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投名狀

鮮少有人會對自己至親詛咒,而且是最濃烈的詛咒,以犧牲生命為代價的強烈詛咒才有可能喚來血詛鬼神的投視。

這是一個近乎匪夷所思的邏輯,但卻是成為血詛鬼神眷使的唯一途徑。

而血刃,就是一個被血詛鬼神施以賜福的神眷者。

神眷與神使不同,雖然受到的賜福遠不如後者,但在俗世的山靈中,同樣具備壓倒性的優勢。

血刃就是血詛鬼神的神眷者,因為血詛鬼神神眷者的稀少緣故,血刃的力量其實尤其的強大。

此刻血刃催動了血詛之紋,喚醒了體內血詛鬼神的力量,僅此一擊,便具備了能夠誅殺一個二十三階精英武師的力量,就算聞雅來了只怕也會就此隕落。

但方天縱不是聞雅,他實力許或不濟,但在布局上卻永遠高人一等。

血刃一刀橫空,輕易便摧毀了方天縱施展出的縱橫刀勢,匹練般的血光遮天蔽日而來,根本不給方天縱一線生機,而且在方圓三十丈以內,虛空震蕩,壓力奇大,彷彿每一寸空氣都蘊藏了千鈞之力,牢牢的將方天縱按死在原地。

這便是血刃獨有的血脈天賦——千鈞空間。

但凡在千鈞空間之中,所有被血刃鎖定的敵人都會遭受到巨大的壓力,這些壓力來自於四面八方,方圓三十丈內的每一寸空氣與角落內都充滿了巨大的壓力,讓人寸步難行,極為恐怖。

方天縱被按死在千鈞空間內,眼睜睜的看著血刃凌空而下,一刀穿透而來。

這一刀有死無生,風象萬千。

面對如此兇殘的一刀,方天縱卻閉上眼睛,然後,微微一笑。

血刃心頭一驚,耳邊只響起方天縱淡笑說出的一句話。

「你覺得,我會一個人來此么?」

「哼,我倒要看看誰能撕裂開我的『千鈞空間』。」血刃人在半空,傲然一笑。

可話音堪堪落下,驀然間,他手中的血色長刃竟然產生一絲輕微的顫動,這對於他來說簡直不可思議,這一把刀陪伴他度過了整整五十年,不僅是他的唯一武器,也是其生母留下的唯一遺物,他熟悉這把刀如同熟悉自己的手臂一樣,絕無可能會在此時產生顫動。

唯一的可能只是受了外力干擾。

而幾乎是同一瞬間,他手中的血紋長刀不受控制的一側,竟然從方天縱的臉頰邊划過,只帶出了一絲飆射的血紋。

血刃大驚,但更讓他驚訝的是,手中的血色長刀竟然不聽指揮,劇烈的顫動起來。

「誰!」

血刃大怒,臉頰上纏繞的血紋再度變的濃烈赤灼起來,眼中閃過一道血痕,舉頭四顧。

但迎接他的卻是一道疾如雷霆的閃爍光痕。

那一道光痕由遠及近,速度快若雷霆,由遠及近,一瞬間便撕裂開千鈞控制,徑直穿向血刃。

血刃大驚,他臉頰上的血紋再次浮動,軀體之上浮現出一道道血紅之光,剎那糾結成一面圓盾,橫亘在其胸前,這正是血詛鬼神賜予血刃的數種功法之一——血詛氣盾,氣盾的表面赫然是一個隱約的七竅染血的骷髏圖案。

這一面氣盾防禦極強,甚至能夠抵禦住遠比血刃修為更高一階的存在。

雷霆之光由遠及近,撕破千鈞空間,直接貫注在血詛氣盾的表面,這一下雷霆萬鈞,頓時將血刃擊打的倒飛而出,重重摔在地上,但到底是擋住了雷霆貫穿胸膛的致命一擊。

眼看那一道雷霆之光倒飛而回,血刃剛鬆了一口氣,眼前卻忽然一黯,一道青黑色的火矛徑直貫穿入他毫無防備的胸膛,炸裂而開。

血刃悶哼一聲,頓時昏迷過去。

可憐那一頭兇悍的嗜血暴熊眼看不對,當即撒腿向林外跑去,但剛沒入林中,便慘呼一聲,被一個窈窕的身影舉著脖頸後的軟皮提了出來,它身材極為巨大,但在不足兩丈高的少女手中卻猶如棉花般輕巧軟弱,懸提在半空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守護,你沒有受傷吧。」少女青霆一手提著雷霆長戟,一手將嗜血暴熊拋在雪地上,肥碩的暴熊一改之前的兇悍暴虐,神色萎靡不振。

「沒有,這傢伙雖然厲害,不過也扛不住你我聯手。」方天縱笑了笑,臉色略有些蒼白,和血刃的搏殺看似沒有驚險,但其實很耗費心力,尤其是面對血詛鬼神時,方天縱神魂的壓力極大,無時無刻不處於緊張至近乎崩裂的狀態。

