蝠王:「雪兒啊雪兒,你相伴我數十年,今日一別,只怕日後再無相見之期,你一定莫要淘氣,祝這位少俠封印了那天柱山的魔主。」

他語調輕鬆淡然,像是面對一位多年的老友,但不知為何,吳哲卻覺得心中一酸。

那雪晶冰蝠王深具靈性,獸瞳之中,滾落下兩滴豆大的淚珠,雪白晶瑩,竟比那冰雪還要剔透。

修羅尊者忽的抬起頭來,對著吳哲說道:「我改變主意了,你去替我將烏麗娜喊來吧。」

吳哲微微一愣,但還是轉過身往無念宮門外走去。

無念宮的厚重冰門緩緩的向兩側開啟,就在此時,吳哲只聽見身後響起一股蒼涼悲嗆的歌聲:「百年風雲動,身死如葉落,獨然天地間,茫茫一過客。」

吳哲猛的轉過頭去,只看見原本靜坐大廳中央的修羅尊者已化作一座雪白晶瑩的冰雕,一如他的前輩般,永遠的失去了生息。

不入輪迴,不歸天地,從此只是寒冰一雕塑。

吳哲只覺心頭一片哀愁,此時身邊忽然掠過一陣香風,羅剎公主俏麗的身形已落在他的身側。

「烏小姐,尊者他走了。」

羅剎公主置若罔聞,一把將吳哲推開,她跌跌撞撞的走到修羅尊者的冰雕之前,神色間一片迷茫,驚訝、失落、哀傷、茫然,數種情緒混雜在她碧藍的眼眸中,映射出一股別樣的凄美。

她蹲下身子,輕輕的撫摸冰雕全身,有種恍惚若夢的感覺。

冰雕瑩白如玉,修羅尊者的容貌栩栩如生,只是臉上血絲斑駁,口鼻雙眼之中有淡淡的血痕印記,這是修羅變散功後的徵兆,往日代表著魔識的菱形血印也消失無痕,唯有一個深凹下去的黑點。雖然容貌枯瑣,與記憶中那個名垂西疆、赫赫不可一世的修羅尊者相去甚遠,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從容淡漠,就像又回到了兒提時候那個整天將自己架在頭上的親愛父親。

一股深深的哀寞湧上心頭,羅剎公主不覺茫然,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坦然面對他的離去,只因為十幾年來的疏遠怨恨,到頭來卻發現,這個對母親之死無動於衷、對自己冷漠置之,一意追求無尚魔力的男人卻始終在自己心底佔據了一個重要的位置。

往事已悵謬,一切的怨恨都已煙消雲散。

「父親……」

羅剎公主不覺淚流滿面,滾燙的淚珠像是泉水般湧出,止不住的滑落在她的胸襟之上。

……

西疆極南之向,無邊的黑暗之所,一座奇特的大山孤零零的立在天地之間,周圍的群山與其相比,就像是一堆矮小不入流的土堆。

這座山的形狀像是一根插天的長劍,筆直參天,頂端沒在一片黑色的雲層中,遙遙難期,山體的顏色黑的發亮,上面沒有花草、樹木,一絲生命的跡象都不存在,綿綿不盡的黑色迷霧繚繞其間,仔細傾聽,山體內側還隱隱傳來一陣陣凄厲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山體之內,一處廣闊的巨大的空間,一個高大魁梧的人影正坐在陰影之中,劇烈的喘息著。

「誰?」

陰影中的高大人影忽然開口問道,聲音嗡嗡震響,低沉有力。

「是我,魔侯殿下。」

一面巨大的鏡子無端的出現在大廳之中,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跨步從其中走了出來,手上正盤旋著幾個散發著幽藍光芒的圓球。

陰影中的高大人影低聲問道:「血鏡,你來幹嘛,讓你準備的事情都準備好了沒有?」

中年男子單膝跪地,低頭說道:「魔侯殿下,一切都已準備妥當,網已開始收縮,就連魔主出世所需要的魔引也已經抓到,我現在是給魔侯殿下奉送療傷用的靈魂,這幾個靈魂是我誅殺了幾個四星斬魔使的手下所提取而來,對您的傷勢有莫大的好處。」

「嗯,難為你了,你下去吧。」陰影之中男子身上,現出一隻巨大的藍色眼孔,圍繞在中年男子身側的幾個紅色魂球經由藍光一照,以極快的速度竄向眼孔之中,轉瞬即沒。

而此時,一直屈身下跪的中年男子眼中卻閃過一道不易覺察的欣喜之色。

「嗯?血鏡宗主,你還有何事?」陰影之中的男子聲音中隱隱有些不悅。

中年男子趕緊答道:「魔侯殿下,我想問下如何處置那三個斬魔者,那三人功力不錯,用不用投入煉血化骨池中,練成魔兵?」

陰影之中的高大男子揮了揮手,說道:「不用,此三人我另有他用,你下去吧,沒有特別重大的事情不要來煩我,我需要閉關養傷。」

「是,魔侯殿下」

中年男子站了起來,走入身後的紅色鏡子之中,很快那鏡子便隱沒於黑暗之中。

高大的人影也蜷縮於黑暗之中進行療傷,體表開始閃動猩紅色的淡淡紅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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