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白塔內，辯機替方天縱安排了一個房間，直至此時，方天縱才有些明白，原來之前辯機的離去也是刻意為之的，不過面對巫妖玄武一臉抱歉的笑意，方天縱也實在不好去怪罪對方。
何況，辯機那麼強大，方天縱不會自討無趣。
方天縱的房間自然也在象牙白塔內，他的房間自成一個天地，是一片綠水藍天相繞山谷，空間算不上遼闊，但也有萬丈開外，在這裡，主要是讓方天縱修行的，而且時光流速也是外界的四倍，算是一個極好的修鍊之地。
在洪大陸，一些龐大的勢力都擁有能夠讓弟子門生修行突飛猛進的異域，比如江湖十門，比如十大學府，例如鳳鳴，其獨有的鳳凰巢穴異域便是洪大陸時間流速的六倍。而異域的流速又不會損害修鍊者的壽元，這牽扯到異域之間的高低之分。
若方天縱等人進入的修鍊異域比洪大陸更為高級，那麼，他們的壽元流速才會受到影響。
越是高等的異域，壽元的流速是越慢的。
但如方天縱擁有的通天之路的十分之一時間流速，卻是極為少見的，算是最頂級的修鍊異域，便是洪大陸的頂級勢力也未必擁有。
進入象牙白塔內後，方天縱閉目調息了一小會兒，自覺氣息大有漲進。但距離十四階還是有一定的差距。
現在的方天縱才算明白了所謂的法武雙修有多艱難。
十八階以下，法武雙修者堪稱毫無對手，當然，這是指的精英一流，尋常的法武雙修者未必佔有優勢，但強大的優勢伴隨而來的便是修鍊的愈發艱難。
緣於法武雙修的緣故，別人修鍊只要一年的時間，方天縱往往至少需要兩年甚至更多。而在修行的途中，越是向後修為越難有提升，就十四階通向十五階而言，天才絕艷者可能只需要一年，而大多數人的修鍊時間都在三年開外。可若是換做法武雙修，那便是需要至少六年。
即便此刻在象牙白塔內的異域苦修，至少也需要一年光景。
而象牙白塔內的神奇異域的流速是需要耗費大量的玄石的，代價之大遠非方天縱目前能夠承受的。
最要命的是，一旦到了十八階的重要關口，法武雙修的突破將會變得異常緩慢。
罡氣與神念的衝突將會在此時達到最大化，要麼融合，要麼就此停滯，而往往出現的結果都是後者，前者的顯現概率不足萬分之一。
這也是為何至今洪大陸都未曾出現一個天尊高手的原因。
武者的極致是武尊，法者的極致是玄尊，而法武雙修者的極致便是天尊。
洪大陸文明形成十萬年，至今唯出現一代天尊，由此可見法武雙修者的艱難。
調息一陣之後，方天縱便出了異域，異域外，正有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站在谷中與辯機交談，這人氣度自若，舉止間自有一股強者風範。
「方天縱，這是二皇子贈與你家族的禮物，你且來過目下。」這男子說話間有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大袖一揮，一個明黃色的包裹便落在方天縱的身前。
方天縱探手去取，解開包裹，赫然發現其中有兩面樣式古樸的旗幟。
旗幟的桿部皆是由烏鋼鍛造而成，入手極為沉實，大小不過一丈，但重量卻彷彿有百斤之重，而長旗卻是由整張獸皮裁成，其上刻滿了深奧的玄紋，隱約能夠感覺到巨大的力量氣息流動。
「二階戰旗！」方天縱倒吸一口涼氣，他自然明白手中這兩個旗幟的價值，至少也在百萬黃金左右。
戰旗，一來象徵著家族的威望，其次，便是擁有了諸多的增益玄法。
在戰旗囊括的範圍內戰鬥，能夠讓家族參戰者實力大增，從這一點而言，一枚戰旗足以讓家族的實力增強數倍。
而戰旗又是極難獲取的，沒有王朝的應允，沒有家族能夠私自鍛造出戰旗，現有的戰旗製造工藝大多被明寐皇族所把持，是最為核心的秘密。
擁有兩把戰旗，對方天縱而言，是從來都未曾想過的事。
握著兩枚戰旗，方天縱心情激蕩，這兩樣東西意味著從此之後白水方家將會正式走上豪門之路，再非昔日的土豪之流可比，在白水城的地位也將徹底穩固，甚至可以不看城主府的臉色而行事。
戰旗之上，又有一封書信。
方天縱心頭一動，拆開書信一看，其上赫然寫著一行飄逸的小字。
「你守住了秘密，很好，自此，明玉便可放心了。」