雪地上,血刃癱軟在地,華麗的摻有流銀的青金石鎧甲被炸成破爛,胸口更是被炸出一個血洞,但令人驚奇的是,即便受了如此重傷,血刃的生命依舊沒有消亡。

方天縱眉頭一皺,血刃的生命力異乎尋常的頑強,不知是不是和其背後的神祗血詛鬼神有關。

「要不要把他給滅了?」青霆一步走上前,舉起手中的雷霆長戟,罡氣灌注入戟身的剎那,一道道粗壯的閃電雷霆頓時如游蛇般遊走出現。

「等一等。」方天縱微微搖頭,又說道:「將他的刀取來給我看看。」

青霆又信手一揮,那一把掉落在地的血色長刃頓時飛躍而起,收入她纖細素白的掌中。

這便是青霆晉陞入二十一階之後獲取的全新血脈天賦——「金鐵至尊」。

但凡是擁有金鐵之物,哪怕再凌厲強悍,都會被青霆所掌控,不由自主,這也是為何之前血刃在誅殺方天縱時,手中的血色長刀會不受控制的偏離方向。

「這刀不錯,用來斬首應該很鋒利,感受不到一絲痛苦。」方天縱手撫血色長刀,淡淡的說道。

躺在地上的血刃忽然咧嘴大笑,肆意張狂的大笑。

「你笑什麼?」方天縱好整以暇的問道。

血刃收住笑聲,盯視著方天縱的臉龐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嗯,死相密布,看來離死也不遠了。」

方天縱微微一笑,問:「此話怎講?」

「星月熊部族乃是寒青支脈之王,實力遠遠超乎你們的想像,你們今日殺了我們這幾個人,只會打草驚蛇,一旦被星月熊知道了你們的真實面目,那麼,你們離死的確不遠了。」血刃淡淡的說道。

「不錯,你說的有道理,但眼下的困局由不得我有太多的選擇。」方天縱並不否認眼前的困境,他除了將血刃一行人斬殺之外,再不斷的製造出山鬼來襲的假象,其餘並沒有太好的辦法。

但這也是眼下他唯一能走的路。

血刃卻忽然說道:「放了我,我能夠回去替你製造聲勢,告訴星月熊的傢伙們山鬼即將大量來襲。」

方天縱劍眉一挑,笑著問道:「我憑什麼信你?」

「因為你和我有共同的目標。」血刃忽然掙扎著爬起來,一把撕開自己破爛的盔甲,指著鮮血冉冉的胸膛說道:「我也有人類的血脈,並非全然是一個山靈。」

「這個理由你覺得充分么?」

「自然不充分,我只想告訴你一個事實。」血刃的眼神在這一刻變的陰鬱無比,充滿了濃烈的仇恨,「我的父親是一個人類,母親是一個山靈,而且是星月熊部族的靈女,但最後卻因為和我父親私通的緣故,被星月熊部族拋棄,最後被山鬼誅殺!」

「那你也該去憎恨山鬼,而不是星月熊部族的山靈。」方天縱淡淡的說道。

「不錯,似乎只有藉助星月熊部族的力量才能報仇,而且,這一次,星月熊的頭領給我開的價碼不低。」血刃自嘲的一笑,旋即臉色一瞬變得猙獰瘋狂,「可是,我卻知道,我母親並非死在山鬼手中,而是被假扮成山鬼的山靈活生生的殺死,臨死之前,母親為了維護我的周全,犧牲生命給我下了血詛之咒,喚來了血詛鬼神的垂視,否則,我也早就是一個孤魂了。」

方天縱沉默不語,他全然沒想到血刃的來歷如此複雜,最重要的是真假很難一時確定。

血刃卻又說道:「我早就想找星月熊部族的人報仇,可勢單力孤,在寒青山脈,星月熊的力量無所不在,這一次,老東西派我出來搜尋山鬼的蹤跡,我故意將人手分散而開,就是為了給你分而擊破的機會,否則,我何苦自亂陣腳?」

血刃說的話並非虛假,這個問題方天縱早在之前就有疑惑,現在對方替他解開,但他還是問道:「那為何你又要和我生死搏殺,我若是弱上一些,只怕已經死在你的手上了,這又如何解釋。」

「哼,若是實力差了,又怎有資格與我血刃合作。」血刃卻傲然一笑。

方天縱覺得倒也在理,便又說道:「你這話倒也不錯,不過,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你要如何才能放心?儘管說來。」血刃冷冷的說道。

「簡單,給個投名狀先。」方天縱拍了拍手,不遠處的密林中,頓時有一群人走了出來,人群的頭前,正是之前被血刃派去通知各個部族的手下,不過此時都是一臉狼狽憤恨之色,手腳被縛,傷痕纍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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