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微一揚眉,左手抬起,屈指一彈。
一道凌厲至極的銀色氣勁勃發而出,一如那無形箭氣般,頃刻便射至方天縱的胸前,但這一次,方天縱的破法之眼卻早在男子屈指之時便已然發現那近乎無跡的銀色箭氣,身軀挪轉之間,穿隙身法一瞬發動,頓時讓過了這近乎必殺的一道指氣。
與此同時,方天縱不退反進,抽刀在手,悍然劈斬向了三人中最強的年輕男子。
「哼,倒是有些匹夫血勇。」男子咧嘴冷笑,但身軀卻猶如長虹貫日般拔地而起,身形之靈動簡直猶如一條蛟龍。
方天縱一刀落空。
可此時身在半空的年輕男子根本沒將心思放在方天縱的身上,只是做出了一個斬首的動作,冷冷的說道:「交給你們了,我去營地那邊看下。」
「請少主放心!」
方天縱的身後不遠處赫然響起兩個聲線截然不同的男子聲音。
可此時的方天縱實在管不得這些,蠻牛之力猛然發動,身軀前沖,划出一道凄厲的殘影,直接投入密林之中,只有進入連綿的密林,藉助地勢,他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
密林內樹木參天,林木黝黑且濃密。
方天縱進入密林之後,奪路狂奔,他擅隱跡之術,逃跑之餘並沒有忘記掩藏一路的形跡。
密林連綿數百里,入口處,兩個男子正望著地面,一語不發。
左側的一人身軀肥胖,看上去猶如一個小號的胖球,笑容可掬,一席灰色玄法師長袍加身,手中握著一根灰色的玄杖,他正蹲下身子,以左手觸地,側頭閉著雙眼,似乎在傾聽什麼。
「喂,還沒有動靜么?要是讓那小子跑了,三少主會很不高興的。」一個身材敦實的年輕男子半靠在樹上,他的腰間挎了三把長刀,每一把刀的色彩都截然不同。
胖子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中的塵灰,說道:「這小子夠狡猾的,似乎沒在地上奔逃,而是在樹木上逃竄,奶奶個熊的,還有些棘手。」
「棘手?你我可是堂堂赤炎王朝灰火預備役成員,若是連一個區區的二流影殺營的小子都對付不了,回去還有什麼顏面申請成為正式成員,也是給三少主丟臉。」敦實的男子臉色鐵青。
「得,別說了別說了,你這人就這點不好,古板,跟他娘的老古董似的。」胖子求饒似的揮手,然後雙手握住手中玄杖,高舉過頭頂,口中念誦古怪的咒語,片刻之後,猛然將玄杖頓地。
地面頓時形成一圈奇怪的土波漣漪。
漣漪過後,中心處,一個巨大的凸起漸漸從地面升起,升起的過程中,不斷有土石從其上剝落,當凸起達到兩丈左右時,已然是一個具有人形的土石傀儡模樣。
「去,替本法師找到那個小子,並且殺了他。」胖子一揮法杖,冷冷的說道。
那土石傀儡頓時彎腰,恭敬一拜,以極為晦澀低沉的聲線說道:「是,吾主。」
說完,那土石傀儡就猛然鑽入地下,瞬間消失不見。
「你居然使出了『石傀』這樣強大的術法,一會若是碰上那小子,你還有餘力再戰么?」敦實男子皺眉,對胖子使出這樣耗費神念巨大的術法並不贊同。
胖子卻不以為然的揮了揮手,說:「有你在,還有『石傀』在,殺那傢伙易如反掌,還需要我動手幹嘛,真是的。」
敦實男子皺了下眉,但終究是沒將下面的話說出口。
……
方天縱在樹木之間跳竄,他小心的遮掩形跡,盡量不露出一絲端倪。
三個時辰過去了,密林深不見頭,但他卻在行了一半時迂迴往來時的方向倒回,這樣做無疑是麻痹敵人,很好的誘敵之法,只是出乎方天縱意料之外的是,追捕他的敵人似乎異常冷靜,至今還沒有動靜。
「難道就這樣逃出密林?不,沒有動靜之前不可往邊緣處趕,萬一對方埋伏在那裡就慘了,要有耐心。」方天縱仔細告誡自己不要衝動,追獵與獵捕的過程本就極為模糊,只要耐心,獵物也可以在一瞬間變成獵手。
想通了這個道理,方天縱便不再妄動,而是在樹林上安靜的等待。
等待的過程短暫又漫長。
方天縱小心的屏住呼吸,忽然發現地面逐漸有漣漪出現,每隔上百米,必然會有一個微弱的漣漪圈浮現,漣漪圈停頓片刻,總會在樹木盤居的地方固定一會兒,然後又在緩緩向前。漣漪的幅度很小,在昏沉的密林內即便仔細看也未必能夠發覺,但方天縱擁有破法之眼,遠比旁人的視線更加細緻入微,因此輕易便發現了端倪。
「有貓膩,那灰火之中似乎有一個擅使土系的大玄法師,難道這是他施展的術法?」方天縱心頭一動,當即將「破法之眼」施展至極致。
這一眼看下去,土石表面頓如水浪般清澈。
而在土石之下,一個兩丈高的石人赫然在其中緩慢的向前推進。
「石傀?」方天縱眉頭一皺,他早就今非昔比,在影殺營中受上師們的指點,對於玄法的了解日益廣博,不至粗淺見聞,跟以往般一眼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石傀乃是土系玄法中威力不小的召喚術法,對玄法師的神念損耗極高,如果我將這石傀破了,豈非等若削去了這玄法師的大半戰力?但是這石傀一破只怕會引起不小的動靜,我就暴露了。」方天縱心思電轉,不斷在分析攻擊的得失。
最後,他還是決定攻擊。
於是,他的右腕之上,赫然出現一道展翅欲飛的鳥形光影,而那鳥形光影之中,妖嬈之火的炫紋赫然啟動。
一把青黑之火糾纏的火焰長矛頓時出現在方天縱的掌中。
方天縱吸氣,以真氣貫之,猛然拋擲而出。
長矛卷盪黑火,以匹練之勢在虛空划出一道焦黑的殘痕,徑直貫入地面。
轟!