乍眼瞧見明玉二字，方天縱的眼皮又是一跳，心中對於象牙白塔內的疑惑更是迎刃而解，原來關押那李莫歸之事不僅是詭老所為，更牽扯到了二皇子，或者說，此事極有可能是二皇子請詭老為之，背後更是與皇族的血腥暗史摻雜在了一起。
幸好方天縱識實務的選擇了放棄，否則的話，只怕此時的白水方家已然遭受到了滅頂之災。
那中年男子見震懾與利撫的作用已然達到，便告辭離開山谷，離開之前又讓方天縱寫了一封家書一併帶回白水。
看著中年男子遠去的背影，方天縱的心頭才算一塊重石落地。
送走了中年男子之後，詭老又讓方天縱進入象牙白塔內學藝。
詭老的房間是在象牙白塔內的最頂層，也便是第四層，白塔看似三層，第四層藏匿在暗格，一般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詭老的房間是一處雲瀾匯聚，始終變幻不休的世界。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洶湧變化的雲瀾，雲海分成兩色，一者純白，恰如凝雪，靜止不動，一者墨黑，猶如流水，變幻涌動。
黑與白爭鬥不休，靜與動無休無止的吞噬分裂。
詭老盤膝坐在黑白雲瀾之間，靜謐的猶如一尊古神雕像。
「你來了。」詭老不用回頭，便知曉方天縱已然來到。
方天縱點了點頭，他猶自沉浸在雲瀾之海的浩然震撼之中，一時片刻難以收斂心神。
詭老又問道：「天縱，你可知老夫的詭殺十道為何物？」
方天縱想了一會兒，說道：「是不是十種殺戮之法？」
在影殺營，方天縱接觸的最多的便是「隱跡之殺」、「毒學之殺」、「伏陣之殺」……諸如此類的暗殺之學，既然影殺營是以詭老的「詭殺十道」為原形，因此，方天縱直覺便認為詭殺十道該是十種殺戮之術。
詭老淡然一笑，微微搖頭說道：「術乃小道，不堪大用，真正的道通達天意，豈是術能形容。」
方天縱默然，詭老便又問道：「天縱，你可知十的含義？」
這一次，方天縱很是想了一會兒，他知曉詭老這是在考驗自己，不敢再隨意回答，思索再三之後才說道：「天下之數，九乃充盈圓滿之意，而師父以十為名，可是取的破除圓滿，追求極致巔峰之意？」
「好，說的好，果然不虧是我的徒兒。」詭老一躍而起，轉過身，雙目如有雷電般投注在方天縱的臉龐之上。
「我求三還畢生追求極致殺伐之道，在我看來，殺伐之道也是天道之一，天下萬道，唯有追求極致方能達到大圓滿之境，平衡，不過是極致衍生的基礎罷了。」詭老說著長袖一揮一卷。
一袖之間，風雲突變。
那變換不休的黑色雲浪忽然如同猛獸般洶湧而起，一瞬便將白色的雲氣給吞噬而下，剎那之間，天地一片墨黑，恍若末世之象。
這個時候，詭老轉過身來，看著方天縱，低聲說道：「看見沒有，平衡之界不過是極致的基礎，追求極致便需要平衡作為基礎，而一旦掌握了平衡，你便隨時能夠翻盤反勝。」
說完，詭老又是大袖一揮，這一揮之間，又是風雲突變。
原本已然被黑色墨雲吞噬殆盡的白色雲浪忽然反卷進攻，被擠壓至末端只有一個角落的白色雲浪恍若一把利劍刺入漫天的黑色雲浪之中，然後將其持中分開，從而化作三分之勢，依舊是黑白對峙，只不過這一次白色雲氣佔盡上風。
方天縱看的嘆為觀止，此時他方才明白原來這黑白雲瀾二氣不過是詭老用來參悟天道的方式而已。
詭老見方天縱一臉神馳心往之色，淡笑著說道：「這漫天雲氣不過是老夫修鍊的『墨影』與『靜雪』二氣，參悟平衡，陰陽相生，不過，這兩股氣息適合老夫，卻未必適合你，你的真氣在對敵時我曾見過，玄妙無雙，品階極高，想來你定有過奇遇，否則，絕無可能威力強悍至此，不過老夫沒興趣打探他人隱私，你有這真氣是極好的，但可惜你的神念未成，已然影響到了你的修行之路，接下來，你便該在神念上多下一番功夫。」
方天縱聽聞此言，嘆息一聲：「唉，師父，神念一學向來是玄法師專修，我的精力都放在武學上，難免有些毫無頭緒。」
詭老聞言卻是朗聲一笑，笑聲穿透雲浪，滾滾蕩蕩，赫然有穿透天際盡頭的趨勢。
「小子，老夫的詭殺十道便是囊括天地一切道的大綱法門，區區神念之學又有何難！」詭老屹立於雲浪之間，傲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