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幻影出現的剎那，狹小的山洞內忽然光線徹底黯淡，如同陷入永夜的漆黑中一般。
除了魁靈那白皙如同細瓷般柔膩的肌膚，還有懸浮在半空巨大蛇發女子頭像。
方天縱負手站在洞中，巨大的壓力無時無刻不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這些壓力陰冷潮濕，卻猶如有靈性的活物一般，瘋狂的向方天縱的肌膚毛孔中滲透，若不是星煞氣同樣霸道凌厲，生生阻斷這些灰色光氣的灰黑色光氣的滲入，只怕方天縱早就已然成為一具屍體了。
但即便星煞氣能夠勉強的護住方天縱的周身不被詭異的氣息所吞噬，但他此時也絕談不上好受，甚至很是痛苦。
灰黑色光氣瀰漫的那一刻起，他的情緒波動就極為厲害，彷彿胸口有一團不知名的物體被塞了進來，壓迫的他幾近發狂、發瘋，而往常從未曾有過的種種負面情緒一下子涌了出來。
殺人、殘虐、強姦……
種種唯有極惡瘋狂之人才會出現的情緒竟一下子沖入進方天縱的腦海，而且讓他有些怦然心動。
便是方天縱自己也未曾察覺，他的雙眼已然一片猩紅，如瘋如狂。
至於跪立在深坑之中的白虎靈女魁靈，此時白皙嬌嫩的胴體上不知何時鮮血已然褪去，取而代之則是虛空中無窮的灰黑色氣息滲透入她的七竅，那懸浮在空中的巨大蛇發女子光影則漸漸顯得濃艷清晰。
意識昏沉痛苦中的方天縱根本無法去觀察眼前發生的一切，可他依然能夠感覺有一股極為龐大的力量降臨至山洞之內。
這一股力量澎湃雄厚到他完全無法去度量或者推測，念頭只有一個。
神臨！
神臨對於方天縱而言，既陌生又熟悉，他從未曾經歷過，這一類宗教上才會出現的神跡在洪大陸往往只有明王教以及赤焰神教這一類龐大的神權組織才會詳細的記載並且有所傳承。
詭老的象牙白塔內包羅萬象，自然有提到神跡之事，但極為含糊。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一旦神臨出現，直接受益者必將會獲得極大的好處。
明王教幾乎每一代核心弟子都會接受一次神臨，而且必然都會成為洪大陸叱吒風雲的絕頂人物。
神臨的好處無法言明，唯有親身受益者才能明白，但幾乎每一個神臨受益者都會選擇閉嘴，隻字不提。
想不到眼下方天縱卻能夠親眼目睹一次神臨。
跪在深坑中的白虎靈女魁靈似乎極為痛苦，嬌軀開始輕輕的顫動發抖，然後愈發的劇烈，最後整個人更是懸空而起，呈大字型攤開。
而在她細膩的肌膚之上，一道道灰色的紋路如同游弋的灰蛇般出現，從腳踝一直延伸到雙肩，最後在其高挺的椒乳前收攏，化作兩個詭異的圓弧，接著又向外擴散，最終在其小腹神秘之處勾勒出一個玄妙晦澀的符紋印記。
接著光氣驀然一散，魁靈又再度跌回於深坑之中。
但此時的灰色氣息猶自不肯從洞穴中散去，那巨大的蛇發女子光影又微微轉頭，凝視向掙扎中的方天縱，輕掃了一眼。
這一眼飽含了數種情緒，有欣賞、有貪婪，甚至還有吞噬的慾望，但最終只是輕掃的一眼，然後，巨大的頭像便連帶著灰色的陰冷詭異氣息一併消失。
方天縱這才覺得腦中突然一輕，整個人變的輕鬆了許多，彷彿之前有一座大山壓在背後，此時重壓一掃而空。
也就在這個時候，方天縱忽然覺得手心一痛，似乎有一顆尖利的東西刺入了他的掌心。
他攤開緊握的拳頭一看，發現在左手掌里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枚水滴形的結晶，色澤灰黑，詭異陰冷。
「這是永夜蛇神的『蛇晶』，能夠讓你擁有一種永夜蛇神賜予的血脈天賦。」
不知何時，跪立在深坑中的魁靈已然站了起來，她此時坦露著高聳飽滿的胸膛，任憑撩人心思的胴體赤裸呈現，但神色卻全無一絲羞澀之意。最令人驚奇的是，以往藏匿在她眼神伸出的猶豫寡斷悉數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種深沉的陰冷，讓人心生寒意。
方天縱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並沒有想到魁靈在轉變了信仰的陣營之後會有如此巨大的變化，不僅是整個人的氣質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便是修為也憑空暴漲了一大截。曾經的白虎靈女不過只等同於二十一階的元師修為，但此刻，她赫然是二十三階的修為。
