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縱隨著影猿進入天騰寺,在羅剎神國,宗教盛行,世俗的權利和宗教的機構交疊在一處,形成了一個獨特但卻堪稱是龐然大物的權利系統。
眾僧之國。
在這裡,僧皇便是唯一的無上主宰,他不僅需要負責接受神明的覲見,感知神明的旨意,還要管理一整個龐大的國家。
眾生皆苦,而僧皇要做的便是普度眾生。
僧皇需要做的便是服務眾生,讓眾生不至於在娑婆苦難世界中活得太痛苦,還要替他們開啟悟性,皈依善良。但事實上,在羅剎神國中,緣於宗教的極端地位,僧眾獲得了極大的權利,所以民生反而不是很好。
這些僧人好吃懶做,在接受百姓的供養之餘還對民生指手畫腳,在羅剎神國建國的最初階段,百姓反而苦不堪言。
好在羅剎神國中不乏天才人士。
第一代羅剎僧皇便是個擁有大智慧的僧人,在洞悉種種僧侶干政的弊端之後,他便將寺廟與王權分開,從此,寺廟只接受百姓的供奉而不可干涉朝政,真正管理這個國度的人會從每個寺廟中挑選,成為羅剎僧。
如此一來,寺廟的地位並未曾收到多大的影響,但對於朝政的干涉卻被剝奪了大半。
如今羅剎神國內的寺廟,大多只是接受香火膜拜,甚至連進入朝廷為官的傳統都在數千年來被剝奪殆盡。
不過即便如此,這些寺廟依舊擁有強大的影響力,不可小覷。
至少對於每一屆的王儲而言,一些德高望重的大德名僧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天騰寺,乃是羅剎神國的八大古剎之一,自古便在羅剎神國內享有極高的聲譽,影猿潛伏於此寺也是一個極為明確的選擇,在天騰寺是最能夠接觸到一些羅剎神國政務秘聞的地方,雖然寺廟早已不再干涉朝政,但這並不妨礙這裡成為機密消息衍生擴散的基地。
天騰寺位於羅剎神國帝都郊外東南角,佔地近五十萬畝,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
寺廟中不僅擁有河流亭院,甚至連附近的三座山川都囊括其中,其中的僧眾人數更是達到兩萬之巨,每日光是念誦經文的聲響便響徹雲霄。
方天縱跟著影猿進入了寺廟,發現一路上不少年輕的僧人對影猿很是尊敬,一個個口呼「幻夢大師」。
「看來你在這些年輕的僧眾心目中地位不低啊。」方天縱笑著說道。
「哪裡,被方施主見笑了。」
進入天騰寺後,影猿便以施主稱呼方天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和方天縱解釋了一番。
原來在影猿進入天騰寺時沒有多久,恰好碰上了寺中每十年舉辦一次的「禪文大會」,這禪文大會是僧眾切磋佛法要聞的盛會,每一個寺中弟子都以能在禪文大會上出頭而引以為榮。
而恰好這一屆禪文大會不僅有天騰寺自家弟子參與,還有八大古剎中另外一家名剎「聞經寺」加入,堪稱百年佛門盛事,格外引人關注。
也就是在這一次的「禪文大會」上,影猿大放光芒,一連辯倒十五個同輩僧人,最終成為年輕僧人中的「經文魁首」,被主持看上,破格收為關門弟子。
當然,影猿的出生也無可挑剔,是在羅剎神國一個極為偏遠的小寺廟中,那寺廟的確存在,但早已瀕臨倒閉,寺中不過只有兩個僧人,一個老者一個徒弟,經年雲遊在外,而影猿便是賄賂那老僧,最終成為他的記名弟子。
再加上在血域中鮮少有精通經文的年輕人,除了羅剎神國之外,其餘的孔雀王朝以及烈刃古國幾乎毫無宗教信仰,這也排除了影猿是他國姦細的可能。
可誰又知道,影猿的確不是他國姦細,他分明是來自於異域的侵入者啊,無論是文明抑或是宗教形態,洪大陸都遠遠高於血域。
天騰寺佔地極大,幅員遼闊,影猿帶著方天縱進入其中一個花園中後,便說道:「統領,你在這裡停留片刻,我去通知方丈。」
「好。」方天縱點頭應道。
影猿匆匆離去,方天縱便站在花園中休息,這一處花園被僧侶們經營的韻味清淡,雖然沒有花團錦簇的感覺,但看上去卻賞心悅目,猶如潺潺流水淌過心頭。
方天縱難得有賞花的時間,在寒冬山脈一年四季都要忙于軍務和修鍊,要不然就是被人追殺,總之很忙,連看雪的時間都沒有,現在好不容易能夠站著看一下盛開的花卉他都覺得會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但在賞悅花草之時,方天縱忽然發現在花卉中站著一個僧侶。
