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蟒龍本心

這一拳雄壯無比,只一拳揮出,便直接撕裂了虛空,爾後莫名消失不見。

下一瞬,卷帶著青銅光焰的拳頭直接出現在方天縱的胸口,一拳轟然砸下。

這一拳的詭異速度竟然超出了破法之眼的窺測,而且那附著於拳頭表面的青銅火焰凄厲無比,兇猛程度竟然不下於他的朱雀之火。

方天縱頓時被拋飛而出,重重的跌倒在地,周身骨骼都如同被擊打了散了架。

只此一拳一掌,便讓方天縱的攻勢若冰雪般消散,更重要的是,這一拳一掌徹底摧毀了方天縱的信心。

難道在兩個恐懼之像前,自己的實力竟如此不堪一擊?

「在是恐懼幻像,是你心中至深處的恐懼化身,它們並沒有確定的實力,但卻會隨著你的恐怖增加而實力不斷提升,換句話說,只要你存在心魔,它們便無可戰勝。」

妙無站在方天縱的身後,嘆息著說道。

方天縱從地上站起,他的胸口滲透出一片血跡,早在他步入二十三階之後,便將青魘蛛魂甲給換下,送還給了二山主,對他而言,越是迫近武宗的邊緣,越是需要砥礪本心,唯有砥礪本心才能夠讓越來越艱難的修行有所進步。

可此時,面對心魔化作的恐懼之像,方天縱忽然覺得自己的修行不堪一擊。

雲霄與青銅蠻王昂然而立,兩道身影站在白骨堆成的小山之前,說不出的肅殺猙獰。

但方天縱卻失去了挑戰二人的勇氣,連同他手中變化的青霜龍刃都化作了最初的長刀形態,青霜龍魂更是消失無蹤。

「心魔難以戰勝,佛子魔僧憑仗能夠具現他人心底魔念,昔日稱霸天下,罕有敵手,直至他步入半神之境,心中魔念忽然爆發,終至其步入魔道,一發不可收拾。」妙無雙掌合十,低聲訴說著佛子魔僧的過往,猶如囈語一般。

「怎麼辦?我破不了眼前的對手。」方天縱提著青霜龍刃,心頭感到一陣陣徹骨的寒意。

未戰先怯,這是武者的大忌,意味著自己再無爭鬥之心。

妙無嘆息一聲,不再說話,而是盤膝坐下,開始念誦佛經。

方天縱皺眉,但此時白骨山丘之下的佛子魔僧忽然說道:「這世上的事生死難知,即便你再厲害,終究有一天會成為黃土一捧,消散於這天地之間。」

佛子魔僧的話有如魔音,不斷侵蝕著方天縱的思想。

「不若在我這無光之域中,無生無死,便是佛祖神魔也難以干涉,在這裡,你便是永恆的存在,無須去過問過往以及未來。」

「無光之域,便是斷絕了生死之地,不知生,不知死,回覆生命最本源的混沌狀態,如此多好……」

「你即便再抵抗,也絕無可能從這兩具恐懼幻象的手中逃生,白白失了性命,何苦何苦……」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那些神魔佛祖眼中,你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一介螻蟻的存在,你又何必苦苦掙扎。」

「放下把,將一切慾望放下,在這裡,你便可得到超越一切的解脫」

……

佛子魔僧的話語不斷在方天縱的心魂至深處響起,猶如天籟魔音,讓其無從拒絕。

至今仍然未讓方天縱放棄抵抗的只是在他心頭不斷響起的一聲聲略顯稚嫩的佛號,那佛號乃是妙無念誦而出的聲音,但卻隨著佛子魔僧的聲音不斷的出現而越來越稀薄,到了最後,近乎消散無聲。

方天縱握刀的手越來越蒼白無力。

軟弱至其內心深處緩緩升起。

「我這是怎麼了?好累好累,在面前的兩個傢伙實在是太強大了,無論雲霄還是青銅蠻王,我都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何況在他們之後還有一個近乎無法戰勝的佛子魔僧,太累了,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累了。」

「為什麼我總是要和一些超級強者爭鬥,我出身於一個臨海小城,能讓家族壯大至此我也該就滿足,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了?方家歷史上,從未曾出現過達到我這高度的人物,我該滿足了……」

「是啊,我的天賦根骨都很一般,能走到今天已然是極致了,還有什麼好奮鬥的呢……」

過往前所未有的軟弱之意從方天縱的心魂至深處升起,蠱惑著他放棄抵抗,成為這無光之域的一部分。

在方天縱的眼前,妙無盤膝而坐的瘦小身影越來越模糊,念誦經文的佛號也漸漸消散於虛無。

眼看方天縱就此放棄抵抗,可就在此時,他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陌生卻又威嚴無比的巨大聲響。