便是比起聞雅也不遑多讓。
「嗯，變化不小，實力大增。」方天縱舒展開眉頭，微微點了點頭。
魁靈冷哼一聲，素手一揮，軀體之上披上了一個灰色大氅，將她嬌艷動人的軀體徹底掩藏，爾後，一對深灰色的眸子凝視著方天縱。
「我變成這樣一副樣子你該滿意了吧，現在也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在寒冬山脈布一場怎樣的大局。」魁靈的聲音依舊動聽，但卻多了一絲陰冷寒慄的感覺。
「哦，此話怎講？」方天縱微微一笑。
魁靈則冷冷的盯視著他，說道：「你以為我還是曾經那個蠢笨天真的白虎靈女么？」
不等方天縱回應，魁靈又冷冷說道：「你逼著我簽下主僕條約，又讓我背棄信仰投入永夜蛇神的懷抱，無非是想在寒冬山脈鬧出一些動靜來，你知道山靈和山鬼是無法調和的天敵勢力，只要有我們這一小撮始終活動在寒冬山脈的山鬼存在，那麼，寒冬山脈的強大勢力諸如星月熊部族都會將精力放在應對永夜之地的山鬼們身上，你大費周折的造成如今的局面不過是為了轉移注意力，爭取生存空間罷了，可是，你該明白，這麼多人類藏在寒冬山脈，終有一日會被知曉的，你們的人口只有兩百，不可能生存下來的。」
「嗯，分析的很有道理。」方天縱笑著頷首，心中卻也是暗自凜然。
在未曾投入暗夜蛇神懷抱前的白虎靈女魁靈就算不上愚笨，但卻被柔軟的性格所拖累，以至於在關鍵時刻容易為情緒所困擾，看不清方向與大勢，以至於決策失誤。但如今背棄信仰成為一個山鬼之後，她的靈智竟然大開，性格大變，與此前迥然不同。
方天縱開始對神祗的力量心存敬畏。
「哼，你不說也無妨。」魁靈如同鬼魅般飄至方天縱的身旁，腳步寂靜無聲，「不過你別忘了，我現在是一個山鬼，而山鬼是不需要主人的，只要有合適的機會，我不介意坑你一把，讓你成為一具屍體，你該知道，主僕符約只能約束雙方不可直接爭鬥，但有時候，殺人的方法千變萬化。」
說完，魁靈便陰柔一笑，消失不見。
「唉，看來惹下了一個小麻煩呢。」方天縱絲毫沒將魁靈的威脅放在心上，只是頗有些懊惱的敲了敲頭。
……
方天縱處理卯月狼一族的方式極為狠辣，他不僅殺光了所有留守的五百卯月狼成年戰士，並且將其中的婦孺都一併抓了起來。
對於這些雖然驚惶但卻在心中將人類下民恨至極點的山靈來說，幾乎沒有任何方法俘虜或者說服，一旦消息走漏出去的代價方天縱完全擔負不起，好在除了殺戮，他還有別的選擇。
任何生命對於活下來的慾望都是迫切且巨大的。
山靈也不例外。
卯月狼一族的山靈可以活下來，但無論是成年人抑或是老幼，都必須轉投入永夜蛇神的懷抱，這是一個極為殘酷的選擇，而且信仰轉換的儀式對於生命體的要求極高，死亡率更是達到了百分之一。
之前藍光和魁靈之所以能夠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取決於他們自身的優秀天賦條件。但對於這些卯月狼的老幼婦孺而言，近乎等同於自殺。
但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機會，人總是會去奢望的。
於是，在一夜過後，只有不到四十個卯月狼山靈存活了下來，他們大多是意志堅強且天賦還算不錯的個體，從此之後，他們將會被寒冬山脈的山靈們所唾棄，唯一能夠心靈得到安慰的只有在永暗無光的黑夜裡。
卯月狼的部族被滅族之後，一下子便解決了剩餘兩千魁木虎一族的婦孺口糧。
而緣於部族戰力被消滅殆盡的緣故，極為仇視方天縱等人的魁木虎山靈們忽然沉寂了下來。
他們不再和對方針鋒相對，甚至開始下意識的接觸，雖然還有些逃避和厭惡，但為了生存，高傲的山靈們開始逐漸低下他們的頭顱。
因為凜冬將至。
在寒冬山脈，凜冽的冬天沒十五年降落一次，時間周期短則五年，長則八年，凜冬時節，萬物都會進入蟄伏期，遠比平時酷寒至少三倍開外的天氣會讓獵物格外的難尋，在以往的凜冬天氣里，即便是戰力完好的魁木虎部族每年都會因為饑寒而死去近百人。
但今日，這個問題將會徹底解決，因為卯月狼的口糧足夠魁木虎一族溫暖的度過這個凜冬。
只是，埋藏在眾人心底的戰爭傷痕卻永難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