這僧侶背對著方天縱,負手而立,簡單站在那裡,卻仿似與一整個天地融為一體,若非方天縱走到此處視線掃過也許都難以發現。
「好高明的傢伙,竟然連我都未曾發覺。」方天縱心頭一凜,他此時的修為在血域也算的一方高手了,而且緣於破法之眼的緣故,他的感知遠比一般的武者強上極多,便是比起元師來也絲毫不遜色。
但眼前這個背影站在花園中,他竟沒有發覺,此人的修為之高可想而知。
「這花素雅的很,想不到天騰寺以經文聞名,種植花卉上也頗有水準。」方天縱信步走到這僧侶肩側,淡淡說道。
「哦,施主可是覺得這花卉太淡了?」那僧侶轉過頭來,看了方天縱一眼。
方天縱這才發現這僧侶的眼神深邃幽深,以至於對上一眼都有種幾欲迷失的感覺,而這僧侶鷹鼻高顴,五官猶似刀削,顯示出他性格深沉。
「淡倒是未必,就是太素了些。」方天縱未置可否。
「施主的意思是,淡和素不是一個意思么?」這僧人顯然有談話的興緻,轉過身來,凝視著方天縱。
方天縱強壓住心頭的悸動,淡然一笑,指著其中一株花卉說道:「這花卉的種本該是艷牡丹,所謂艷之一字,本就該極盡顏色之繁華,但卻被此地的僧侶強行改造,成了淡青之色,這本也沒什麼不好,可你看這滿園的花卉,大多是淡雅之色,千篇一律,看上去倒是符合了寺廟的氛圍,但事實上,弄巧成拙,反而顯示出此廟的花匠故作機巧,掩飾了真心。」
「花卉本就該百花爭艷,復以本來顏色,可強行換做淡雅之色,反而沒了意思,失了禪心如自然的真諦。」方天縱最後說出點睛之語。
僧侶沉默不言,似在沉思方天縱話中之意。
方天縱也不打擾,只是走到一旁,繼續賞看滿園的花草。
過了好一會兒,那僧侶才自言自語的說道:「本心、我心,我心、本心,師尊,你下的這盤棋委實讓人看不真切啊。」
那僧人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又嘆息一聲,旋即邁步出了花園。
又過了一會兒,影猿匆匆走進花園,說道:「統領,快隨我去,方丈答應見你了。」
「好。」
方天縱便跟著影猿出了花園,出了花園之後,二人又繞了一段路,最終來到一座雄偉輝煌的大殿之前,二人入了殿,這殿堂中放置的佛像很是兇猛,頗有一種降魔金剛的感覺,繞過雄偉的雕像,之後又有一個過道,通向一處院舍內。
院舍內有一股極為強大的氣息浮動,這氣息冰冷無情,顯然不是生靈發出的,方天縱猜測可能是院舍內布下的機關符陣,這陣法很是強大,方天縱暗自推比,發現自己竟然需要盡全力一擊才有可能將陣法給擊破。
這陣法的威力遠在他想像之上。
推門而入,是一個算不上開闊的禪室,大小不過十五丈方圓,除了一盞青銅古燈外,便只有三四個玉蒲團堆在地上,顯示出此地是用來誦經靜悟之所。
屋內一個老僧正盤膝而坐,背對著方天縱。
「方丈,方施主來了。」影猿恭敬的行禮。
「知道了,你且退下吧。」老僧的聲音沙啞難聞,虛弱的仿似將熄燭火。
影猿又作一禮,然後躬身退下。
屋內頓時只剩下方天縱與老僧二人,那老僧忽然又說道:「聽聞施主此次前來是想見無竭大法師一面?」
「正是,還望方丈引薦一二。」方天縱禮貌的回道。
無竭大法師,正是當今羅剎僧皇的二弟子,也是天騰寺幕後的大老闆,作為羅剎神國的八大名剎之一,天騰寺的旗幟鮮明,素來和無竭走的比較近。
老僧微微一笑,說道:「其實何須老衲引薦,施主其實已經見過無竭大法師了。」
「已經見過?」方天縱狐疑的問道,但旋即領悟過來,「大師的意思是在剛才那花園內?」
「不錯,那正是無竭大師,既然你想見他,可有什麼重要之事?」那老僧又問道。
方天縱笑了笑,為此他早有準備,從藏納戒中取出一卷經文,說道:「在下偶然得一禪文秘寶,意欲獻給無竭大法師,還請方丈引薦。」
那老僧頭也不回的信手一揮,方天縱手中的卷宗便飛入他的掌中。
但只過了片刻,便聽聞老僧沉重急促的喘息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平息說道:「施主,敢問這瑰寶是從何處得來的?可有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