大地轟鳴如雷,土石飛濺。
鬼火朱雀矛貫入地面的剎那,方圓十五丈內頓成焦黑一片,就連生長於其上的樹木也被摧毀大半,被燒灼成枯木般倒在地上。
那石傀早就被轟成粉碎,渣也不剩。
但幾乎是在石傀被摧毀之後的十息光景,腰挎三把長刀的男子便出現在方天縱的視線中,在他身後不遠處,一團肉球似的胖玄法師正氣喘吁吁的跟在其後不遠處。
那腰間挎著三把刀的男子最先動手,他猛然拔出腰下的白色長刀,刀身劈斬出一道如銀的光氣,刀光縱橫間,已然連續劈斬出十刀。
這十刀每一刀都斬殺向不同的方位,儼然將周身護衛的風雨不透。
刀光既細且又綿長,遠比一般的真氣催發出的刀光噴薄的更為久遠。
剎那間,方天縱在十息間布下的三個埋伏頓時被刀光剿滅。
但持刀的男子並不作罷,他猛然躍起,竟然又抽出手中黑色的長刀,身軀猶如夢幻泡影般瞬息不見。
此時的方天縱也沖了出來,他的左眼閃爍奕奕銀輝,掃動之間,有一種能洞穿虛彌的感覺。
但隱跡而藏的三刀男子並不知曉方天縱擁有「破法之眼」的高強血脈,他藏起身,不過是為了方便施展他的刀法,赤火灰炎,一如影殺般,所有的厲害處都需要藏為先決,在暗中給予致命一擊才是灰炎王道。
男子藏匿於暗處,猛然將黑色的長刀捲起,藏於袖間,趁著方天縱的前沖之勢蘊盪開時悄然劈斬出三刀。
這三刀暗淡無光,一如密林中悉數的夜色,毫不起眼。
但方天縱卻借著「破法之眼」,以穿隙三式中的穿縫一式堪堪避過了這神鬼莫測般的三刀。
三刀之後,方天縱已然前沖了十丈。
但在二十丈外的胖玄法師早就站定了身形,雙手張開,玄杖現於掌中,口中大聲吟誦,一道土系刺石波浪赫然浮現,滾滾而動,仿若潮浪般席捲向方天縱而來。
方天縱根本無法寸進,唯有倒退。
但倒退時,身後持刀的男子已然席捲一道漆黑的刀光劈斬而下,刀光之中,甚至隱約可見一頭漆黑的獵豹頭影。
刀勢無聲無息,卻挾帶著濃烈的死亡氣息。
眼看方天縱無法閃避,可此時的他卻忽然咧嘴一笑,爾後,身軀猛然一弓,以更為迅疾的力量向後暴沖,赫然自動撞上了劈斬而來的漆黑刀鋒。
拔刀男子的眼神頓時一緊。
刀勢更是筆直無礙的斬撞上方天縱的後背。
噗!
方天縱仰頭噴出一大口血水,身軀猶如滑落的流星般在虛空中拉出一道弧線。
但一刀得手的握刀男子非但沒有欣喜之色,反而臉色劇變,大吼一聲:「胖子,小心!」
可惜,這呼喝之聲始終還是慢了一籌。
那正在施法的胖子玄法師頓時一愣,他倒是明白自己的搭檔一刀沒砍死對手,但至少也會讓對方重傷,因此,很自然的施展出一個簡單的土系術法,屈指一彈之間,地面上一根粗壯鋒利的土刺