「小子,難道你就這樣放棄自己的意志,成為一個庸俗之輩么!」

這聲音恍若雷鳴,一瞬將方天縱消沉的意志喚醒,從而將他的神智帶到了一個廣袤無垠的星空之中。

星空中,一頭龐然大物懸浮在星辰之間,優雅神秘,卻又充斥著無與倫比的力量美感。

那是一頭有著龍身蟒頭的上古生靈。

它的一對眼瞳猶如兩顆最璀璨的星辰般大小,直視著方天縱,彷彿能夠刺進他的心神至深處。

「少年,你就這樣放棄了么?」

「不放棄還能怎樣?我實在打不過他們。」方天縱生平第一次能夠和這一頭蟒龍的神識交流,對方盤踞在他的身體深處已然許久,但神識交流卻是有史以來的首次。

「你就這樣放棄了?」蟒龍的聲音轟鳴如雷,炸的方天縱耳鼓發麻。

「我真心打不過他們,橫豎都是死,魯莽廝殺不過是個蠢材。」方天縱總算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蟒龍直直的瞪視著他,一語不發。

方天縱給蟒龍巨大的眼瞳看的心頭有些發毛,摸了摸鼻子說道:「我說的是實話……」

只是這聲音小的連方天縱自己都聽不真切。

「不錯,你的確是個廢物,這一點,我早就便該知道。」

蟒龍忽然冷笑一聲,聲音極度輕蔑,「你這傢伙根骨不好,出身一般,天賦極爛,若不是有我的存在,你早就成為一坨爛泥,死到不能再死了。」

「我又怎麼會看上你這樣一個蠢材朽木,真是瞎了我的一對無雙龍眼……」

「你是該死,該像個白痴一樣死在別人手上……」

蟒龍的聲音轟鳴如雷,如果有唾沫的話,僅僅是唾沫星子只怕都能將方天縱給淹死。

方天縱一語不發。

片刻之後,蟒龍忽然停住怒罵,而是嘆息一聲,沉聲說道:「既然你想去死了,那麼有些東西便讓你看一看吧。」

一語落罷,方天縱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副遠古的畫卷。

那是一個巨龍出沒的上古時代,是一個神魔輩出的世界,那個時候,還沒有人類,到處都是神魔和巨龍的天下。

這些神魔和巨龍擁有輕易毀滅星辰的恐怖力量,終日廝殺爭鬥,不知疲倦。

而此時,蟒龍出生了,它出生不好,是一頭上古巨龍和一頭太古魔蛇的後代,駁雜的血脈讓它無法繼承巨龍的恐怖力量,作為魔蛇一族,哪怕它的力量足以成為其中的霸王,但依舊被同類所排斥。

蛇類懼怕它,遠離它,而龍族卻高高在上,輕視它的存在。

這一頭蟒龍在出身後便遭盡了冷眼,可這並不妨礙它擁有一顆吞噬天地的雄心,它不斷的修鍊,向強大的生物發起猛烈的挑戰。

它總是一次次的失敗,但又一次次的成長。

它從不以自己是一頭蟒龍而不是一頭純正的龍族而感到沮喪或者懦弱,它的夢想就是成為遠比龍族還要強大的存在,媲美這個天地間最強大的神皇般的超卓存在。

它總是在不懈的努力著,而從未放棄過奮鬥。

直到它被封印,成為幻星宮三大神獸之一,而即便是封印,也是它心甘情願的。

這一切光影看起來漫長但又極為短暫,當方天縱看完之後,心頭的震撼無以復加,因為他忽然發現,蟒龍的身世和他一樣,有著驚人的相似。

他們都出身尋常,蟒龍不過具有一些龍族血脈,但其實在龍族的眼中卻是個卑微的雜種。而他方天縱,雖然是方家的一員,但卻天生染有眼疾,根骨尋常,被族人輕視。

可是蟒龍卻從未曾放棄過奮鬥,哪怕被封印,被追殺,被遠比他更加強大的生物瘋狂的追逐,它都始終未曾退縮過。

它就猶如一個鬥士,在和天爭鬥,和命爭鬥,和自己在爭鬥。

方天縱忽然低頭,攤開自己的手掌,凝視著掌心中交錯的一道又一道掌紋。

命運就猶如這交錯掌紋,無論你是否優秀,但始終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啊!

……

這一刻,方天縱的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頹然倒塌。

而在現實中,無光之域的白骨小山之前,佛子魔僧的眼中忽然閃過一道訝異之色。

距離他不遠之處,原本失去了鬥志已然被他的魔念之音徹底引起了心中魔念反噬的傢伙正悄然站起身來,他的體魄之上罡氣四溢,抬起頭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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